很多時候,葒茗覺得如果沒有他們兩個在,她不知道該怎麼樣和藍田單獨相處了。浪客中文網他就是一塊大冰川,不知道怎麼樣的陽光才足夠暖化他。
而葒茗呢,她心中的陽光如今已經連自己都暖不了,又拿什麼去照耀他呢?
所以,他們現在單獨相處的時候,氣氛都冰冷地可怕。
比這山間的秋風,還讓人感到悲涼。
拾級而上,不一會就到了天馬山的最高峰——北高峰處。
他們幾個分散開去欣賞景色,一會兒往東南眺望,東海汪洋,大小金山,隱約可見;一會兒往西眺望,泖河片片,碧波萬頃,帆影點點。整座山在秋風的吹拂下,像一片金黃色的海浪在翻滾,把頭頂上的天空都渲染得氣勢磅礡。
他們還來到北高峰頂部凸起的一個平台,這個平台約5平方丈,其平如砥,古稱舞劍台。據《干山志》載︰此處為「宋銀甲將軍周文達舞劍台遺址……
他們在上面朝著遠方大聲喊叫,將心中的郁結盡情發泄。
一通大喊大叫之後,好像每個人都累了。
藍奕和葒茗找了一處干淨的草地,從背包里拿出準備好的餐布和食物,幾個人席地而坐。
「行啊你,一大早地準備這麼多東西。」
看到藍奕從背包拿出來的幾個保鮮盒,梁嘯有點吃驚。
「你以為啊?這些是她昨天準備一天的,你看我們小奕為了你多用心啊!」
「你說什麼呢?我哪里為了他了?我明明是為了我們大家好伐?你不吃啊,我哥哥不吃啊?」藍奕對葒茗表示強烈鄙視。
「好好好,我錯了,我說錯話了還不行嗎?」葒茗趕緊表示安慰。
藍奕拿起一塊三明治,塞進葒茗嘴巴里,好笑地白了她一眼︰「吃吧。有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啊!」
葒茗吃了一口送上嘴的三明治,豎起大拇指,連連點頭。
「好吃?」梁嘯不太相信地詢問葒茗。
「很好吃!」葒茗終于咽下一口三明治,騰出嘴巴來說話。
梁嘯將信將疑地拿起一塊送進嘴里,咬了一口,表情有些驚喜:「小奕做的?」
這可不能怪他懷疑。藍奕是個吃貨,但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廚藝白痴。雖然她對于做吃的事情一直表現出濃厚的興趣,但實際操作出來,卻是一個糟蹋食物的殺手……經驗告訴他們,藍奕做的食物,比毒藥還可怕……
「不吃拉倒!」藍奕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伸手就要奪下他手里的三明治。
梁嘯眼疾手快一個閃避,輕松繞過了她的魔爪。
「別那麼小氣嘛,我吃。我吃還不成嗎?」
藍奕狠狠瞪他︰「不成!我做的東西不稀罕你吃!」
梁嘯依然嬉皮笑臉︰「那可不成,好容易吃到了一回你親手做的可以下咽的食物……當然還倍加珍惜了。」說著把那個三明治迅速解決掉。
藍田不理會他們的吵鬧,伸過手來拿了一個三明治,然後默默地走到一旁。邊看著空氣邊吃起來,臉上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是什麼感覺。
等到一個三明治全部進肚子之後,藍田才破天荒地說了一句話,雖然只有三個字,但這對于藍奕這個倍受打擊的人來說,卻如同是黑暗中的一顆火種,瞬間點燃起她所有熄滅的希望!
他說的是︰「還不錯。」
親哥哥果然還是親哥哥,血脈相連啊!
藍奕充滿感激地拿過三明治的盒子獻寶似的捧到藍田面前︰「哥哥,這都是你的了,請慢用!」
藍田︰「……」
這是一個小山坡。從遠處看去。草柔柔的伏在地面,四周開滿了野花。將秋天的山坡裝點得色彩斑斕。
風吹動著不知名的樹冠,沙沙作響,還有淡淡的香甜漂浮在空氣中。太陽已經升得很高,柔和的太陽光線徑直地照耀下來,灑在樹葉上、花叢中、草地里、他們微笑的臉龐上。
藍田突然覺得這一幕,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圖片。
最幸福的時光。
比雨後的彩虹還要美。
比雨後的山谷還要幸福。
他從背包掏出他的相機,早上出來的時候看到放在床頭的相機,不知怎麼的就順手裝進包里的。一路上雖然看到很多怡人的景色但都沒有拿出來的沖動。
但這一幕,他真的很想捕捉。
他悄悄地起身走到遠處,聚焦,按下快門。
——如果這個世間真的有末日,真的有諾亞方舟。如果諾亞方舟只剩下三張船票,那請你們好好活著,在某一個小小的閃著光亮的星球,想念我。而我會在這個曾經美好過的地方,看著你們照片上的微笑,平靜地,充滿感恩地,等待死亡。
將放在草地上帶來的食物一掃而空後,他們收拾收拾就準備回去了。
兩個女孩子還在草地上邊裝東西邊嘻嘻哈哈的,藍田和梁嘯已經散著步走到了山崖邊。兩個人同時把手搭在圍欄上,目光空洞地望向遠方。
梁嘯在山上的時候貌似真的沒有恐高癥的樣子。
「你還記得我們怎麼認識的嗎?」藍田突然問。
「當然。」梁嘯微笑著挑眉,「怎麼會不記得呢?那一年,就在這兒。我記得那也是一個雨後的周末,不過那年是春天的時候,這里的樹木都已經綠了,還能听見唧唧喳喳的鳥叫聲。我一個人到這里來跑步,跑到山頂的時候看到一個年輕的男生站在山崖邊上,當時那個男生穿著一件黑色的nike風衣,背對著我,雙手抄在口袋里。我心想,這男的背影好酷哦,但不知道正臉是不是恐龍 ?」
「所以你一直在背後假裝做伸展運動,想等著我回眸一笑?」藍田戲謔地開起玩笑。
「這你也知道?」梁嘯一副驚悚的表情,「好吧。我在後面就等啊等啊,我都覺得我再等一會兒就要山無稜天地合海枯石爛了……不過幸好,你回過身來拿你放在石頭上的礦泉水,我一看,哇,這哥們長得……還挺帥。只比我差了一點點啊……」
藍田听完,嘴角浮上一絲淺笑︰「我當時其實很想揍你一頓的。」
「why?」梁嘯大驚。
「哧……」藍田笑了出來。眼楮的光芒像雨後的彩虹一樣,「因為啊,你當時盯著我看的眼神像個居委會大媽一樣!」
「哈哈!」梁嘯笑得前仰後合,「你還說呢,你當時火氣好火爆啊,喝了一口水之後就突然把礦泉水瓶用力地拋出去。還大叫了一聲,完全把我當個透明人啊!我心里想啊,這哥們一定肯定堅定是遭遇感情問題了。不過長得條件這麼優越,怎麼會是被人甩了呢?我正琢磨著。你就猛地跑到山崖邊,我還以為你要跳崖呢。嚇死哥了,小心髒撲通撲通的啊!」
「所以身為居委會大媽的你就戰戰兢兢地跑到我身邊來,試探地問︰哥們。這里風景不錯吧?鳥語花香,微風拂面的。你看,冬天雖然很嚴寒,但不是有句這樣說嘛‘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況且我們現在就處在溫暖的春天之中,有什麼比這更加美好的呢?」藍田對于他當時的話顯然印象深刻。
「哈哈,我當時說了這麼多話啊?不過……這是我說的嘛?不像啊!哈哈,我覺得你當時白眼都翻到天靈蓋了……」梁嘯笑得有點語無倫次了。
「讓我翻到天靈蓋的事還在後面呢……」
梁嘯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痛苦地捂臉︰「別提了。那太糗了!我簡直都不敢相信那是我當年的我……不過你當時不言不語地要撿什麼鑰匙扣啊!我一看你往前邁了出去。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前面下去可就是懸崖了啊!我心想。拉也拉不住啊,這家伙看起來應該有點肌肉……」
藍田輕笑︰「所以呢?你一看我走出去,就飛快地抱住我的腰,苦口婆心地、語重心長地說‘哥們,這世界還有很多美好的事,千萬不要想不開啊!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一枝紅杏出牆來,千萬別在一顆樹上吊死,就憑咱這傾國傾城的美貌是吧……’天知道我當時多想使出跆拳道……」
「哈哈哈,這證明哥當年無比天真善良……」梁嘯笑得快岔氣了。
「這證明你是一個類似于居委會大媽一樣的人……」
「哥才沒那麼熱情,你這樣比喻太委屈人家居委會大媽了……」
藍田依然看著前方,平靜地微笑。
過了一會,梁嘯也安靜下來。
他反過身,將手肘支在欄桿上,笑著說︰「後來你跟我聊了很多很多,我當時不知道為什麼你會信任我這樣一個陌生人,我只知道,我听著你說話,就像在听一個認識了很多年的故人說話一樣,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很感動。」
「其實……」藍田蹲了頓說,「世界上存在著一種叫做相信的東西。你可以莫名其妙地相信一個你並不熟悉甚至是陌生的人,在某一刻,你看著他的臉,你想要信任他。你會告訴他很多很多連自己都不相信的事。你也可以很莫名其妙地不相信一個和你朝夕相處的人,哪怕他是你曾經最愛最相信的。」
「嗯,我想這也叫緣分吧。那天我們雖然聊了很多,但分開的時候卻彼此沒有留下聯系方式,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但在第二天,我們就相遇了。在學校里遇到你的那一刻,我覺得真是前輩子的孽緣哈哈……」
「我才覺得是孽緣好不好,哪有人高三還轉學的?!轉學還偏偏轉去我的學校!」藍田忍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對他翻了白眼。
「哈哈哈哈哈哈……」梁嘯也真的忍不住一笑再笑,「你今天真的很煩耶,和當年一樣話那麼多!」
這時,他們突然听到後面藍奕和葒茗的興奮地叫聲。
「快看快看,彩虹!」
他們轉過頭,一道朦朧的七彩虹霞像橋一樣橫跨在天邊。
如同那年的山谷。
相同的時間,相同的地方,相同的彩虹。
無論時光在記憶里如何變遷,但是這道彩虹所定義出的某兩段時空,美麗而永恆。
——不同的是,以前我們站在一起。但未來,你在那頭,我在這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