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
葒茗在很多年後回想起來,對當時看到的這一幕還是記憶猶新,並且同樣從內心深處有暖流涌動。
她們的眼前,在一棵大榕樹下,一個的微型的「木房子」巍然矗立在那里。那個「木房子」,其實稍微一看,就知道不是真的木房子,而是用他平時搭建建築模型的積木以及一些部件搭起來的,但尺寸明顯是加大碼,而且是超大碼,葒茗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尺寸的模型。這個模型「木房子」被搭得很立體也很精致,最重要的體積很大,有一個門樓,門樓里面可以站一個人的高度和大約兩個人的寬度。
張聰穎此時就在那里面。
他頭頂的「門樓」前,懸掛著一個小小的牌匾。牌匾雖小,但做工精細無比,最重要的是,牌匾上那四個雕刻地清秀且雋永的隸書體的四個字︰聰茗之家。
葒茗不知道這樣一個巨大的模型是怎麼弄來材料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搭建起來的。她只知道她以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模型,別說是她,就是同樣是土木工程系的很多同學,也沒見識過這樣的「巨無霸」呀!但是想也知道,要搭起來這樣一個「工程」,耗費的時間不是一般少。
果然,旁邊一個大概是和張聰穎一個寢室的約莫也是被他拉來充當苦勞力的胖胖男生抱怨道︰「葒茗學妹,你見到此情此景一顆芳心也該許下來了吧?這瘋子竟然搭成了這樣一個模型,你知道他在這兒為了這個模型折騰了多久嗎?我滴個二舅老爺的三舅女乃女乃,整整一夜呀!可憐我的命怎麼如此這般的苦,竟然和這家伙是上下鋪!」
都說大學中上下鋪的關系是最鐵桿的,果然沒錯。即使是當壯丁。也是首當其沖,可以有怨有悔、咬牙切齒,但該做的還得做。
這個下鋪的胖同學就是張聰穎的鐵桿兼苦力,從昨天傍晚放學飯都沒吃呢,就搬了工具和他在這兒開始搭建模型,整整一夜沒有歸宿。有愛情的動力支撐著,張聰穎並未覺得累,並且很是甘之如飴。只是可憐了小胖子,做了一整夜苦力,既不能收獲美女,也無美食進肚。
似乎是听見了他下鋪的話,張聰穎這才從自己沉浸的世界回過神來。
他一眼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一臉不可思議表情的葒茗,心里狂喜,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藍奕也震驚地看著這一切。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暗暗琢磨著葒茗的心情。說實話,連她這個不相干的人心里都感動了,葒茗如果不被感動,那是不太可能的。
葒茗顯然有些愣住了,以至于周圍的人不斷地在起哄她都沒反應。
張聰穎原本狂喜的心情。也在葒茗毫不動彈的表情中漸漸冷卻下來。他突然開始害怕,害怕如果連這樣用心良苦都還打動不了她一點點,那麼他又該怎麼辦?
而葒茗此刻在想些什麼呢?如同藍奕料想的,葒茗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怎麼可能沒有感動呢?饒是她見過她無數的追求者對她使出的各種煞費苦心的招數,但卻從來沒有這個來得震撼!特別是當看到他安靜地坐在那門里面,像個孩子一樣傻笑的時候,葒茗莫名地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她一瞬間亂了。不知道她該怎麼辦。她不知道她還在等待些什麼,還在堅持些什麼。她只覺得她好累好累,累到想就此妥協下來,告訴那個男生,她一切隨他的便。
在愛情里。總有愛與被愛的關系。
愛總是比較累,當愛得太累了。那麼嘗試去被愛,也許也是一種幸福呢?
不知道是否是老天爺在否決葒茗即將疲軟下來的心。它在葒茗幾乎月兌口而出的一剎那間,落下了一滴滴碩大的透明液體。
——下雨了。
第一個被大雨點砸到的麥粒,她突然感覺手臂上奇痛,伸出手一模,濕濕的,接著又有好幾顆砸下來。
「哎呀媽,下大雨了!」
隨著麥粒的這聲怪叫,在場的所有人才意識到下雨了。抬頭看看天空,剛剛還晴空萬里的天空,此時烏雲密布,黑壓壓地一片片,在廣闊的籃球場往上看,很是壯觀蒼涼的感覺。
大概是雷陣雨,說下就下,不留一點情面。很急速的一場暴雨,登時澆得在露天里的所有人呲呀慘叫,不到幾秒鐘,原本還熱熱鬧鬧的大樹下,已經鳥獸散盡。
此時還是沒有跑的人,就只剩下張聰穎、葒茗、藍奕、麥粒和樂樂了。麥粒和樂樂純粹是因為搞不清楚情況,見藍奕也沒跑,就也沒敢動。可是這一陣雨實在是太過迅猛了,簡直可以用傾盆形容,沒幾下,麥粒和樂樂就被澆地焦頭爛額,兩個人大叫著跑到了不遠處可以避雨的地方。
不大的一塊地方,彼此已經擠滿了避雨的人,都是剛剛在看熱鬧的那些人。雖然雨真的很大,但大家都還不願意離去,八卦因子真是深深地扎根在每一個人的心中啊!大家都想知道,接下去有什麼精彩的戲碼,雖然說生活不是偶像劇,但「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偶爾出現了偶像劇的橋段,大家又怎麼忍心錯過呢?
按照一般的偶像劇邏輯來說,接下去應該是女主角在大雨中感動得一塌糊涂,然後沖過去或者是男主角直接沖過來,兩個人在雨中相擁而泣,男主角對天怒吼一聲︰「xx或者xxx是我女朋友啦!」
……
可是,理想很豐滿,現實總是很骨感!那邊遲遲還未出現偶像劇中的一幕!
只見大雨從他們三個的頭上澆頭而下,葒茗和藍奕站在雨中一動不動,渾身都濕透了。而張聰穎則也呆呆地躲在模型的門樓里,雖然雨淋不到他,但他的「巨無霸」模型屋卻已經搖搖欲倒,所有人都替他捏著一把冷汗。
藍奕已經快要受不了了,她陪著葒茗淋雨,是因為她不知道葒茗到底要干什麼。遲遲不見葒茗動彈,藍奕心里開始焦急起來。
「葒茗,我們先避雨去吧,雨太大了,這樣淋下去會生病的!」藍奕的一只手徒勞地捂著腦袋,另一只手伸出去拉著葒茗的胳膊。
葒茗卻意外地把胳膊掙月兌開來。
她直勾勾地看著前面同樣在注視著她的張聰穎,心里百轉千回。其實此時,她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了,淋著冰冷的雨水,葒茗之前出現的動搖以及妥協,統統都被澆滅了。
既然不是愛,又怎麼可以因為感動或者同情就去違背自己的內心呢?這不是她要的幸福,這也不是她要給別人的幸福。她不想因為一時的心軟而傷人傷己,她已經做錯過了一次,因為那次錯誤她到現在還總是無法坦坦蕩蕩的面對藍奕,面對那個人,現在她不能一錯再錯了。
面對如此情景,藍奕手足無措。她沒有辦法再去干預了,無論怎麼樣,那是葒茗的選擇,她沒資格去阻擾!藍奕跺了一下腳,然後也跑到了麥粒和樂樂躲雨的地方,在那里靜靜地等待著她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看著茫茫雨幕,藍奕心里浮現了藍田的身影,仿佛看到了他從雨中奔跑而來,拉住了葒茗的手,然後兩個人手牽手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留下張聰穎在那兒悲拗不已,嚎啕大哭……
「喂,你在幻想什麼?」
藍奕天馬行空的幻想一下子被樂樂戳破了,不禁臉紅起來。
「哪有,我只是……哎呀,看那邊啦!」藍奕急不可耐地搪塞過去。
「人家那邊正上演著一幕「雨中求愛」,你在這邊一臉奸笑,簡直是太沒情趣了!」
這邊藍奕和樂樂才和斗起了嘴,那邊雨中的僵持之勢終于被打破了。
「快看呀,終于有人行動了!」不知道是誰又哄鬧起來。
所有人的視線再次被雨中人吸引。
張聰穎終于按捺不住,他瘋一樣地沖出去,在葒茗面前定了定,然後拉起她的手帶著她再次沖回模型小屋的門樓里。期間葒茗竟然一點反抗都沒有,這讓張聰穎誤以為葒茗已經完全默認了!
兩個人擠在那」風雨飄搖「的門樓里,渾身都濕漉漉的,特別是葒茗,烏黑的發梢上不斷往下淌著水,緊緊地貼著皮膚。本來該是狼狽不堪的模樣,在她身上卻還是有一種特別的美。
這麼近距離地看著她,張聰穎還是第一次呢!她的皮膚坐在雨水沖刷過一輪,現在卻顯得更加白皙如玉,吹彈可破,看得張聰穎簡直是如痴如醉!他不覺地伸出手去,輕輕地觸踫她的臉,想要為她拭去源源不斷淌下來的雨水。
「葒茗,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你!」張聰穎的喉嚨也情不自禁地發出了聲音,干澀干澀的,但卻很有力量。
他一邊表白著,一邊已經用雙手捧起葒茗的臉龐,準備來個定情一吻!
說時遲那時快,葒茗已經意識到自己不能再拖延下去了!雖然拒絕他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但如果再任由他誤會下去,對他來說更加殘忍。
「對不起,你別這樣!」葒茗扭過臉,不再看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