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純粹的邪惡不為利益所惑,真正的惡魔所追求的,也只是更深更廣的墮落。
====================================================================================
「是的,是我。」
沙利葉頓了一下腳步,走到梁小夏面前,很滿意她被驚嚇的樣子。
「你沒死。」
驚詫只是一瞬間,反應過來的梁小夏沉下聲音,盯著蜥蜴人綠褐色的臉龐,手上凝聚出兩團紅色電流。
「沙利葉從未承認自己死亡過,你們看到的,不過是一具偽裝過的火焰獵蜥。陷入迷蒙中的愚者,是爭不過沙利葉的。」
蜥蜴人潮濕沙啞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听得梁小夏一身雞皮疙瘩,直接甩出兩個紅色電球,分別向沙利葉的頭頂和小月復砸過去。
沙利葉只是抬抬手,房間里涌入兩只火焰獵蜥,擋在他面前接下梁小夏的紅色閃電。
「噗——噗——」
兩聲炸響,火焰獵蜥被電成了兩團爆開的血肉。沙利葉本帶得意之色的眼楮一眯,心中也有點沒底。
「在你之前,我對蜥蜴人的印象,一向都是很不錯的。可惜了。」
梁小夏擰著眉,一步步沉重地踏向沙利葉,雙手手心延展出的兩條暗紅電鞭 啪響著,掃過的地板塊塊翻起,順著她的腳步炸裂。
殺氣,非常強的殺氣全沖著沙利葉而去,踩過尸山血海後的氣勢壓抑得沙利葉忽冷忽熱,汗水直流。
一間小房,只剩你死我活的殘斗。
沙利葉眼中劃過一道狠辣的光芒,蜥蜴人猛撲向房間里的尸體,一口咬在焦黑的血塊上。不停吸血,手指沾著血液在地板上畫出一個奇怪的召喚陣。嘴里念念有詞地不停嘰嘰咕咕。
梁小夏反倒因他突兀的舉動,停住了腳,不太明白沙利葉想要干什麼。
「無上的魔神,血腥的君主,沙利葉匍匐在您的腳下。再次懇求您的神跡,祈禱您的垂憐。請賜予我來自黑暗與時間的力量,讓我打敗眼前的敵人,將他當做祭品供在您的祭壇上…「
沙利葉的肚皮因吸血食肉迅速脹起。最後化成一團團絞殺的氣流,從他的口鼻中鑽出,肆無忌憚地在整個房間里破壞。
梁小夏感覺很不妙。電鞭甩出,卻只擊中一道殘影。她猛回頭,被憑空出現的沙利葉從後卡住脖子勒緊,沖在臥室里的衣櫃上,撞碎衣櫃的門板。
嘩啦啦——
各色華麗的大衣從她頭頂下落。沙利葉的雙眼血紅,神志不清,要去咬梁小夏的臉,被梁小夏拽住胳膊甩出去,砸在城主房間里的大床上。
「現在。沙利葉奉上來自于尸體與死亡的味道,請品嘗。「
被摔出去的蜥蜴人敏捷站起。畫完了召喚陣,半邊臉上都蹭著血,望著開始泛紅光的召喚陣,低聲笑起來。
召喚陣中央,鮮血翻滾著,一個窈窕的血影緩慢凝成,化作一個沒有面目的血人,姿態優美而誘人地走出召喚陣。
「血腥…血腥大君…您,您竟然親自來了…「
沙利葉結結巴巴地,無法置信自己的召喚陣竟然引得血腥大君的投影親自從地獄中出來了。
梁小夏聞著滿房間令人喘不過氣的腥甜味道,恨不得將對面的蜥蜴人活剮了。
沙利葉是個召喚師,愛躲背後玩陰的也就罷了,他是個地獄召喚師,搞些地獄火焰獵蜥當擋箭牌她也沒意見,可能不能別將九獄大君弄出來!
對戰黑暗大君時梁小夏是靠著鏡月拼過的,打瘋狂大君的時候被逼著跳崖,她只要遇上這些惡魔生物,就沒一點好事情。再看血腥大君那張輪廓分明,鮮血模糊的臉,梁小夏陣陣心跳加速——不是驚喜,而是驚悚。
「血不夠了呢,討厭。「
清脆婉轉的女聲響起,血腥大君一招手,也不管沙利葉算是召喚出她的「主人「,直接將沙利葉抓入細細的手掌中,雙手拉住蜥蜴人的頭一捏,直直倒提著將他的血向召喚陣里灌。
「現在差不多了。「
血腥的手指滿意地點了點嘴唇,繼續和梁小夏對話︰」凡人,你就是干掉瘋狂大君,把黑暗氣得半死的精靈?似乎沒什麼特別之處。「
梁小夏心中一緊,對方是沖著她來的。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麼?「
「注意你的口氣。「
血腥聲音一沉,又自然地化作了俏皮︰」不過是無聊了,來看看是何方神聖能夠讓九獄大君變成七個半。托你的福,因加穆尼里的囚犯都跑出來了,鬧得整個地獄亂成一團。哦,雖然這是我所期望的,卻有點突然。「
「那您請忙吧,地獄的事情,已經和我沒關系了。「
梁小夏本能地想和這個不好打交道的大君保持距離。
「真沒關系了?我記得你還收了個僕人,你也不管了?「血腥向前兩步,梁小夏後退兩步,逼到了窗戶邊。
「約爾?你把約爾怎麼了。「
梁小夏想到被她丟下的加林魔膽小鬼,心里莫名地感覺到不安。
「沒怎麼,一只最低等的惡魔,還不值得我關注,碾死他我連手指都不用動。倒是你,凡人,你很有意思。「
「請問,你到底想干什麼?請明說,血腥大君閣下。「
梁小夏雙手將鞭子扯緊擋在胸前,準備隨時反擊。
「嘖嘖,真是個冷漠的人呢。可越是距人于外,血才越熱吧?這樣的人,會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喜歡呢…「一股腥甜溫熱的氣息吹在梁小夏臉上,血腥溫柔地縮在梁小夏懷里,輕輕蹭著她的側臉,在虎毛上留下一片血跡。
梁小夏一哆嗦,想要逃開,又被血腥摟住了脖子,死死扣在牆上。疼得頸椎都要斷了。
嫵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有預感,你能給我帶來更多的歡樂和混亂。可這出戲。還不夠熱鬧。你對我也不夠尊敬,該給你些懲罰,可愛的小東西。「
城主臥房後的牆壁被血一點點化掉了,大廳里站著的賓客們端著酒杯,紛紛跑出來圍觀。梁小夏就站在整面化掉的牆壁邊。吹著冷風,背對著所有暗精靈,呈石化狀態。
在她懷中,沒有五官的血人笑得狡黠。唯恐天下不亂︰「時間到了,我要走了,最後提醒你哦。沾上血腥大君的血,任何幻術都會在二十秒內失效的。「
血腥走了,懷里的血人蹦散了,化作滾滾血珠,染紅了她身前衣衫。
城主臥房里沒有門也呈現天光大開的景象。牆壁上地上到處都是血漬,好幾具尸體躺在地上,完全是一個人證物證俱在的凶案現場。
「我的黑暗之母啊!發生了什麼!「一個女賓看到庭院後的景象,失手落了酒杯,驚呼出聲。
「入侵者——!城主臥房有入侵者——!給我抓住他——!「
這下真麻煩了。她被全大廳的人逮了個現形。黑鍋背定了。
梁小夏扔掉斧子,沒命地向外沖。才沖出房門踏上走廊,就發現自己的鞋子已經大得不像話,耳朵也長出來了,衣服快掉下來。更倒霉的是,完全昏迷的鏡月趴在她的身上,月復肌正正壓在梁小夏頭頂,身子彎著要從她眼前落下去。
「鏡月!「
轉身抱住要滑倒地板上的身子,梁小夏眉頭擰得死緊死緊。不是她的錯覺,鏡月在她進入地下世界後,真的變得虛弱了。
「拉法爾,塔爾蒙不安全了。你先引開衛兵,帶上蜜雪在城外等我!「
梁小夏雙手抱著鏡月,將解毒完畢的拉法爾從遺棄之地里揪出來,向走廊外推出去。
「好,你自己小心些。「
拉法爾沒多話,抄起匕首身形兩三閃就消失在走廊中。
梁小夏將鏡月背在身後,給他系上一條斗篷捆在自己身上,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踹掉鞋子,直接肘擊打碎走廊上的窗戶,向城主府的後牆奔去。
一個耀精靈真的全速跑起來,幾個還在搜尋的衛兵根本追不上。梁小夏翻過城主府後高高的牆,直接縱身向城堡下面跳,落入了上城區里林立的商鋪中。
躲在黑暗的小巷里,听著城主府方向混亂的喧鬧聲,梁小夏才有空抹一把臉上的血,卻發現怎麼蹭都蹭不掉,血腥在她臉頰邊沾上的血跡已經變成了她腮邊的一道粉,像胎記一樣貼在臉上。
扭頭看昏迷的鏡月,他左眼眼尾也沾了一滴血,暈開在眼角,桃花般嫣紅。
……
塔爾蒙城主看著屋子里亂成一團的樣子,憤怒得咬牙切齒,一拳砸在門板上。
到處都是血,床上、地上、書桌上、甚至衣櫃里都是血。保險櫃里的文件都在,裝寶石的盒子卻空了。
內政官在後面弓著腰賠笑臉︰「城主大人,您消消氣,消消氣。「
「消個屁的氣!「城主對著內政官咆哮一聲,甩了他一個巴掌,還沒等氣小一點,又被更劇烈的怒火燒得蹭蹭向上。
「城主大人,這具尸體,似乎是莉莉婭殿下。「
侍衛抱起一具被捏碎喉骨的尸體,呈現在城主面前。
撥開暗精靈尸體臉邊的長發,塔爾蒙城主看清了尸體的臉,心里「咯 「一下,又一巴掌甩在剛爬起身的內政官臉上。
「好…好得很…準備呈給大人的晶石丟了,現下更好,苔暗城的黑暗使女也死在我房間里了。苔暗城…同盟會…想讓我兩邊斷關系,真是狠!
你們這是不把塔爾蒙家族放在眼里,想一擊置我于死地!「
塔爾蒙家族在地下城里兩大勢力之間,從不輕易表態,一直保持中立。他維持自己的鑽石礦生意,也算是一方豪強,城里面兩邊勢力的沖突,只要不威脅到他們,也不太插手管過。最近是被逼不過了,才準備將珍藏多年的晶石獻給黑暗同盟會,獲得喘息之機。
卻沒想到,有人看他不順眼。想逼著他站隊了!
塔爾蒙城主一瞬間高度陰謀論,在腦海中盤算著和他往日有過節的幾個家族。面上陰沉如同滾雷,雙手卡住內政官的脖子,手指不停收緊。
「大人…咳咳…大人,先去追那個虎人,找回晶石。一切還來得及。」
是了,黑暗使女死在他房間里,不管抓沒抓到凶手,苔暗城都不會放過塔爾蒙家族。找回晶石呈給大人。黑暗同盟會那邊,塔爾蒙家族至少還有條退路。
塔爾蒙城主面上結霜,雙手幾乎快將內政官的肩膀捏碎了︰
「去!帶著所有人。給我將那個敢于偷東西的畜生弄回來!
我不在乎死幾個人,也不在乎你鬧出多大動靜。記住,如果明天早晨之前我還沒有見到想要的東西,我就將你的頭送給大人!」
「是…是大人…」
同一時間,躲在暗巷里的梁小夏也明白了。為什麼這次任務的酬勞高得驚人,過程也復雜得嚇人。
她手上握著小小的皮袋子,里面裝滿了大顆的鑽石,可她連瞧都沒有瞧一眼,雙眼直勾勾地瞪著鑽石中間那顆拳頭大的透明白晶石。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要命了,一大塊自然融塑晶石!
這塊晶石的成色沒有梁小夏得到的那塊好。不知是誰給晶石里塞了東西,整個石頭略微發白。可梁小夏還是能夠萬分篤定,這東西絕對絕對是自然融塑晶石,一塊價值連城的至寶。
如果任務目標是這個,她無論如何都沒法交差了。五十萬蘇?給五百萬蘇她也不會換。一塊能夠承載意識、靈魂、元素之力、詛咒之氣的晶石,比一堆又冷又硬的貨幣無疑更有價值。
自然融塑晶石,從來都不是用錢就能買到的東西。
更何況,梁小夏培育新生精靈,要用到非常多的自然融塑晶石,而她手頭剩下的,已然不多了。
心安理得地將自然融塑晶石分成兩半,給自己和鏡月的臉偽裝了一下,梁小夏戴上寬大的斗篷帽,遮住自己的耳朵,背起鏡月從後門閃進了「鼠須」酒吧。
鼠須酒吧地下室中,暗精靈老板坐在一堆蜂蜜酒中間,神色恭謹地看著桌上擺著的一塊鏡子,傾听鏡中人的吩咐。
「…做些證據,將莉莉婭的死亡推到黑暗同盟會身上。之後,莉莉婭既然已經死了,對塔爾蒙家族那邊就將手收回來,自然有人對付他們。但是鑽石礦,你們必須想辦法拿下來,塔爾蒙之後會亂上一段時間,這也是你們掌握這里最好的時機。」
鏡中人的面目模糊,只能憑聲音听出是個女精靈,她語調冷清得沒有一絲感情,指令一條一條發出,言語之間無形滲透著高高在上,不容人違抗的強硬。
「…那殿下…包容之鑽的事情…」酒吧老板心中惴惴。
「一定要拿回來!計劃只完成了一半,得不到包容之鑽,我也不允許它落在任何一個人手中。還有,那個虎人,找到後想辦法處理了,所有參與這次行動的人,也都不能留活口,明白了?」
「是!遵命,殿下。一有新的消息,我立刻通知您。」
「行了,你去吧。」
關掉了黑暗鏡影,酒吧老板感覺非常疲憊。作為苔暗城第三黑暗使女暗中放出的勢力,他這間小小的「鼠須」酒吧已經開了二十幾年了,可若到關鍵時刻,該被舍棄還是會被舍棄的。
就像同樣沒有回來的黑暗之刺一樣,他是三殿下的老師,教了三殿下十幾年的武藝和毒術,勢力圈子內核心人物,可死了以後,三殿下連問都不問一句。
冷酷得讓人心寒。
梁小夏從後門貓進來的時候,恰看見的正是酒吧中間,撬開老鼠夫人的嘴,向她喉嚨里粗暴地灌毒酒的酒吧老板。
酒吧老板一只胳膊死死卡著老鼠夫人的腰,另一只手塞著一個細頸瓶,里面的毒酒撒得老鼠夫人滿臉都是,雙眼血紅。暗精靈胳膊上、臉上道道傷口,都是被老鼠爪傷的。
屋子里彌漫著濃綠的霧氣,老鼠夫人掙扎著,手握成拳,敲打吧台台面,沉悶的響聲一下比一下弱,滿地死老鼠的尸體使得梁小夏不得不踮起腳尖繞道走。
「你是誰!」
酒吧老板抬起頭,扔掉尸體,對著梁小夏抽出別在腰間的匕首。
「赤沙的朋友,他讓我轉告你,這個任務他沒法完成了,請您另尋委托人吧。」梁小夏拉低帽檐,怕被看出身份,壓著嗓子說話。
「朋友?替我告訴赤沙,他被開除了。」
一串串毒液從吧台前的逼燈里濺出,黑色的濃毒當頭淋下,濺了梁小夏一臉。
兜帽被迅速腐蝕了,露出下面那張易容過卻依然雪白的臉。
梁小夏也看明白了,酒吧老板是鐵了心要除掉她的,冷哼一聲︰
「開除,是頭被開,人被除吧?就像你剛弄死的那人一樣。」
對普通精靈或人類致命的毒藥,踫上耀精靈的強悍體質,得打個對折再對折。黑色的毒液順著她的發絲滴落,細女敕的臉頰邊滾出一道淺黑痕跡,梁小夏卻覺得只是有點暈而已。
替背在身後的鏡月拉了拉兜帽,梁小夏松開握緊的手指,凝出自己最愛的弓箭。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酒吧老板看著這個沒事人一樣的女子,心中警鈴大作。
「你沒必要知道。」
一箭射出,將酒吧老板釘死在牆上,梁小夏轉身向地下酒窖里走去。
剛剛她用精神掃描過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五十萬蘇,就裝在那些空酒桶里。對方不客氣,她也沒必要客氣了。
在她身後,一塊小小的黑鏡子從老板口袋里掉出,閃過幾道亮光,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