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這話流荊便將滿腔的怒火散了出來,看著自己的母妃雖然惴惴卻帶著些許不屑些許堅定的樣子,道︰「想來母妃也是知曉其中緣故的,何必再詆毀于她!」
瞬時天妃的目光里便透露出不可置信,她即刻便站了起來,「你說什麼,我詆毀她?」她長出一口氣,「荊兒,想你一直以來均是沉穩恭謹的,如今卻為了那個小妖而與你的母妃作對?!」話中處處皆是不滿。
而流荊卻絲毫沒有要認錯的情緒,反倒直視天妃那凌人的眼神,回道︰「若是一開始母妃便與她天各一方那麼兒臣定是會顧忌母妃的想法,初始之時我不也處處回避著她麼?可是兒臣實在不明白,母妃你為何要針對于她,為何一定要用盡心思來干涉我?」
話到此處天妃也已怔然不知所措,在流荊的言語中盡是端倪,或者他真的已經知曉些什麼了?
正怔忪間流荊又道︰「母妃,我知曉你是為我好,這一切均是為了我的前景考慮,可是你知道我接受你的安排只是不希望違背你的意思?」他說得不免有些悲戚,天妃也為此而將神色緩和少許,可是他話鋒一轉,道,「但你若真是為了我就該真真實實地听一听我的意見,我不願當什麼儲君,更不願參與其中分毫。我想要的是以後能與自己歡喜的人度過這漫漫的長路。」
「閉嘴!」天妃呵斥地打斷他,「你那只是天方夜譚,你什麼都不懂,這些只是你一時的想法而已,母妃為你所做的乃是為了讓你以後皆不會後悔的事,若你還認我這個母妃便要听從我的安排!」
天妃難得的厲聲厲語,更是難得的霸道不可理喻。流荊望著眼前的自己的母妃忽然覺得她這樣的陌生。
印象中的母妃雖然有些不苟言笑但是卻是個明白事理的女人,是父皇的賢妻,除了對自己的要求有些嚴厲以外更是個好娘親。但為何此時眼前的母妃竟是這樣的難以理解?
他的眼神支離破碎,更是難以接受地搖頭,面對母妃的要挾他不能反抗,可是更不能接受。他只有退後再退後,最終以那樣淒然的姿態離開她的視線。
在流荊走後,面對有些安靜的大廳,天妃忽然閃爍出淚光來,只見那淚水晶瑩剔透地含在眼里,最終在她合上眼的那一刻被阻在了眼眶。
窗外玉樹林立、瓊花燦爛,流荊單手撐著腦袋斜斜臥在榻上,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放任自己愜意閑適了。
風悠悠地吹進,淌在白色衣袍上的發絲便微微飛動著。
他嘆了口氣,又三日過去了,自那天與母妃吵了那一次後他便將自己又關在殿中三日,這三日里他沒有想那些過往的錯過與過錯,更沒有想母妃的一切。只是將自己的腦海與神識都規避了。
空曠的時間里他雖然什麼都沒想,可還是止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嘆息。
直到今晨有仙侍來報,妖界的小公主求見天妃娘娘時,他才猛然將所有記憶都回歸腦海。那一刻,當所有的煩亂傾巢而來,卻反倒釋然了,還能如何比這更壞?
他知道狐阿紫在拜見過母妃之後必然會往他這流年殿中來的,便也一面順勢歇著一面等著狐阿紫的到來。
果真,流荊不過將將調整好由斜躺到斜倚的動作,但听仙侍通傳之聲,隨即就是狐阿紫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
狐阿紫一進門便一往凳子上一坐,毫不客氣地端起桌上放置著的冷茶來喝,那樣子顯然是被氣到了。
然而流荊也沒問她旁的事,反倒開口道︰「我這殿里已經三日不曾讓人收拾了,你喝的茶水怕也是三天前的。」
那時狐阿紫正將茶盞里的最後一口水咽下肚,這既已入月復的東西任是怎麼也吐不出來了。可卻被嗆得咳了兩聲,斷斷續續道︰「你怎麼……怎麼……咳咳……不早說……」
流荊一嘆,「喝得那樣猛,你哪里給我早說的機會了。」
狐阿紫將剛剛撂下的茶盞又是往前一推,倒也沒在上面多非口舌,反倒是眼楮一斜看向流荊,疑惑道︰「我說流荊表哥你怎麼絲毫沒有傷情的樣子?我听說你硬是將自己關在殿中六天,放心不下便來看看,想不到你竟是好的很麼。」
「是麼。」流荊輕聲道,「我也覺得自己這樣當真是很好,那些事情倒像是一場不大圓滿的夢境。」
原本的疑惑神色立時消失不見,狐阿紫終于正常道︰「听了你這樣的話我便放心了,若是不傷情我倒要有些擔心你了。」
流荊一笑,「你的意思是只有我傷情了你便放心了?」
狐阿紫不大好意思地一笑,「這話從何說起,我不過是單純地關心你罷了,嘿嘿。」
「那你可真是單純。」他半嘆半戲謔地道。
「咦?」狐阿紫歪頭看看流荊,驚奇道,「流荊表哥我發現你竟然一點都不像是有什麼煩心事的樣子。」
針對她的評價流荊只是一笑,便听到狐阿紫繼續道︰「這許多天沒有你的消息,我好奇難道你是不想管慕雪姐姐的事情了麼?」
流荊亦是一笑,只是這時的笑意倒是添加了幾分無奈的神色。
見著流荊一直沒有回答,性子急的狐阿紫立時要跳起來,「你倒是說話呀,一直笑一直笑,那我便當你是失憶了!」
狐阿紫還真是無憂無慮,流荊嘆道︰「我哪里是那種能放任不管的,何況那日我不是與慕雪說了要幫她麼。」
「嗯,那倒也是,你的確不是那等出爾反爾的人。」她滿意地點頭,「可是你怎麼樣幫她?喔,我想起來了,方才見天妃姑姑的時候她似是極其不高興的樣子,難道是你與姑姑起什麼爭執了?」
爭執麼?流荊內心里一陣無奈,他從未想過自己如今與母妃的立對峙到何種程度,但一經狐阿紫的這番話說出來他倒覺得是這種說法很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