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無瑕霍然起身,望望這方天地,眼神中似有隱隱痛楚溢出,「原來這便是你一直等流荊的地方,呵呵,想不到我堂堂幽冥界骨九公子居然落得這般地步,竟在感情上輸得一敗涂地!」
慕雪依舊坐在那里沒有動,仿佛對此漫不經心,嘴角竟還是帶著安逸的微笑。
她可真是毫不在意!骨無瑕緊握住折扇的手無力的垂下,「你果真是……」
你果真是對我一絲一毫的情意都沒有麼?
但是他只將話問了一半便停住了,萬一,萬一她的答案是「是」呢?
骨九公子自出生以來第一次怯懦了。
「想必你也不願意與我一同在這個地方呆著吧?」她嘆了一聲,仍舊沒有看他一眼,「不若你先回去,我想自己呆上一會,可好?」
「好。」他的回答半分怨恨的情緒都沒有,即便他心里知曉她是在趕自己走。骨無瑕只是覺得滿心的無奈,原來自己付出了這樣多,還是得不到。
是了,得不到的終究得不到。
他頹然轉身,手中的折扇隨著他的轉身間自他手中滑落在地。扇子擲地有聲,可是他卻似是不曾听聞,蹣跚著腳步就那樣孤單落寞地將背影投映在她的眼中。
慕雪回頭了,可是此時骨無瑕卻沒有回頭的心思,只要他能回頭看上一眼或者便不會那麼絕望,因為他已然得到她的回顧。
可是,或者他會更加失望,因為她的眼中只有感激還有些些的憐惜之意,唯獨沒有他想要的。
自骨無瑕走後慕雪便久久坐在這方青石之上,看天上晚霞四起,暮雲卷舒。
都走了,都走了。
流荊听了她那樣絕情的話便也會對她絕情罷。
骨無瑕見她這樣無情無義的表現,便自此也會這樣無情無義了罷。
都走吧,都走吧。
她望望慕山里的繁茂之景,想來念邪和撥霧二人才是最幸福圓滿的,即便他們的生命都是意外而來,可是只有他們才是真正的無憂無慮。
星辰點點而起,當它們密布在如同黑布一般的夜空上時,慕雪亦是仰躺在青石之上,雙手枕在腦後,雪白的衣衫如同泛起的浪花隨風一直起伏不斷。
就這樣,她的眼楮也如同星子那樣一直到天明,她一夜未睡,在清冷的風里仰望了一夜的星空。
或許她是寂靜的,是孤清的,或許她原本是熾熱的火,只是隨著火焰的熄滅而成了一堆冰涼的灰燼。
當陽光帶著晨霧一同鋪天蓋地的籠罩過來時,慕雪終于從清淡的心境里走了出來。
她自青石上坐起,又吸了一口冰似的空氣,自唇邊緩緩綻出一絲微笑,不似百合那般純潔,不似牡丹那般嫵媚,那是屬于……桃花的那般生氣勃勃和充滿希望的笑。
是的,怎麼會沒有希望呢?她不想讓插手的他們都被她親自掐斷了情意,皆灰心喪氣地走了。
念邪和撥霧原本就是毫無心機的,此時大抵是認為她與骨無瑕一起呢吧。稀奇雖是人小鬼大,可是他卻終究毫無能力。
如此一來,她便可以心無旁騖地去做自己早就該做的事情去了。
早有傳聞,水染上仙這些時日不在洞庭水君府,反倒是去了距府上三十多里處的一處仙潭。
話說這處仙潭本就是洞庭水君為其夫人單獨闢出來的蓋的居所,潭中之水也是他親自從洞庭湖中引來的,可謂用心良苦。
卻不耐其夫人在女兒水染將將滿三千歲時便去世了,于是水染便常常獨自一人來此居住,也為得解了一絲對母親的相思之情。
慕雪來到仙潭之時水染已然是等候多時的模樣。
她雖然在院子里侍弄著一株山茶花,可慕雪到來時他卻絲毫沒有訝異,反倒將花澆足了水才抬眼看向來人。
第一句話竟是,「你終于來了,但你來得比我想象中晚得多。」
慕雪居然甚是熟絡地走入院中,就仿佛自己是與水染親近的友人一般,「水染上仙好興致,竟能養得這樣品質高潔的花,且還是養的這樣好。」
「可有貽笑大方的感覺?」水染輕笑道。
慕雪沒有回答她的話,但卻認真地搖了搖頭。
水染為她的表現一愕,隨即才恢復了原來的表情,問道︰「你今日這樣來找我想必是要殺我,且還是不顧一切地要殺我,但你就不怕我會催動血玉,讓狐阿紫為了背了這些傷痛?」
慕雪看著眼前的山茶花,開得正好,且還是紅艷如火的招搖顏色,不禁也為其這樣茂盛的生命深深嘆服。隨即與水染道︰「她狐阿紫與我毫無牽扯我怎麼會怕?可你若是當真這樣做我也是稍稍不願意的。」
「哈哈哈」水染為著她這話而難得的爽朗一笑,「你這雪妖真是薄幸,難為狐阿紫那日會為你冒險去找我。」
慕雪卻道︰「她是為了骨無瑕罷了。」
「這倒也是。」水染點頭,「可是,這便是你不顧她性命來找我的因由?」
慕雪沉吟片刻,「我不顧她性命?我只是知曉你不會要了她的性命罷了。」
水染一震,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她,便听得慕雪緩緩道︰「這些都是天妃的陰謀我已知曉,可那日你在知道我煉成‘冰魂雪魄’時便也知道了天妃的最終目的了不是麼?原本我的這樁事本該由她告訴你,可她沒說,不就是想叫你命喪我手?」
眼睫稍稍垂下,水染沒有否認,是的,這些她那日是都已猜出來了。
「即便這是天妃的陰謀,即便這都是天妃的手段,可是真正害死我娘親的卻是你水染。」她言語平靜,像是敘述一件與自己無甚關系的事情一般,「天妃只是給了你機會,給了你後盾,可是她卻絲毫沒有與你計劃,你的所有作為本就是你的真心。所以我會殺了你。」說完她目光亦是平靜地看向水染。
「是,你說的對。」水染竟是絲毫都不否認,這教慕雪微微驚訝,難道她是有籌碼在身還是她事到如今已經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