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小鬼當真是想被揍嗎?」。骨無瑕覺得此生除了流荊最討厭之外,能數得上的便是這個叫做稀奇,行為也稀奇的小鬼了。
哪知他這威脅竟是分毫都不入稀奇的眼,小稀奇此時被眼前的白霧騰騰給吸住了眼,因著個子矮小,朝前走兩步進入了地上騰起的白霧之中,竟是只獨獨能露出半截身子。
骨無瑕想著他能這般無見識地被一點霧氣而吸引住,也算是能安靜一會,便跟在他身後也沒出聲。
正安安靜靜地走著,路過兩旁夾道的玉樹瓊花,不妨稀奇一個轉身,雙臂伸直,雙眼上翻,壓低著聲音陰陽怪氣道︰「骨無瑕……你看……我……像不像……飄著的鬼……」
骨無瑕無奈地一出長氣,連一個字也沒回復他,便將他一把拎起來夾在自己的臂彎下。
稀奇使勁蹬著雙腳,大喊,「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而骨無瑕則是面無表情地夾著他快步走過。
原本他正想著是將這個小鬼交給牽牛,還是直接去找流荊比較好,卻不想他正糾結著,迎面便見著前方的流荊正低首徘徊。
「你看前面那是誰?」骨無瑕胳膊緊了緊,同時在稀奇耳旁低聲道。
果然,在稀奇使勁抬頭看到前方的人影之後便大聲叫起來,「流荊大哥,流荊大哥,快來救救我」
流荊聞聲轉頭,但見骨無瑕氣勢洶洶地走來,他臂彎里還夾著個哇哇大叫的小孩子,他著耳听了听,那孩子竟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流荊大哥,你若是再不救我,我便要被骨無瑕給勒死了!」稀奇嚷得滿臉通紅。
可巧流荊也往前走了兩步,骨無瑕便將稀奇放了下來。
稀奇吭哧吭哧地咳嗽兩聲後便急不可耐地跑到流荊面前抱住了他的腿,略帶哭腔道︰「大哥大哥,我終于知道原來你是我的大哥,這麼多年來我竟是糊涂過的,嗚嗚嗚。」
流荊一皺眉,伸手將稀奇推離自己,「哪里來的孩子,竟是亂認親戚。」
稀奇被流荊大手勁地推開,卻又貼了上去,「我是你的弟弟,你為什麼不認我……」
一旁看著流荊被纏住的骨無瑕帶著笑意,補充道︰「他當真是你的弟弟。」
流荊覺得自己的腦袋里「轟」的一聲,骨無瑕的樣子不像是在玩笑,這還是究竟是母妃的,還是父君的?
看著流荊怔忪的樣子便知他心里所想,骨無瑕「哈哈」一笑,「不要亂想,這不是你嫡親的弟弟。」
流荊這才暗暗松了口氣,同時眼神不善地看了眼骨無瑕。
這時本來撲在他腿上認親的稀奇也朝後一退,看著流荊「咯咯」笑了起來,原來他方才竟是在假哭。
流荊將眼楮眯了眯,小稀奇見事不對,連忙收起笑,小手朝後一指,義正言辭道︰「是骨無瑕教我的!」
本還抱著看熱鬧心思的骨無瑕一下子笑不出來了,連連推卻,「我何時教過你這樣做了,你這小鬼當真是人小鬼大!」隨即對流荊道,「你可知他是誰?」
「我若是知曉便不會上你們的當了。」流荊睨著眼回道。
骨無瑕也沒在意這帶著刺的話,好脾氣道︰「他便是你的小舅舅牽牛仙者的兒子,名為稀奇。」
流荊略微沉吟,「我听母妃提起過兩句,卻不知這孩子的去向。」
「不知?」骨無瑕嘴角一掀,笑得很是不屑,「那你可知魏三少的原身是誰?」
將話點到了這個份上,流荊也順勢將念頭轉到了稀奇這里,「你是說……」
不妨那小稀奇經書沒心沒肺地笑道︰「不錯,我就是魏三少來著。」然後他嘿嘿笑了兩聲,「你教我保守的秘密我已經告訴他們了,嘿嘿嘿。」
看這孩子笑得一派奸詐,流荊真是想將他直接掐死!但是此時骨無瑕在場也不好說什麼,說來說去還是自己理虧。
骨無瑕卻沒在此事上多停留,直截了當道︰「他說慕雪是被水染帶走的,魏三少和小方子也均是水染害死的,你可知她如今到底將慕雪如何了?」
「什麼?」流荊听聞這個消息不由咬牙,「你說這些均是水染所為?」
眼見著骨無瑕鄭重地點了點頭,流荊亦是鄭重道︰「好,我知道了。」隨後順手將稀奇拽著就走。
可憐小小稀奇在身後被拽得踉踉蹌蹌跟不上流荊的腳步,直到將流荊惹得不耐煩了,便如同來時骨無瑕一般將他夾雜臂彎當中。稀奇卻不同來時的掙扎,大抵是認命了,反倒是一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無力氣。
向榮殿的殿門大敞,流荊冷著一張臉站在門口,稀奇則是受氣的小模樣,在他身旁安安靜靜的站著。
流荊自昨日回來後便去母妃那請了安,隨即便欲去尋找水染問個清楚,可是母妃竟是將他攔了下來,雖未問他有何事要找水染,但若換在往日必定是極盡撮合還來不及。
這番反常已然令他生疑,可是接下來他提起小舅舅牽牛時,母妃更是閃爍其詞,只說他是去尋這些年生下的孩子去了。
他當時心情不大好,也便沒多問。心里邊也想著此時若是貿然找到水染她未必會據實以告,還不如先靜待變化,他肯定水染定然不敢這般魯莽的直接對慕雪下手的。
卻不料事實竟是連接著自己的母妃,雖然之前心里也曾多少有些懷疑,可是還是不願往這處想。雖說這事的根由有些印記可尋了,但他絲毫開心不起來。
稀奇在旁拉了拉他垂下來的衣袖,聲音竟是有些怯怯,「流荊大哥,我們不要進去嗎?」。
流荊沒有做聲,又沉默了片刻才一甩衣服下擺邁步進了殿門。
殿中隨侍的小仙娥一見流荊立時朝殿內喊道︰「娘娘,殿下到了」
流荊卻是一抬手,示意那小仙娥莫要做聲,小仙娥的面色便有些煞白。
流荊權當沒看見一般,神色如常步往花廳,又從屏風處轉了個彎直直拐進里間。
里面的天妃正伏在桌子上作著一幅字,桌邊放著一摞寫滿字的宣紙,她像是在這里寫了許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