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清茶、古樸的紅木家具,繪著竹枝紋的細布窗簾隨著微風輕輕飄蕩。一邊苗渺的頭垂得越發的低。
看見他的表情,老人點點頭,枯瘦的手指朝譚曉崗點點︰「你現在還不適應你現在的身體……今天我心情不錯,就指點下你……來,朝我進攻!」
苗渺後退了一步,低聲道︰「鬼奴!照主人的吩咐做!!」
譚曉崗抬起眼楮,眼里凶光一陣閃動。
老人嘴角現出一抹淡淡的冷笑︰會很注意的,不會殺掉你的!」
譚曉崗自成年以來,最恨的就是有人輕視于己。老人的冷笑、輕蔑的手指還有輕蔑的話語,頓時激起心中怒火,當下狂吼一聲,跨步上前,一拳重重搗在老人胸口。
骨折破裂聲和著慘叫聲響起,一個人影向後倒飛而出。一邊的苗渺身形一閃,縴手閃電般伸出,抓住人影落下,譚曉崗捂著那只手,渾身瑟瑟發抖︰那只手現在就象條軟塌塌的破爛不堪的橡皮,從指尖至手肘已然稀爛,裊裊的黑色煙霧不斷從受傷的手上散出。
老人輕輕撢撢衣衫,對苗渺道︰「回來的路上你沒有教過他?」
苗渺道︰「沒有,主人,一俟煉化成功我就馬上趕了回來,本想今天晚上再教導的……」
轉頭對已經蹲在地上的譚曉崗道︰「笨蛋!你現在是靈體,還象個蠻夫一樣……喏,把鬼氣吸收回去,豬啊!!用你的心,想著它們回去……」
譚曉崗其實並不是個很笨的人,手變成這樣,疼固然疼,但是遠沒有想象中那麼疼痛,他更多的是惶恐,對于未知而詭異的東西,人都有天生的恐懼。此時听見苗渺厲聲的喝罵,心下一轉,集中起自己的注意力,飛散的黑霧如同有了靈性,百川歸海般涌向破破爛爛的手臂,手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復原,沒過一會,半只手臂重新完好無損地出現。
活動一下,沒有任何不適之感,譚曉崗又模了模︰手臂除了依舊冰冷外,和以前並無二致。不由得驚奇地望向苗渺,又看了看老人。
苗渺神情極為嚴肅︰
「你要明白,你現在是鬼……你已經不再是人了。雖然經過煉化,但你要習慣你現在的身體。」
「以你現在的狀態,要想傷到主人是不可能的……來,用你最大的力氣打碎這個茶杯……」
苗渺手一招,桌上的一個茶杯憑空飛起,懸停在空中。
譚曉崗深吸一口氣,一拳砸向好似半透明的杯子上,又是一件讓他吃驚的事情發生︰杯子微微一震,堅硬的拳頭居然透過杯子,那看似單薄的茶杯正正卡在手腕處。順手一抽,手臂毫無阻礙穿過杯子抽了回來。
從來不知道害怕的凶犯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覺︰自己的這個樣子哪里還有半分威脅可言?
苗渺淡淡一笑,好象看見了他內心的想法︰「你現在的的確確是個鬼,靈體的鬼對于現實的東西就象是風,也許可以吹動灰塵,但是根本不具備傷害能力。可是……」
微笑消失,苗渺的臉上顯得甚是驕傲︰「可是,你是經過煉化的戰鬼,自然不是普通靈體所能擬,你身前的**已經和鬼氣融為一體,……」
大喝一聲︰「集中你的精神,把你的精神集中在身體上……有了鬼氣,你將無堅不摧!」
譚曉崗想了一想,目光漸漸凝定。暴喝一聲,一拳擊出,拳未到,獵獵拳風激得站在杯子後的苗渺衣訣向後飄揚。拳頭一擊,那杯子登時碎成無數,叮叮當當落下來灑了一地。
「很好……」苗渺表揚了一句,看著大喜若狂的譚曉崗,接著說道︰「看你那輕狂樣!……主人煉化的鬼戰奴豈止這點東西……」風擺楊柳般慢慢走向譚曉崗,縴秀的手掌微微抬起。苗渺的手很漂亮,手指細長而圓潤,指尖上的指甲修得整整齊齊,指甲上涂著鮮紅的指甲油。但是,此刻春蔥也似的手指卻呈現出鋼條般有力的線條。
雖然苗渺在微笑,但是譚曉崗猛然間感覺到一股威脅的氣息,情不自禁向後退了一步。
已經晚了,苗渺身形一晃,迅捷無比地沖近身邊,涂著指甲油的指甲暴漲、彎曲,帶著颯颯微風不斷掠過譚曉崗的身體。整個人如同一抹青煙在他身旁縱橫閃掠。
身上不斷傳來痛楚,譚曉崗大聲狂吼,徒勞地揮舞著雙手試圖擋住無孔不入的攻擊。但是攻擊如風般迅疾,如剃刀般鋒利——拳頭擋不住拂體的清風,**也無法對抗刀鋒。
苗條輕盈的身體又是一晃回到原地,譚曉崗驚恐地發現自己全身都在冒著黑煙,身體一軟,如同碎裂的土偶,如同他剛才擊碎的茶杯,他的全身也碎成無數灑落在地。
人的頭在地上慘叫,一雙眼楮無助地望著苗渺,譚曉崗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忽然殺了自己︰難道她不要我了?
苗渺哼了一聲︰「叫什麼叫!集中你的注意力,如果你這麼容易就被殺死那還叫什麼鬼戰奴?快點給我起來!!」
譚曉崗這才發現自己還能思維。按下慌亂的心情閉上眼楮。空中漂浮的黑霧向散落一地的肉塊沉下、滲入。滿地肉塊仿佛有了靈性,自動開始組合、排列,沒過一會,譚曉崗又完整地站在了苗渺面前。凶光四射的眼楮再看著嬌小的美女時已經帶上了無窮的畏懼。
一直看著的老人點點頭︰性不錯,就是練習得太少。」想了想,好象下了個決心︰「防護力也弱,這樣吧,我給你件衣服……」
「衣服……?」
譚曉崗大惑不解地望著老人︰鬼也需要穿衣服?
苗渺哼了一聲說話了︰「你別不知道好歹,主人賜的不是普通衣服,在戰斗的時候可以按你的思想化成戰甲或者武器……平常呢,你就把你的身子給我遮起來,再讓我看見你這個鬼樣子……哼!」哼完一聲轉過頭去。
譚曉崗咧咧嘴︰自己這個近乎現代行為藝術的造型……確實讓有輕微潔癖的苗小姐有點那個……一路上沒有招自己出來,可能也有這個原因吧。
白衣老人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情,話一說完就擼起袖子露出布滿老人斑的手臂,老人吸了一口氣。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指摁在手臂肌肉上,指尖用力,指頭慢慢陷進肉中,卻沒有鮮血流出來。
在譚曉崗驚訝的目光中,指頭微彎,一小塊肉被老人生生剜出,目光轉到老人的傷口上,譚曉崗不由得張大了嘴︰褶皺的皮膚下,老人的肌肉竟烏黑如墨。
剜下肉塊,老人輕輕一彈,肉塊慢地朝看呆了眼的譚曉崗飛去——其實不能這麼說,肉塊看上去飛得很慢,但好象就是一瞬間,肉塊就飛抵譚曉崗身前,微微一頓,猛然一撞撞進他的胸口。
曉崗登時疼得嘶聲長嚎,肉塊好似一塊燒紅了的烙鐵,甫一入體,烙鐵隨即馬上化為鐵水四下流淌躥入全身各處流轉不休。譚曉崗隱隱知道這可能又是一場考驗,當下咬牙苦苦支撐。運起全部精力用身體中的黑霧包裹住流淌的鐵水,盡全力化解著無窮的痛苦。
不知道過了多久,流淌的鐵水溫度漸低,慢慢被黑霧同化,到最後終于成了黑霧的一部分,經過這麼一次,體內的黑霧愈加濃稠,直如實質。
老人斜著眼冷冷地看著這一切,直到最後,見他露出舒服的表情,再次開口道︰化得很快……看來你天生就是只惡鬼。現在你動下念,想象下穿的是什麼衣服……」
譚曉崗皮膚一陣抖動,一套合身的野戰軍裝出現在身上;軍裝又是一抖,轉眼間變成筆挺的西裝,腳下的大頭靴變幻成錚亮的皮鞋;西裝沒過多久開始變成一件古式鎧甲,右手衣袖向手上匯聚,幻化出一把黑色長刀……
「好了……這些技巧你跟苗渺下去好好練習下,一定要熟練掌握……」老人口風一轉,臉上掛上了寒霜︰「你是苗渺煉化的,她手上有你的魂珠,只要魂珠不毀,你就是不死之軀……在外面你要小心道門佛門,除了我和苗渺外,只有他們可以殺死你……你是我的鬼戰奴,是屬于我的東西,我不希望受到損失。」……
訓練場上,地上的黑霧一陣凝聚,譚曉崗從黑霧中現身。苗渺似乎有些累了,松了下肩朝場邊的一張椅子走去︰「休息下,你太笨太弱……教你沒勁!」
知道眼前這個美女掌握著自己的生死後,譚曉崗的態度變得無比恭敬。聞言也不敢回嘴,低眉順眼跟在她後面。苗渺在椅子上坐下,吁了一口氣,心痛地朝手指看看︰指甲幾經變形,指甲油落了不少。現在指甲上的顏色東一塊西一塊甚是難看。
譚曉崗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臉,陪著笑問道︰「小姐,我看那個老貨也不怎麼樣嘛,小姐您怎麼這麼听命于他?」
要說《西游記》中最受人歡迎的角色,孫猴子第一,二師兄無疑就是第二。有一天忽發奇想,如果寫本以豬為主角的書一定很有趣。于是這本書就這麼開始了構思和寫作。一個生活在現代都市的豬妖會有那些事情發生呢?那些神神鬼鬼會讓這本書變得更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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