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個冰洞內,柳逸陽的心態仿佛更為平和一些,似乎沒有什麼事可以令他急躁、焦慮或者心神不寧的。,,用手機也能看。對于身邊乃至自身發生的事情,他的處理均是一般,靜而思遠,沉而酌定,安而泰之。
如果硬要找出一件令他心緒煩擾,坐立難安之事來,那必定非林若雲莫屬了,自從見到這個女子,柳逸陽就不止一次的懷疑,是否真要在劫難逃了。
在這樣一個封閉且狹小的空間里,是不必再做任何偽裝的,沒有誰進得來,也不會被誰知道。柳逸陽似乎松了口氣,這些日子感覺好累,如今這緊迫的時日里,他反而想先歇歇了。
撫膝坐在冰洞的中央,湛瀘古劍依舊安靜的躺在身旁,這里倒沒有想象中那樣寒冷難耐。
柳逸陽慢慢抬起手,在冰壁上輕輕摩挲著,陣陣寒意由經手指傳進體內,突然感到無比舒心,淋灕暢快。
擁有數家功法的他,內里是三人中最為堅實敦厚的,可惜始終因融通不足而絆手絆腳,雖然先前就吃了林若雲給的丹藥,可幾次危急關頭,也不知為何,就是做不到不顧一切的沖上去。
柳逸陽細細的想著,只有他們兩個人時,還不會有太多顧慮,可一旦人多起來,就恨不能將自己藏到最黑暗處,靜靜的,默默的,讓人發現不了。這與原本的自己完全不同,什麼時候學會了逃避,又是什麼時候學會了掩藏內心?這樣的不真實,就連自己都覺得可笑又無能為力。
突然,石洞的四周變得漆黑一片,光潔的冰壁上雖然黑漆漆卻異常明亮,好像是夢中出現的場景……不實在,又確實存在。
柳逸陽輕輕合上雙目,讓自己的心靜下來,不去想任何。體內的真氣流慢慢的有序的分散開,仿佛一條條都各自獨立,交叉而過卻不相通。
心念忽然一轉,竟又出現了那四面怪異的冰壁,一個白點由中央漸漸擴大,顏色開始明亮起來。
好奇怪啊,這好像是一座山,從未見過、去過的大山,天空中蔚藍無雲,連一只飛鳥都看不到。整座山光是禿禿的,只有寥寥幾撮雜草,整塊又高又大的山石峭壁,一條又窄又崎嶇的蜿蜒土路,就在路的盡頭有一男一女相互攙扶著前行,只看到背影,他們的腳步不快也不慢,從穿著上看應該是生長于富足之家,卻不知為何到了這人跡罕見之地?
柳逸陽心中納悶,想要看得仔細些,突然峭壁之上金光一閃,不知何物閃了眼楮,而恰恰在此時,從另一邊走來了一個中年女人,粗衣布裙,皮膚有些粗糙,眼角和額頭有明顯的皺紋,身旁還有一位花白頭發的老者,左眼蒙著一塊藍布。他們也看到了峭壁上突然閃過的金光,神情還頗為不解,隨後便在一邊的石頭上坐下休息。
從兩個不同方向而來的男女,因山路婉轉起伏卻不曾看到對方。
這就更加奇怪了,柳逸陽不懂為什麼會清晰的看到這些場景,和自己有什麼關系,和現在的閉關修煉又有什麼關系?可他體內的真氣流卻因這古怪產生了變化,這還是第一次,第一次感覺到身體有種急切,急切的想要把這些分散的真氣流融合在一起。
柳逸陽不敢輕易轉動心念半分,生怕一個不小心經脈倒轉,莫名其妙的就走火入魔了,這仍舊是他第一次對所學之奇妙技藝產生了恐懼。
場景不斷的重復著,始終搞不懂其意義何在。柳逸陽只好暫時放任自流,先將數條真氣流融合貫通,說不定能連同疑問一並解開。
可是,顯然真氣流並不甘願听從指揮,捉迷藏似的到處亂竄,每每游竄到腑附近,都會帶著強大的沖擊,不僅令柳逸陽感到翻江倒海般的難受,心跳也會時而加快,時而停頓,呼吸也變得紊亂起來。
這樣下去,不走火入魔才是奇跡。
柳逸陽開始有些擔心,後來有些迷茫,而現在已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了,過了不知多久,心底深處忽然浮現出一個低沉的聲音,好像在叫自己的名字,慢慢飄近……
這太奇怪了,冰洞里應該只有自己一個人才對,可聲音是從自己心里傳出的,難道自己和自己說話,該不會已經走火入魔了吧?
柳逸陽感到身上一陣莫名的陰冷,他還不想死在這里,更不想進了冰洞卻無出洞之日,他還要和林若雲、祁元真一起前往骷谷呢,怎麼能先出了事。
李治、鳳三娘、夜青、陳天佑,已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如果自己再有意外,那林若雲還能撐得住嗎?她也是在意自己的,否則也不會將那半塊水玉吊墜交給自己了,爹娘的遺物對她來說是無比珍貴的。
柳逸陽有隱隱的心酸,真的很喜歡她,真的放不下她,一想起心上就會多出一道口子,好想問問她對自己是不是也有些喜歡,也有些牽掛?
心思亂了,體內的真氣也隨之雜亂起來……柳逸陽微微皺起眉頭,胸口隨著呼吸的起伏不定,略顯急促。
湛瀘劍仿佛感受到主人的不適,突然出鞘,黑亮深邃的劍體在這同樣黑漆漆的冰洞中,仍是輪廓分明。劍身環繞著整間冰洞飛轉,速度悠緩、平穩,數周之後,慢慢轉到了柳逸陽的身後,猶如一只幽黑明亮的眼,審度著這里發生的一切。
此時的雜亂狀況並沒有得到緩解,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勢。就在湛瀘劍的黑亮趨于平穩的同時,柳逸陽身上莫名的發出一道藍色的光芒,很快便將身體團團包裹住。
這次又發生了什麼?突然出現的藍光是什麼?
柳逸陽似乎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這種感覺有些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雖迷茫但令他心安。許久之後,藍光依然柔和如煙霧,竟將已經雜亂的真氣流也慢慢撫平了,柳逸陽此時才注意到,原來那夢一般的場景一直不曾消失,雖然閉著眼楮卻清晰的看見。
忽然,他想起來了,不是有關場景,而是那藍色的柔光,熟悉是因為他曾切身體會過,是那條小船,是林若雲變幻而出的小船,那麼這光,就是那水玉吊墜了!
吊墜里蘊含著地之靈氣,地之靈氣是林若雲所有的,可在這封閉的空間中,地之靈氣怎會無緣無故的出現?照理說,它除非是感應到了林若雲的存在,才會做出反應。可是最奇怪的就在于此,自進入冰洞後,外面的人與物都被阻隔,除了這個狹小的空間,其余的一切都仿佛不存在了。
既然如此,地之靈氣為何會自己涌出?
難道,是因為這里常年匯聚天地日月的精華,地之靈氣接觸到這個地方,就好像重獲自由一般,不必再束縛在小小的水玉之中了,所以它要出來,要回到屬于它的地方?
可是,它為什麼不離開,而是圍繞著自己的身體呢?
地之靈氣分明是在保護自己,是林若雲在控制嗎?不可能,她現在應該無暇兼顧其他,更不可能知道自己這邊發生的情況……柳逸陽有些糊涂了,難不成是地之靈氣特意要保護著自己嗎?
雖然,接受水玉吊墜時,並沒想到它會起什麼實質性的作用,畢竟除了林若雲也沒人能操縱它,頂多是林若雲在使用地之靈氣時,水玉中的靈氣也會跟著有所感應,可現在的情況顯然大大出乎了柳逸陽的意料。
身體里雜亂的真氣流雖不能因地之靈氣而融會貫通,卻不敢再任意造次,這倒是給了柳逸陽機會,只要有機會,迄今為止還沒什麼是可以難倒他的呢。
信心倍增,而冰壁四周映出的場景,距離開始拉近,山石也更加清晰起來,仍然是那四個人。離自己較近的那對夫妻,依舊只能看到背影,而遠一些、年齡相差頗大的男女,看起來也應該是夫妻,樣貌倒是越來越不真切。
柳逸陽斷定,他對這四個人全無印象,可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己心里?就在此時,映像中的天空忽然刮起了一陣旋風,很快片片烏雲瞟了過來,怪的是天色並沒有灰暗,依然如晴天一般明朗,接著一道閃電從雲層中貫穿而下,直入石山之內,柳逸陽眉頭頓時蹙起,耳邊緊跟著隆隆雷鳴,翻滾而過。
奇了,竟然可以听到聲音?
突然,湛瀘劍‘咻’的飛至洞頂,劍身一橫,緊緊的貼在了冰面上,幾乎是同一時刻,整個冰洞完全沒入了黑暗,只有柳逸陽的身體周圍,因藍色柔光的籠罩而顯出淡淡的輪廓。
從這一刻開始,四周冰壁上的映像就回到了一個白點,每過一段時日,便會重新出現,持續一陣子後又再次恢復黑暗,就這般周而復始,來來回回。柳逸陽起初是很在意的,後來慢慢的置之不理,再後來干脆當作看不到、听不見。
而體內的真氣流,不管分為幾股,都是自己的真氣,那些功法也都是自己一點一點修煉而成,若不是當初對它們放任不管,也不會有今日的麻煩了。
柳逸陽不信,他會馴服不了自己的真氣,會運用不了自己辛苦學到的功法!
原來,現在才是征服自己的開始,絕不能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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