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馨本意是不想哭的,她強忍著淚水,強忍著悲傷,強忍著傷心,強忍著難過,她更想自己可以堅強些去面對的。只是事與願違。眼淚還是不受控制地泛濫起來。子馨索性放聲大哭了起來,一直壓抑著的情緒,在這一刻得到舒緩。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子馨帶著淚痕進入了夢鄉,從出事到現在,基本上每個夜晚都是帶著眼淚入睡的,但從沒有一次像這樣哭得痛快過。先前都是想呀想呀,就委屈地默默流淚,今天這是放聲大哭,哭得那是淋灕盡致。
醒來後又是個艷陽高照的天,看來又睡了十幾個小時,越來越會睡。子馨起來站在窗前,看著那株長命草是越長越茂盛,越長越青翠綠。心里竟是一陣暖和,以後就讓長命草陪著自己吧。子馨在心里暗暗下著決心。自己一定要好好的,一定,必須。
突然想起昨晚那個夢,夢里宇一直在叫著自己的名字,一直在呼喚著自己,可最後宇還是消失了,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想伸手抓住,卻發現能留住的只是那一絲絲空氣而已。
子馨呆立在窗台很久很久,久到太陽都快落山了還未發覺,久到雙腳麻木了也未有知覺。
冷靜下來,子馨在思考著該向誰求助了,子馨直覺自己沒有這個能力去解決這件事情。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宇,她多希望宇現在能陪在她的身邊,陪她一起去面對所有事情,可是子馨不想這麼殘忍地對宇,這個事件,這個打擊連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無法面對自己,又怎麼能讓宇去接受呢,讓他如何去面對。又讓她如何忍心。
子馨,對于這個深愛著的人,對于這個從沒有向自己表白過的宇,子馨不想傷害。她只願帶著她的美麗離開,讓宇以後想起她的時候全都是美麗的東西。而不會有現在這些痛心的事件。
對一個人的愛,就是不想他分享到自己的痛苦,因為這痛苦只會讓兩個人都痛苦,而無法自拔。愛他,就在自己還最美麗的時候離開。不要給他壓力,安靜的離開。不要讓他覺得他沒保護好她,而內疚一生一世,要讓他覺得他不適合她而離開。或許這樣痛就會少一點點,輕一點點。
宇就這樣被子馨無情排除在救急之列。
子馨第二個想到了欣姨,離自己最近,對自己也關愛有加。可轉念一想,欣姨非親非故,對自己是算不錯,可自己又怎麼能這樣明顯地去求助于她呢。
有的時候,不能把別人對你的好當成是一種資本,那樣會讓他人覺得心寒。別人沒有義務要對你好,他們對你好只是因為他們善良,只是因為一種友情的表達。受惠者當然就不能得寸進尺地去要求他人必須完全地對你好,更不能當這是一種資本,來變本加厲。子馨深深地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欣姨第二個排除在外。
再來子馨想到的是父母姐妹,可是想來想去,子馨都沒有勇氣跟他們說出口,想著平時他們也特別忙,就更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其實按道理來講,子馨第一個想到的應該是家里邊的親人,可是子馨並沒有,在她的思想里,親人有時候很遙遠,很疏遠。她不知道怎麼去表達對親人的愛,也不知道怎麼去接受他們對她的愛。
子馨基本上什麼事都是自己做著決定,從懂事起就這樣。父母姐妹從不會幫她,並為她決定什麼。所以,子馨再一次把自己最親的親人排除在外了。
這時的子馨有些心灰意冷,原來這世界是這麼地諷刺,原來現實地這麼地殘忍,原來自己是這麼地可悲。
子馨一點點地分析著,一點點地考慮著,她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不哭泣了,又變回了那個可以冷靜處理事情的子馨了。子馨竟然笑了,那笑雖然帶著點苦笑,但至少說明子馨已經開始面對所有事情了。
夢麗的電話正好在這時候打了進來,子馨接起來的那一刻,是激動的,是開心的,是興奮的,但也是悲傷的。
「能過來陪我幾天嗎?」。一接起電話子馨就沒頭沒腦地來這個一句。
「什麼,我是不是听錯了,這還是子馨嗎?」。夢麗還是那副打死也不相信子馨會脆弱的樣子,嬉笑著。
「我不開玩笑的,過來陪我幾天了。」子馨正經地解釋著,其實她一直都很正經地在說。只是夢麗早就習慣了那個堅強的子馨,突然面對子馨的柔弱,竟然無法反應過來,本能地不相信。
「就現在?」夢麗還是再一次地確定道。
「是呀,就現在。」子馨重復著。
「對了,現在該沒車了,明天吧。」子馨突然想起來現在已經是傍晚了。
「子馨,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能不能先跟我講,你知道,我是學生,不能說請假就能請假的,不是說可以走就可以走的。」夢麗正想要答應,卻突然想到自己現在還是個學生。不能隨便離開學校的。
「哦,這個我倒是沒想到。」子馨突然有些責怪自己的唐突。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宇有,夢麗也有,欣姨也有,親人也有。他們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又怎麼能顧及到自己呢,就算顧及到了,許多時候也會力不從心,有心無力的。就像現在的夢麗。
「你就別發呆了,趕緊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夢麗終于感覺到了子馨的憂郁與不安。她有些責怪自己的反應遲鈍。
「沒什麼事,我就隨便說說。」子馨掩飾著自己的慌亂。
「沒什麼事嗎,你就別騙我了。」夢麗不相信地說。
「真的沒什麼事,你最近學業忙嗎?」。子馨企圖轉移另一個話題。
「別打岔,問你話呢,現在說你的事,別想扯開話題。」夢麗知道子馨一有事就想往別的事上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
子馨沉默了,這件事要怎麼說,怎麼開口說。能說,還是不能說。要說,還是不要說。子馨心里沒底,就像自己一直都沒底一樣的那種感覺。
「我懷孕了。」子馨深呼吸了一口氣,直接丟出這個炸彈。
當然,這也真是個炸彈,炸得電話那頭的夢麗發了傻,幾十秒也沒反應過來。都不知道是不是穿越去了星球。
•作者的話︰今晚就碼到這吧,也是時候要休息了。
•什麼是情深緣淺?抓住了的就是一生幸福;錯過了的就是一生遺憾,可錯過了總還是有錯過的理由的,我們不能歸根于命運,歸根于緣份。有些時候又或許不是錯過呢,或者本是可以抓住的,卻不經意地放手了,或因為這個那個放手了呢。我很難表達自己的一種看法。只是我想說︰好好愛自己,抓住眼前的,屬于自己的東西。也要愛自己所能愛的人,那怕那人現在只是你的親人,只是你的舊愛,也要好好愛著他,但更要好好愛著自己。因為他還有你來愛,而你呢,只有自己來愛自己。
「什麼,你再說一遍?」夢麗終于醒過來,發出一句反問,雖然子馨的話她是听得一清二楚,但她實在是無法接受,或許這是個幻覺听錯了呢。
「我懷孕了」子馨加重語氣,一字一字地念了出來。由不得夢麗犯傻。
「你戀愛了嗎?」。夢麗追加了那麼一句疑問。
「沒有」子馨細聲地吐出這兩個字。
「那怎麼會這樣,難道是你去鬼混了。」夢麗一死心地去確認著。
「算是吧」子馨不咸不淡地給了一個模凌兩可的回答。
接下來的時間,子馨把事情的經過講了個大概。夢麗在那個听得是那個心疼呀,恨不得把那個叫什麼秦凱楓的人給整死,掐死。
只是事情都發生了,而且發生在好朋友身上。這又該怎麼辦呢。夢麗的大腦一直在高速運轉著。
「這小孩不能要,你的決定我不支持,你還小,以後的路還長著呢。」夢麗斬釘絕鐵地勸著子馨。
「不可以,我已經決定了,這個小孩一定要生下來,大人的過錯,怎麼能讓一個生命來承擔呢。」子馨有些哭腔了。
「真的不能要,你听我一聲勸吧。這件事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真的,別到頭來你弄得什麼都不是。」夢麗還是不死心地勸著,只是她知道她的言語對子馨來講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夢麗比誰都明白,子馨決定了的事,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準了的。誰也無法改變,除了她自己。
夢麗那個臉黑的呀,還有心里的那個痛呀,無法形容,要是有人現在在她的身邊,再惹上她幾下的話,一定會被她碎尸萬段的。幸好也沒有人這麼不好彩,剛好惹上她。
夢麗還想說些什麼,只是手機已經提示話費不足通話一分鐘了。
「我明天一定打給你,你別想太多了,凡事不能太絕對,好好再考慮下。」夢麗一邊交待著,一邊擦著自己的眼淚。好朋友的傷心就是她的傷心。這樣的事情,該有多難過。
夢麗多希望這些的一切都不曾發生,多希望這些痛可以不在子馨身上,多希望痛苦能遠離子馨,那怕就是痛苦轉移到自己身上,她也願意。可是現在的情況是,她什麼也做不了,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在這干著急。
抬頭望向那就要落下去的太陽,夢麗默默地許著願望,「但願保佑子馨,讓她渡過難關吧。」或許夢麗現在能做的,也就只是這些罷了。其他的又能做些什麼呢。
子馨跌坐在床邊上,她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麼,或者是吃飯,或者是發呆,或者是思考,或者是別的什麼什麼的。只是她什麼也做不了。那怕是安靜地坐會都不行,因為她現在滿腦子都是些事情,一些需要她去解決的事情,一些不能留著過夜的事情。
可她又能做些什麼呢。誰也無法給她答案,天也不行。
子馨從不是走一步算一步的人,但現在的她似乎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再想也沒有用,一點用都沒有,只是徒增傷悲罷了。
想通了這一點,子馨就稍微的有那麼一點點釋懷,就按自己的思路走吧,別想太多了,她適時地安慰自己。
想開了些許的子馨才發覺肚子好餓了,餓得背貼背了。她找到個小吃攤,點了好幾個自己喜歡地菜,就大吃特吃起來。店主是一臉欣喜的樣子,但子馨的吃相卻惹來一大堆人的遠遠觀望。一個這麼小的人兒,點一桌子菜,還如此不顧形象地海吃,確實有些驚人。
人們都是好奇的動物,一般人對一些旁人異與常人的做事方式,總是充滿好奇,然後就會想去窺探,想去了解,想去觀望。所以現在子馨四周盡是些好奇的人們,遠遠地盯著這個奇怪的小女孩,只是子馨沒有發覺而已,她,太久沒好好吃一餐飯了,有時候都忘記飯的味道了。
狠狠地吃完桌上的菜,子馨模了模自己的肚子,滿意地打了個飽嗝,結帳的時候,看到老板那瞪得圓圓的帶著驚訝的臉,子馨這才想起自己剛才的吃相有點太過夸張,似乎嚇到他們了。
子馨去街上散了下步才回到自己的窩里,然後沖了個熱水澡,拿起灑水器淋花,淋到那長命草時,子馨不由地想起了宇。她淡淡地笑著,輕輕地哼唱著那首《大約在冬季》。
大約在冬季
歌手︰齊秦
輕輕的我將離開你
請將眼角的淚拭去
漫漫長夜里未來日子里
親愛的你別為我哭泣
前方的路雖然太淒迷
請在笑容里為我祝福
雖然迎著風雖然下著雨
我在風雨之中念著你
沒有你的日子里
我會更加珍惜自己
沒有我的歲月里
你要保重你自己
你問我何時歸故里
我也輕聲地問自己
不是在此時不知在何時
我想大約會是在冬季
不是在此時不知在何時
我想大約會是在冬季
子馨一直喜歡這首歌的,一直都喜歡,可她沒跟他說過,但是事卻有巧合。
那是初三快畢業的時候,子馨有個收音機,有時學習累了就會拿出來找到電台听一下節目,舒解下緊張的心情。
一天晚自習時,子馨在手里翻到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今晚七點半,請收听《今日在線》。」子馨看著那字跡,她認得。那是宇獨特的字跡,她深印在心。
七點還沒到,子馨就打開收音機鎖定了那個市里的電台節目,懷著歡喜的心情在等待,等待。子馨知道《今日在線》是一個娛樂節目,只要你有什麼願望,寫信給節目組,然後在上面寫上你的願望或祝福,並寫上你要播出的日期,然後寄給他們。他們會在信件中抽出一部份的信件,播出來,滿足一些小部份人的希望。
所以宇在字條里讓她收听《今日在線》時,子馨就猜到了,肯定是宇寫了信去節目組,並要求要在今天播出。
子馨不停地看黑板上面的那個時針,好不容易才等到七點半,節目開始了,子馨緊張地听著,第一封信,第二封信,第三封信,子馨都沒能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東西。子馨有些失望,看來是沒這麼幸運了。半個小時,一般的話就只讀五封信。第四封,還是沒有,子馨愈加的失望。
「這是今天的最後一封信了,我們大家來一起看到寫信的朋友有什麼特別的願望吧。」主持人甜美的聲音繼續傳進耳朵,只是子馨已經放棄了等待,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了。
「這封信來自某某中學的初三一班。」听到這句子馨就興奮起來,一定是了,一定就是了。
「他說要祝福他最親愛的子馨同學中考成功,前程似錦。」主持人把這句念得特別有感情,特別用心,在子馨兩個字上還特意加重了語氣。子馨听在心里,像喝了蜂蜜一樣甜。臉騰地紅起來,熱得像火燒著的一樣難受。
「我們再來看下這個同學的署名,哦,什麼,竟然沒有署名,應該是個調皮的人。不過也沒關系的,有心就好,心意到了就好。我相信這個子馨同學一定會喜歡的。」主持人自顧自地說著,但卻引導著子馨所有的思想。
「節目也差不多了,信里特別交待要把下面這首歌送給他最親愛的子馨,所以今天我特別找到了這首歌曲,希望大家都喜歡。」主持人邊說著總結的話語,邊放出《大約在冬季》這首歌。
子馨一邊听,一邊流淚,她是感動的淚流。
子馨站在窗台前,一遍一遍地唱著這首歌,一邊唱,一邊還是淚流。她下定決定,把宇,放在心里頭,放在一個自己可以觸模的地方,安放。永恆。
她希望宇能像歌詞里唱的一樣,好好愛護自己,照顧好自己,永遠。
作者的話︰很多事發生了就只能去面對,面對了才會長大,才能得到來自自己的心底的徹底的安慰。只有自己心緒穩定下來,才可以解決到後續的事件,才不至于把事越鬧越鬧不清楚。自己才是最大的敵人,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那生活,就真的不能繼續了。我們要給自己尋找一條路,心靈之路,指引自己一點點地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