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馨醒來,正好對上在發呆的秦凱楓,所有的痛又回到了腦海,她激動地拿起枕頭就向他丟過去。然後用力地拔掉了針頭,血,流了出來,但她自己沒有發覺,也沒有感覺到疼痛。或者她根本顧不了那麼多,只想逃。
子馨就這樣不顧一切沖出病房。這些卻讓正好趕過來的欣姨盡收眼底。
「哎,你去哪呀……」,秦凱楓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並打算追出去。
「你把醫院這里處理一下,子馨那邊我去看就好了。」欣姨拉住秦凱楓。她從子馨激動的神情里猜到一些什麼。過來人,終究有過來人的一種警覺。
子馨急匆匆地離開醫院,上班的護士也沒有過多地去關心一個穿著病服的人走出去。只是走到大街上,旁人才覺得這衣服太突兀,不自覺地吸引全部路人的探索眼球。
子馨沒有看方向,順著人流一直走,過馬路,路人都停了下來,獨獨子馨沒有發覺到什麼,一直向前走。
「嘎」一輛紅色轎車突地停在子馨的面前,那剎車的聲響足以讓人腦顫心寒,子馨頭卻也沒抬,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向前走。
「不要命了呀,這樣闖紅燈。」司機大佬驚魂未定,卻也大聲地喊道,還大力地敲著方向盤來發泄心里的不爽快。
欣姨在後面嚇得全身是冷汗,想喊住子馨,那聲音卻送在吵雜的大街上,一去不回。好不容易等到綠燈,欣姨小跑著追上去。但卻也沒有叫住子馨,她明白,現在的子馨,只生活在自己的思想空間里,她最需要的是安靜。現在你就算擺再多的大道理,也只是徒勞而已。
欣姨一個人緊緊地跟在後面,幾百米的距離,一直跟著,她不放心子馨。但也不用擔心子馨發現,現在的子馨,只生活在自己的時空里,不會對外界有一點點的分心。
一前一後,就像路人甲和路人乙。
子馨不再流淚,只是安靜地走著,不哭也不鬧。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兩個小時,她竟然稀里糊涂地就回到了自己窩里。
打開門,屋子里已經沒有煤氣的氣味。早就散到空氣中去了,似乎之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子馨沒有關門。欣姨也就跟著走了進去。
兩個靠著床邊坐下,誰也沒有打算開口說話,她們都在沉默。
「子馨,你有很久沒回家了,想父母了麼。」欣姨終于還是忍不住地打破沉默輕聲地問道。
「快兩年了。我想回去了。」子馨含著淚回答到。
兩年該改變多少東西,可是子馨卻一直不敢去面對。自己那麼不爭氣地毀了父母的期望,也毀了自己的希望。沒有勇氣面對曾經對自己有著十分期望的老人。她,那麼自然地想去逃避。不是她天生怯懦,而是,自己都還不能面對的失敗,又自己能攤在陽光下暴曬。
「子馨,你知道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或者是好的,或者是不好的,我們都得自己去走。開心也好,傷害也罷,幸福也好,痛苦也罷。路,就在腳下,不管你走還是不走。每個人的生命只有一回,誰也無法像唐僧一樣長生不老,誰也無法像孫悟空一樣有七十二變,誰也無法像貓一樣有九條命。人的生命就只有一回。上帝不會給任何人有第二次機會,所以我們自己得更珍惜自己的生命,要看重它,保護它,不傷害它,愛護好它。或許人生在世,你能擁有很多東西,但你真正擁有的或許也就只是你的生命。別的,一切都是子無虛有的。」欣姨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沒想到的是子馨竟然起身給她倒了杯水喝。
「生活,總是會發生一些意外,我們不能控制這些意外不發生。我們能做的只是,在意外發生時,坦然去面對它。無論打擊有多大,無論痛苦有多深遠,也請你一定要自己去面對。逃避永遠不是個好辦法。你今天逃避了,可總有一天,最終還是要直面整個事件,逃避是逃不掉的。」欣姨喝了口水後又繼續說著,沒有要停的意思。
子馨從沒想過欣姨會懂這麼多的大道理。可子馨明白,道理只是道理,遇上事實,也一樣不堪一擊,都不靠譜的東西,空洞的一種解釋而已。
「你在听我說話嗎?」。看著發呆的子馨,欣姨不由地發問道,她不知道子馨這個丫頭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看她的神情,多少猜到了,只是不能問,提都不能提。但她又多希望子馨可能真的听進去她的廢話,別還做傻事。可欣姨還是不能直接說出來,只能堆著一堆堆大道理出來。
「沒事,欣姨,我有听,我會像這株長命草一樣堅強地生活下去的。」子馨指著窗台上那株幽綠幽綠的長命草答到。
那麼一瞬間,子馨的腦海出來了宇的身影,看著這株長命草,就感覺到他的存在。
「自己怎麼這麼傻,他一直看著呢。」子馨伸出手來輕撫著那小小的綠葉,甚是欣喜。支撐生活下去的理由可以有很多很多,可是,只有這株草能讓子馨頓時醒過來。原來從不是孤單一個人,還有它,一直陪伴著,無論是喜,無論是悲。一直都在呢。自己又怎麼能這麼自私呢。
子馨淡淡地微笑著,只有宇,才會讓她的心安靜,溫順下來。
在子馨再三保證會照顧好自己後,欣姨才離開,畢竟家里也有一堆的事要處理。
子馨還是在家里呆了三天後才回到工廠,原本是打算去辦理下離職手續的,因為無故曠工七天,也不算是一件小事了,雖然後三天她讓同事帶去了請假條。
沒想到的是行政部門告訴她,秦凱楓幫她請了半個月的病假。子馨心里雖然很是不爽快。但想想在別的同事面前,什麼也不好發作,就默許了。
所以她並沒有多問什麼,就銷了其余的假期。
「譚林去哪了,怎麼沒見到她。」子馨還是問出了自己的疑問。從她進來行政部這麼久也沒見到那個妖魅的女人。要是換作以前,早在她面前說一大堆酸得不能再酸的話了。
「譚林,在我們聚餐後就沒有來說上班了,離職手續,工資都是他們代簽的。」行政部的同事倒是很熱情地告訴子馨。
「同事們都在講是她聚餐時拿了飯店的回扣,上頭一發火就讓她回家吃自己去了。」行政部的同事還沒等子馨消化掉這信息。一口氣說出來,看得出她對譚林的不滿,連這沒根據的謠傳也說得有聲有色。
也是,職場都這樣,別人在那個位置久坐著,下面的人都沒有機會,假若有一天,你上面一個位置的人挪動了她的尊位,那說明你的機會也即將來臨,但是必須得夠努力。如若不是,那機會也一定會溜走,一樣不屬于你。
「還有這種事呀。」子馨還是不太相信,這種小事,也沒必要打包辭退吧。
雖然疑慮,也沒有多問什麼,子馨不是個是非之人,再說譚林,子馨也不喜歡的一個人,太做作,心機太重。挺險惡的一個人。
子馨回到車間,回到自己工作的崗位,又是同事們的一陣追問,讓子馨心里一陣溫暖。原來又這麼多人關心著她。
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說自己不舒服不得已請假了幾天。同事們也沒有過多地深究。很多時候都是這樣,別人的關心,或許就只是嘴上的隨口問問,只是禮貌上的一個微笑。但對于受惠者來說,一切都是美好的,一個安慰的擁抱,一個淡淡的微笑,一個溫柔的眼神,就足夠讓受傷的人溫暖無比,感激不盡。
雖然子馨很感動于同事們的關心,但她還是把寫好的辭職書交給了主管。只是沒想到是下午就又送回來子馨手里。
「子馨,你好好做,有什麼困難你說出來,我們會幫你解決,但辭職是不可能的,沒有人會批你的辭職書。」這是主管的原話。
「有人下了死命令,無論什麼情況,我們都不能批你的辭職,除非上頭有人說話。」子馨本想問為什麼的,可是還沒問出口,主管又推責任似的追加了一句。
子馨拿著辭職書默默地出了辦公室,她沒有力氣去反駁。真的很無力。看來秦凱楓封死了她所有的後路。
「最多不要這個月工資,再過半個月領了上個月工作,就來個不辭而別,那樣你又耐我何」,子馨又有了另一個主意。
古話說︰「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確實是沒有錯的,子馨只能想出這個下下策,不是她對自己的勞動成果不看重,而是她認為要離開這,她就會想盡所有的辦法。
宇,學校的學習已經不太緊張,對他來講,學業輕松卻並不是件好事,這就意味著他有更多的時間去牽掛去想念遠方的子馨。他害怕這樣遙遠的想念,害怕無似無底洞的孤單。
正值學校的校運會,宇做為班導,被安排去做廣播導音員。就是不同的運動項目,就安排不同的音樂來播放,還要不定時卻插入些對運動員鼓勵的話,還有不定時的抽取班級人員給自己班運動員寫的激勵的短文。
這個工作雖然悶了點,但宇沒什麼怨言,能做一些是一些吧,也趁機鍛煉下自己。
「為什麼我們班的短文總是抽不到,你是不是故意的。」宇剛走出那個臨時搭建的簡陋的帳篷,就給一個看似很激憤的男孩攔住了去路,並大聲質問道。
「這位同學,我們都是在箱里隨機抽取著念的,難免會有遺漏、疏忽的地方。沒有什麼故意不故意之談。」宇雖然有些不耐煩,但還是耐著性子解釋著。
「是嗎?那我們班的怎麼就一次都抽不到呢,擺明你偏私,還不承認。」那個同學似乎更激動了。並試圖要推宇,還好宇身體一偏讓了開來。
「真的是沒有像你說的這樣,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找下一起播音的同學,也可以找下教導主任說下情況。」說完宇想走,太陽也大,累了一上午,真想回去好好睡一會,下午還有得忙呢。
「我看你就心里有鬼,就是跟我們班過不去,要不然怎麼急著要走呢。」話還沒說完,就用力地推正想從他走邊走過的宇。
宇,停了下來,回推了一下對方,然後局面就不可收拾了。
兩個人竟然在操場上打了起來。宇,不是個會打架的人,也從沒想過自己要跟人起沖突,可事件,總是向不是自己所想的方向發展著。
要是平時的宇,無論什麼狀況,他都能沉著面對,靜心解決,但今天,或者是要發泄自己心里的那種恐慌與不安,才會跟同學大打出手。
等同學老師把他們兩個拉開時,宇,一身上下不知道挨了多少拳頭了,不是他沒有力氣還手,而是他是不想還手,任由對方的拳頭一下一下地落在自己的身上。宇,感覺不到疼痛。
從上星期起,他一起在等子馨的來信,一直都沒有,星期日他去公用電話亭往子馨的手機里撥過電話,只是沒有接听,他在電話亭等了近一個鐘,也沒有等到子馨回過來。
從那天起,他一直在擔心,一直在不安,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慌與不安。
接著宇在老師的安排下去了醫務室處理了上的傷痕,並打了兩瓶消炎針水。就回到宿舍休息,宿舍空無一人,大家都去操場上參賽去了。
宇翻出子馨寫給他的信,雖然基本上所有信里面的內容宇都能一字不溜地倒背如流,但他還是一封封,一句句,一字字,認認真真地讀著。
眼淚不知道何時涌上他的雙眼,滾燙地淚珠掉在信上,打濕了信紙,宇連忙拿來紙巾輕輕地擦干,那動作,就像對待一個心愛的女孩的熟睡的臉,那麼輕柔,那麼認真,那麼痴情,那麼仔細。
不知不覺間,宇竟然帶著淚痕,沉沉欲睡,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在美麗的校園,子馨迎面走來,帶著甜美的微笑,一步步向他走來。他欣喜得忘記了該說什麼好,只能也微笑地看著她。可是正打算接過她手上行旅的時候,子馨突然不見了,一下子就消失了。
再然後又換了一個地方,一條小溪,一條子馨有跟他講過的,喝著那水長大的小溪。子馨在那河邊盡情地玩著,赤著腳,捧著沙,撒著水,頭上還戴著用草編的圈,笑容是那麼可愛。只是正打算下去跟她一起玩耍的時候,子馨突然不見了,一下子就消失了。
再然後又換了一個地方,是一座橋,一座下面車流如梳的橋,子馨站在上面向自己招手,讓自己過去。宇越走越近,卻發現子馨臉上掛著淚,傷心欲絕的表情表露無遺。宇快步地跑過去,無奈雙腳像釘了鐵釘似的拉也拉不動。只是卻看見子馨縱身那邊一躍,就消失在宇的面前。宇伸出手想抓住向下跳的子馨,無奈雙手好像被什麼綁著一樣,沒有一絲力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子馨消失在自己面前。
宇大聲地喊叫著,卻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嘴似乎被什麼卡住了一樣,張不開來。宇嚇得哭起來,一個激淋,宇嚇得從床上跳起來。睜開眼看清楚周圍的環境,才發現只是一場夢而已。宇用力地拍著胸口,安撫著自己慌亂的心。
傍晚放學後,教導主任帶著那個跟宇起沖突的同學一起來到宇的宿舍看望宇。那同學很真誠地向宇道了歉。
宇對這件事,沒有打算去深究,本不該發生的事情,卻也發生了,自己能傷著,並不是對方太能打,而是自己選擇不還手,這也跟自己多少有關系。換著平常,是根本不會起沖突的。
各讓一步,事情才不會變得復雜起來,如果每一個人都抓住一點點小事,大說特說,大鬧特鬧,那麼人跟人之間該有多悲催。
宇也是個明事理的人,過去的事,別人都有悔意了,又何必抓著不放呢。原諒他人,對自己也是一種寬恕,心靈的寬恕。
作者的話︰最近挺多事情的,工作,學習,小說……有時候會感覺挺累,但卻也很充實。生活,總不能兩全其美,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