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紗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一個寒冷的世界里,沒有陽光,沒有鞋子,沒有媽媽織的毛衣。
後來她看到蘇末和艾爾齊,她們在一個充滿陽光的地方,揮舞著潔白的翅膀,向她招手,呼喚著她的名字。
「我們在等你!」她們笑著對她說。
雲紗笑著朝她們跑去,這時一聲戰栗的呼喊使雲紗停住了腳步︰「紗兒!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麼活!」
「 嚓……」冰河世界里那極具藝術感的冰雕突然發出了聲音,接著便是碎裂聲。
雲紗緩緩的睜開雙眼,一縷陽光刺得她有些不舒服,感覺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長到她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在那個冷冰冰的世界里,還是在美神村,又或者說是在地球。
「那東西,出去了嗎?我,還活著嗎?啊…… ——」舌頭傳來的尖銳刺痛提醒著雲紗,她現在還好好活著。
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發現全身黏黏糊糊的︰紫黑色已經結痂了的血塊,還有那不知名黑色粘稠惡臭物。
「天哪……」雲紗差來不及繼續惡心自己,一頭扎進水里。
雲紗想,那紫色的東西恐怕是發現了她的身體並不是什麼自由天地,所以另謀他路去了,她沒有發現,當她自己這樣想的時候,她那干淨的眼楮里閃過一絲狡黠的紫色。
「也不知道在這地方呆了多久。」一甩蛇尾,沿著來的路迅速游了回去,所幸回去的時候並沒有踫到原來那只魚怪。
對著寒潭那永遠不會給他回應的水面,雲夢澤已經看了幾個時辰。
這些天,他一直在猶豫,要不要來見雲紗。他渴望親情,卻又害怕被傷害,他已經承受不起親人對他的打擊了。
那天是他最悲傷、最彷徨的一天,因為他听到了一個讓他絕望的消息。
那一刻他想見雲紗,那個剛認的,或許可以給他溫暖的妹妹,可是他怎麼也找不到人。
他以為,雲紗是後悔了,故意躲著他。
他在煎熬中等到了傍晚,在否定與肯定的斗爭中,想到那是他唯一的希望,想到那雙自己見過的最干淨的眼楮,想到那天真誠摯熱的聲音,他想要再見一次那個女孩。
那個女孩,有讓人可以輕易相信的魔力。
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雲紗家,然而,他沒有看到雲紗,看到的是站在門口焦急等待的雲欒。
「是自己錯了嗎?她到哪兒去了呢?「他發現自己竟然有幾分著急。
「是誰?是紗兒回來了嗎?」。雲欒急忙朝雲夢澤跑來,卻絆了一腳,正當她以為自己要摔倒的時候,卻被一只手輕輕托住。
雲欒抓住那只手,七分關心三分責備道︰「跑哪兒去了,這麼晚了才回來,不知道母親很擔心嗎?」。
「是我,雲夢澤。」
「你是雲夢澤?」
「紗兒,那我的紗兒呢?」雲欒緊緊攥著雲夢澤手臂。
「紗兒她……今天出去受了點傷,所以不能回來。」雲夢澤生平第一次撒謊。
「受傷?怎麼傷的?嚴不嚴重?」雲欒的指甲差點嵌進雲夢澤的肉里。
「傷不嚴重,已經處理了,但還不能隨便走動。」
「那她……現在在哪里?你快帶我去看看她。她一個人……」雲欒拉住雲夢澤往外跑。
「我已經將她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了,那個地方恐怕您不適合……」雲夢澤繼續道,「她怕你擔心,所以要我過來告訴你一聲。」
「你真的是雲夢澤?」雲欒懷疑道。
「是的,我是。」
「我相信你,但你把她安置在那種地方,萬一被人發現了……最好,還是讓她回家吧,這樣我也放心些。」雲欒以為雲夢澤是將雲紗安排在村長家里。
「我會的盡快帶她回來的。」雲夢澤心中舒了一口氣。
三天,雲夢澤不吃不睡,一直在找雲紗,他差點沒把美神村翻個底朝天,可依舊沒見雲紗蹤影。
他現在為什麼會回到寒潭,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或許是因為他們當初就是在這里認識的。
「啊!憋死我了!」安靜的寒潭水面猛地冒出了一個人,那人正是雲紗,「還是活在有空氣的世界里好啊!
雲夢澤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不正是他苦苦找了三天的雲紗嗎?然而當他看到這張臉時,卻不知道自己該有怎樣的情緒,激動?憤怒?輕松?疑惑?
雲紗沒想到自己一出來就可以看到一個降落凡間的天使,不過天使似乎有些疲憊。
「澤哥哥!」雲紗欣喜的喊了一聲,在自己差點掛掉卻又奇跡般地活了下來的這種時候,一看到雲夢澤就覺得非常親切。
雲夢澤像是釋然一般輕呼了一口氣,白袍微震,腳尖輕點水面,直接把雲紗從水里拎了出來。
「這三天你都上哪兒去了?」不知道我很擔心嗎?
「三天?是三天麼,我在那麼冷的地方竟然睡了三天!」她明明感覺自己才睡了幾個時辰啊。
「啊,母親!」一想到雲欒,雲紗有些懊惱起來,「三天!母親一定急瘋了,母親……我該怎麼辦?」不顧一旁的等著她解釋的雲夢澤,雲紗瘋了似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別擔心,我告訴她,你受傷了,在我家養傷。」雲夢澤拉住差點跌倒的雲紗。
聲音依舊有些冷,卻沒有了剛開始見他時的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雲紗抬眼望著他,第一次忽略他的年紀,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哥哥的身影。她曾經的親哥哥,就是這樣,總會在她闖禍的時候,為她擔著,為她解決問題。
「我帶你回去,你母親,希望你快點回去!」
速度太快,風吹的雲紗搖搖欲墜,但雲紗知道如果不是雲夢澤在前面替他擋著,她早就不知道被吹到那條溝溝道道里去了,望著那並不算高大的背影,她覺得很安心。
雲夢澤表面冷漠,但雲紗覺得,那只是因為他太孤獨。
他本質善良,因為他不但相信了她這個心思不純的蛇女,還願意把她當做親人對待。
他本應該是個天真可愛的小孩,卻不得不少年老成。
他到底有著怎樣的辛酸往事?又有兩個什麼樣的親人?
「對不起,澤哥哥,讓你擔心了……」雲紗此刻無比的真誠,將之前那些小心思全部拋到了九霄雲外。
「能有人可以讓我擔心,我,很滿足。」
破敗的院子里,雲紗看到了幾天之間像是老了十歲的母親,她倚在門邊,有些站不穩,卻依舊固執的守望著。
此時的她,面容憔悴,嘴唇干裂,羸弱的身體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去。
她不是無關緊要的人,她是她母親的支柱。
她不能讓她的母親這一生只為她而活,她不該是她母親唯一的牽掛。
雲紗眼角淚光隱現。
她以後會受傷,卻不能讓她的母親也跟著受傷。
她的母親是位好母親,她應該享受幸福。
不管怎樣,她的母親都還年輕,不能一輩子就這麼下去了,她想找到那麼一個人,可以讓她母親幸福微笑的人。
而不是讓她天天嘆氣,垂淚的人。
「母親,我回來了!」雲紗撲過去。
「回來了?回來就好,傷都好了嗎?」。雲欒抱過雲紗乖寶寶似的哄著。
「恩,都好了!母親,是紗兒不好,紗兒自己跑出去玩了,讓母親擔心了,紗兒錯了,母親怪紗兒嗎?」。雲紗撒嬌道。
「我的紗兒是個好孩子、乖孩子,母親歡喜都來不及,又怎麼會怪你呢?」
雲夢澤羨慕地看著這一幕,他自幼沒有母親,沒能感受過在母親懷抱里的溫暖,但此刻他作為一旁觀看的人,都能感受得到,那來自雲欒身上的有如春天般的暖意。
爺爺給他的感覺是威嚴,而妹妹,他卻快要淡忘了。
他已經不記得他的妹妹最後一次叫他哥哥是什麼時候了,她總是很「忙」,經常被一群小孩子大人圍著夸獎,經常被一些神村長老親自指點修煉,他(她)們很小時候也在一起過,不過現在只剩下一些模糊的印象了。
那兩個人,不再是他的親人,又有什麼好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