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上醒來,看到武端陽。
他伏在她病床沿,睡覺。
"錦池,你想多了,沒有。真沒有!你要是不想听,那我不說了,我現在就走。"
愛錦繡嗎?不愛,白痴,愛的是你呵。
錦池點頭。
"沒有沒有,你來,我就很高興了。"錦池露出笑臉。
青文起身,就要離開。
瞪著滿布血絲與驚恐的雙眼,怒聲道︰"穆錦池,我說不要,就不要!你听清楚,我不需要一個跛子為我生孩子!你听清楚沒有!我不準你生!我不準你生!"
他綁人的手法奇特,扣住她的手,綁在她後背。
"我現在相信了,你愛她,她也愛你。"青文說。
"世事無常,有時候,你要是不說出來,她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錦池,最蠢笨的,就是這一點。"
"你還沒有告訴她。"端河篤定道。
"怎麼一早就不高興?是不是發生什麼事?"青文佯笑道。
"我樂意在這里睡。"
青文吸了吸了鼻子︰"你就不怕,她真從窗戶外面跳下去?"
武端陽堅難地點點頭,往外走。
果斷地站起來,往外走。
"你可以嗎?"端河問。
"我不會讓你死!我只會讓你做手術!"
他希望你活著,我也希望你活著!
不久之後,青文敲門,推門進來。
"不會的?笑話,你能百分之百保證,孩子出生之後是健全的嗎?"他故意揚高句尾音,顯得不屑一顧,高高在上。
"武端陽,你高興一點兒……."錦池笑著對他說。
他一怔,眯了眯眼。
舒倒高是。錦池捕捉到青文的慌亂,于是等青文說完,就問︰"你今天看起來怪怪的。來得這麼早,而且還說了很多話……."
青文錦池雙雙嚇了一跳,抬頭看是武端陽。
她撐床起來,動作驚醒他。
"我不要,我不要。我現在就離開醫院,我現在就離開醫院!"她掀開棉被,就要下床。
青文帶上門,站在門口。
"你醒了?"錦池問。
錦池,錦池,錦池……如果你知道,他這麼做都是故意的,如果你知道,他這麼做是因為你的身體原因…….
"不用,我去說。我去告訴她。"武端陽站起來,道。
青文在心底呼喊,那呼喊沒有出聲,皆化成一顆顆珠淚。
他吃完就離開病房,她一個人,望著病房門口發呆。
在她的眼里,他第一次看到她,強硬決絕的一面。
"妊娠反應,有些人就頭暈。何況,你以前腦袋還受過外傷。"青文道。
端陽保持沉默。
端河卻在門口叫住他︰"孩子以後還會有,相信我。"
他不高興的樣子,好難看。
"手術時間,醫生說越早越好,我們商量在下周一。今天是周五,你跟錦池說了嗎?"端河問端陽。
"是!因為我愛穆錦繡!你听清楚沒有!我愛穆錦繡,我愛穆錦繡,不想你生兩上跛子影響到我和她!你明白嗎?穆錦池,趕緊把孩子給我做了!你清楚沒有!"
"不暈啊,我頭不暈。你怎麼問這個?"
他丟下那句話,便迅速轉身,離開。
"對了,你覺得怎麼樣?頭暈不暈?"青文問。
錦池嘆了嘆氣︰"不知道誰惹著他,反正他不高興。"
青文緊了緊眉尖,料想到接下來,他要說什麼。
錦池一愣,如遭雷擊,渾身一僵,嘴角微微抽搐︰"你說什麼?"
"穆錦池,把孩子拿掉吧。"武端陽說。
"你不做也要做!病房門,我會從外面反鎖。這里是四樓,除非你從窗戶外面跳下去,到了周一,你必須接受手術!"zVXC。
"你可以回去睡。"錦池道,他回去睡多舒服。
錦池病房門被突然推開。
在醫院會議室,端河和專家確定了錦池具體的手術時間。
"蘇青文,你先出去!"他不看青文,直接盯著錦池,說。
先要進行引產手術,一段時間之後,再進行腦部手術。
"沒有,真沒有!我能有什麼話要說!我就是怕你無聊,所以才來看看你!別這樣看我,真沒有!真沒有!"青文邊說邊夸張地聳聳肩。
他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腕,將困在病床上。
他對錦繡,有欣賞,有喜歡,但唯獨卻從來沒有愛。
護士端來營養早餐,他陪她一起吃。
"我說,我叫你把孩子拿掉。你听到沒有!把孩子拿掉!"他低吼出來。
"他不高興,你也跟著不高興。"青文苦道。
錦池兩眼迅速生淚,啞然道︰"為什麼?"
"武端陽,你是不是還愛著錦繡?"錦池問。
"我不要做手術!"她堅持道。
他心尖顫了顫,別過頭。
青文淚流滿面,見他出來,她擦了擦眼。
她只是休克,又沒有大病,他這麼鄭重其事,讓她覺得太夸張。
"總要告訴她,她早晚會知道,你要是不想說,我去說,她現在必須盡快接受腦部手術。"端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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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內,錦池仍不同意手術。
他輕笑出聲︰"我不需要你的原諒。"
"她不知道就不知道,關我什麼事?"
"讓她恨著我,總比讓她去冒險好。"武端陽苦道。
"是的。一輩子好朋友。"
"我不準!下周一,你必須接受引產手術!"他冷聲命令。
"武端陽,你怎麼了?"錦池細聲問。
"我怪?我哪里怪?不是,我只是隨便說說,怕你無聊。你知道,我向來就話多。所以,你不要放在心上。剛剛我們說到哪兒了,衣服,對衣服……"青文混亂地轉移話題。
他不高興,她也吃得不高興。
言畢,他還真扯下她的領帶,把她雙手捆起來。
"青文,你很少這樣慌亂無措,你是不是有什麼話,不好跟我說?"錦池淡然問。
他轉過頭臉來,冷冷地看她一眼。
"我不要!我不要!就算你不喜歡,我也不要!"錦池搖頭。
"武端陽,有些話,你不說,你不怕以後沒機會?"青文在他背後說。
"以後會沒機會?"他重復。
"不會的。武端陽,你明明知道,我的腿,只是個意外,不會遺傳。醫生告訴過我,不會的。武端陽,不會的。"錦池哭出聲。
青文跟錦池說話,一會兒聊孩子,一會兒聊畫畫,一會兒又聊衣服。五花八門,說話沒有重點。
錦池拉著青文,不肯︰"我不是這個意思,青文,對不起。你要是不想說,那就不說。你別生氣。"
"武端陽,我就是死,我也不要做手術。"錦池冷冷盯著的他眼。
他頓了頓,一會兒之後,繼續向前走。
"我不要做手術,我不要做手術。"錦池含著淚,定定地對視武端陽的眼。
她這麼一說,他倒不高興起來。
"沒有。"青文答得干脆。
"既然,既然,你還愛著錦繡。那,那我們離婚…….我可以離開你,我帶著我的寶寶離開你……我答應你,我絕對不會打擾你和錦繡的生活………我會祝福你們……我只想和寶寶一起……."
錦池眯著眼,在鏡片後,緊攫著青文。
出來後,門口踫到青文。
"是不是因為錦繡?"
"我今天就把你綁起來!"
"因為,我不想一個跛子,生兩個跛子!"
"放開我!武端陽,你要敢殺了我的孩子,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永遠也不會原諒你!"錦池厲聲喊。
錦池,你答應他吧……就答應他吧……
她暗中偷偷看他的臉,他臉部線條僵硬,逼真得像雕塑。
武端陽勾嘴輕嘲︰"我愛她嗎?我從來就沒有愛過她,我只是不想她死。"
那前進的聲音,像地獄使者來臨之前的詭異征兆。
"醒了。"武端陽道。
青文背抵著病房門,捂嘴飲泣。
哼。
"我沒有生氣!我哪有生氣!我根本就沒生氣!我只是…….錦池…….我們是好朋友,一輩子的好朋友,對不對……"
"周一手術完,就會沒事了。"他綁好她,在她背後說。
"那好朋友,是不是應該陪伴好朋友,一起同甘共苦?"青文問。
"為什麼不告訴她?也許,她能夠平靜地接受。"
"不會。她還沒有那麼大膽子。"武端陽道。
錦池拉住青文手︰"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告訴我?"
穆錦池,我只需要,你好好活著。好好在我身邊。他在心底暗暗地說。
武端陽聞言,憤而抓住她的胳膊。
他說完,徑直往前走。
她努努嘴,連忙噤聲。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放心放心,真不頭暈。"
"那你要記住,錦池,我永遠都支持你。不論你將來的決定是什麼,我永遠都支持你!支持你!"
青文長嘆一聲︰"都這時候了,你的牛脾氣,還不……."
他又覺得不滿意︰"我可來就沒有喜歡過她。"
"你當然不喜歡她,你只是愛她。"青文替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