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都之中人潮涌動,近日以來不斷有外來的人口涌入其中,大大增加了守衛兵的負擔,城門口的盤查也越加嚴密。這些最底層的士兵也從中感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詭異氣氛。
可這緊張的氣息下,仍舊不能影響商都每日的進程。商販走卒仍舊一大早就起來叫賣,為了微薄的利潤而忙碌著。這些最底層的人們,所關心的不是朝廷大事,都只不過是想在平凡而忙碌的生活中尋求到一絲溫飽。溝渠的另一畔,奴隸們依舊過著慘無人道的日子,在煌煌天日之下,舌忝舐著貴族的腳指頭度日。
一個披頭散發的身影在繁華的街頭上並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街道上有的是從腌坊里出來的奴隸們,他們身子彎曲如蝦米,以芻狗般謙卑的姿態匍匐在人群中。
倏然間,一陣馬蹄驚亂之聲響起。
啪——
鞭子狠狠落在人皮肉上的聲音。
便見,一輛華貴馬車之上,一名惡僕手持長鞭狠狠鞭笞在馬車下一個狼狽躲竄的身影之上,顯然正是驚馬的罪魁禍首。
「哪里來的賤奴,竟然敢驚嚇貴人的馬車,真是不想活了!」惡僕一邊鞭打一邊惡聲的罵著。
那個狼狽的身影想要躲開,可那鞭子偏生像是張眼楮了一般,再加之他又餓了好幾天肚子,身上疲乏的哪還有力氣躲開。
只有一雙陰鷙狠厲的眼楮從那披散的長發之下射出一道駭人的目光,死死咬在那僕人臉上,似要把這惡人的模樣刻在心頭。
那僕人被地上那乞丐模樣的奴隸駭人的目光嚇得手腳一頓,當即心頭更加光火。面上閃過一抹惡色,手上的鞭子愈發用力了起來。
「我打死你這賤奴,打死你這腌東西!」
「夠了!」就在惡僕鞭打的正起興的時候,一道華貴的聲音從馬車內傳出來。
簾聲微動,一張皓皓如明月的臉出現在車窗前。
男子的目光落在地上匍匐的身影時閃過一抹波動,地上那個狼狽的身影雖被壓迫的匍匐在下,那雙從發隙間漏出的黑眸卻含著不甘和陰鷙。如一只被逼急了的野獸,想要保護自己而張開毒喙。
詹台明月的目光從地上那乞丐兒的衣袍間劃過,明月般的眸子里沉下一片暗色。就听此時,不遠處的街角傳來一陣喧嘩的聲音。
一行身著藍色武服的人在街角四處張望,不時攔下一兩個路人,似在尋找著誰。那武服上清晰印著個「漣」字。
詹台明月收回目光,沒有忽視下方小乞丐兒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
「來人!」詹台明月紅唇輕啟,看下下方那強裝鎮定的身影,「將他帶上來。」
……
客棧內,詹台明月已褪去了一身華服,換上了閑適的長袍,一手揉捏著腕間的琉璃佛珠,靜靜的看著屋內已褪去一身骯衣,換上僕人衣衫的少年。
飛舞的墨發,不羈的眉眼,陰鷙而深沉的黑眸就像一只時刻準備咬人的獸一般,全身上下都張滿了毒刺。
「坐!」詹台明月笑容和煦,指向一邊的椅子。
「你到底想做什麼!」少年一臉戒備,並沒有因對方的好言相向而給以辭色。
「對于一個救你的人,你便是這般態度。」詹台明月面上笑容不變,靜靜的看著面前變色的少年。
「莫要辯駁,四王府找的人是你吧!」
詹台明月此話一出,少年的面色頓時大變。
「你究竟是誰!」少年戒備之色更重,警惕的看著詹台明月,眼前人顯然是大燕的貴族,對于燕人特別是燕貴,少年心中只有厭惡!
「呵呵,我是誰不重要,關鍵是我是能助你的人!」詹台明月眼中光芒莫測。
少年面上閃現出一抹狐疑,依舊戒備的看著對方。
「我助你離開大燕如何?」男子皓皓如明月般的面頰上笑意舒緩,低沉的聲音卻帶著絲如鴉般的誘惑。
少年的眼瞳微微擴大。
室內一場滿含戒備的談話低聲進行,詹台明月看著少年被帶走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世子,那小子如此不知謙卑,你為何要幫他?」一旁的奴才不知所以的問道。
詹台明月嘴角勾起一抹魅笑,眼瞳里閃爍著亮光。
為何要幫他?
確實,那少年表面上就像一個從四王府中逃出來的小奴隸,可奴隸能穿那般華貴的衣裳嗎?雖然已經被磨破抹髒,可詹台明月還是從衣料上看出了些許端倪。
蘇錦織緞,便是貴戚里也少有人穿的上。
能讓燕漣這般仔細對待那個少年又豈會是普通人!
更何況,那少年的模樣實在是和那個女子太像……想到多年前的一個傳聞,詹台明月的嘴角越發上揚。
他入帝都的第一天,似乎就撿到個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