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喟然,「軒王世子一直深居簡出,沒有幾人見過,但據說他天生的陰寒體魄、終日以藥石續命……不知此傳聞是否屬實?」
先生嘆道,「正因如此,才有了半年前的那件江湖憾事【莊主,太月復黑!第三十八章你哭了麼?章節】!……軒王愛子心切,一心求藥,攜好友池穆風、方嚴勇闖那詭秘世外、甚少與江湖來往的蝶谷,試圖找尋那傳說中活了百年的蝶谷神香-夜百里,求的他續命神藥-點絳唇!」
「點絳唇?何物?」眾人詫然。
夜離影臉色蒼白,暗暗的握緊了拳。
先生眼神飄忽,「據說是夜百里畢生精力煉成的豆蔻,堪稱凡間至寶,有起死回生之效【莊主,太月復黑!第三十八章你哭了麼?章節】!……軒王為了求藥可謂是歷盡千辛,但是終歸是無功而返,可惜啊!可惜!……」
一人道,「是夜百里他老人家不願意給嗎?」。
另一人插話道,「這樣珍貴的東西,誰人願意給一個不相干的人,是我我也會不願意的!此乃人自常情!」
先生搖頭,「非也,非也,那是因為一場大火!」
「大火?」眾人一口同聲。
先生嘆息,「據說,那軒王到達的時候,蝶谷已經被人燒成了灰燼,什麼也沒有留下,無人無物,那點絳唇就此遺失了!」
「那將蝶谷燒成灰燼的究竟是何人了?」
先生搖頭。
眾人動容,沸然一片,或好奇蝶谷絕跡的那把火,或可惜至寶失蹤,或憐惜軒王將失愛子……
暮然,一聲絕情的冷笑,一個冷的刺骨的聲音撥開密麻人群,直直的將樓中的鍋爐沸騰的高溫度降到了寒冬,那紅衣女子幾分沙啞卻懸于雪頂的語調,「為什麼您就那麼肯定的說,那火是軒王去之前,別人放的,為什麼就不會是他放的!」
先生聞言,驚的站起,「小姑娘,莫要瞎說,那軒王仁心仁愛豈會作出如此殘忍的事!」
「為什麼不會呢?你們都說那‘點絳唇’是凡間至寶,又說他兒子命不久矣,誰知道是不是他求藥被拒絕,就一怒之下,放火殺人奪寶,然後,為了掩飾自己的罪行就說是自己來之前,蝶谷……就已經失火了,蝶谷神香就、就已經死了……」
心中翻江倒海的思緒,如同螞蟻侵蝕,如同炭火煎熬,神經被人無情的撕扯著,理不清分不明,只覺滿心的痛,滿心的恨,滿心的鄙夷,夜離影止不住的月兌口而出。
「小離!」身側一人震然喚她。
夜離影猝然回神,回頭處,但見那桌邊三人神色各異,方九朔一雙月眸充斥著復雜的情緒,是震撼是不解是憤怒是擔憂……
「小離,你這是怎麼呢?」方九綾小臉驚愕的看著她,不敢相信剛剛那個冰冷的駭人的人是她?
「沒事,沒事!」方知自己失態,該死,自己居然都說了些什麼!強壓著心底涌動不安的心緒,夜離影對他們笑笑,連連擺手,錘了錘自己的腦袋,道,「奴婢是生病還沒好,腦袋燒糊涂了,說了些胡話……都怪這里空氣不太流暢,人太多了……」
低頭望著地面,眼光搖晃,她穩聲怯然道,「小姐,少爺,奴婢可不可以出去透透氣啊!奴婢想出去透透氣!這里真的好悶啊!」說著這話,人已經不自覺的在朝外走了。
方九綾瞅見她這般可憐兮兮的模樣,幾分擔憂,趕忙道,「那小離你快去吧!」
「謝謝,小姐!」夜離影艱難的轉身,縴削的指尖一直刺著自己的掌心,只有這樣,才能有那麼一刻的清醒著……
她傻笑著走過眾人身邊,傻笑著踏出‘望江樓’的門檻,傻笑著走到街上。
眸底,硬冷的地面凌亂翻滾著的,是人們遺棄絲絹、籮筐……對面一家酒樓門口,被人遺忘著的兩只燈籠左右晃動,喑啞叫喚著,一片冷冷清清、寥無人煙的態,剛剛還是喧鬧無比的街市,一時間好似受了什麼感染,居然這般淒然了。
恍惚的抬頭,冷冷的風卷走了殘存的最後一片白雲,天空滿滿的是陰沉沉的灰色,那顏色好似是一座孤城壓在她的頭頂,那樣令人窒息,叫人無力,只覺呼吸困難,她緩緩的移開了步子。
傻傻的笑化作冷冷的笑,不會麼?為什麼不呢?酒樓的人多可笑啊!
她是一個孤兒,一個被父母遺棄的孤兒,那是生自己的摯愛血親,卻可以那樣絕情決意的將她拋棄,那麼,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麼?那軒王和老頭又是什麼關系,明明一點關系都沒有,那又有什麼不可能的麼?那火有為什麼不會是他放的?
忽然覺得好冷,冷的她打了一個顫栗,冰冰涼涼的觸感不斷的落在她臉上,又順著她淒涼憂傷的臉龐黯然滑落,原來是下雨了麼?是天空在哭麼?
雨越下越大,從淅瀝的小雨到狂風暴雨,碩大的雨點前僕後繼、鋪天蓋地的砸在她身上,淋濕了她的衣裳,混亂了她的青絲,朦朧了她的眼眸,眼角悄然篸出些滾燙的淚水,那剔透易碎的水珠,將她眼睫織成淚簾。
她就站在街中央,忘了移動,忘了思考,只是覺得好冷,好冷!冷的她慢慢的蹲子,將頭埋在膝蓋里……
天際陰郁,大地無聲,街市孤寂,清瘦身姿,那一襲紅衣,平日里炙炙如熱烈火焰,卻愈來愈暗,幾近熄滅。
忽然,那一襲冰絲月藍衣袍的出塵男子,執一把輕盈玉白的油紙傘,默默走進,修長手指,均勻指骨,輕然移動,將那薄如冰消的傘,遞到那紅衣女子的頭頂……
「少、少爺!」身側有人,她抬眸,愣了一刻,低喃道。
他沒有說話,只是一瞬不瞬的望著她,眼眸里,她的身影消瘦脆弱的不成樣子。
雨水輕然打在輕薄紙傘上,似是打在美人凝脂的肌膚上,竟是碎珠飛花的綺麗纏綿,他與她,兩人一傘,一仰一俯,凝望無言。
寥寥青煙,繾綣繞在他挺直的身上,冷雨凝寒,漸漸潤濕了他月藍的衣袍,剔透水珠,順著他潑墨發絲婉轉逶迤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