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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卷 紅梅葬曲 58 不可靠近的神廟(上)

事實證明,性格沖動的人並不是不會思考,如同作者在上文所述——他們往往只是行動在了思考之前。莫說是像諸葛亮那般一步三算,就是周瑜的三步一算他們都是做不到的。性格沖動的人,行百步或數百步,往往未有一算。

在遇到這種不懂得如何去冷靜思考的人時,就需要有其他的人拉著拽著讓他安靜下來。等到那涌上腦的熱血退下去之後再引導他、教化他,讓他不要因為自己的沖動而做錯了什麼。

夢星的外甥,被世人稱為「猛虎將」的大英雄泰戈爾就是這樣一個沖動的人。幸而此時他的身邊有夢星——一個有資格、有立場、更有能力去阻止他做錯事,引導他走上正途,教導他如何審時度勢的長輩。

夢星對泰戈爾施加了石化之眼,卻沒有將他整個人都完全石化——留下了他肩膀以上的部分保持著正常人的狀態。因為夢星無法感應到作為半神,同時又跟她有著血緣關系的泰戈爾的精神波動。所以,她不得不通過觀察泰戈爾的眼神以及表情的變化來判斷他是否已經冷靜了下來?自己是否能夠放心地還他自由?

看著泰戈爾緊鎖的眉頭,盯著他閃爍不定的眼神。夢星很清楚地看了出來,此時的泰戈爾正陷入了某種思想斗爭的糾結隘口里。或許是夢星先前對他說的一番話起到了作用,在加上女神的強勢威逼硬生生的制止住了泰戈爾的沖動行為。這樣,在第一波熱血退下去之後,泰戈爾終于開始靜靜思考起了某些他這輩子都幾乎沒怎麼去細想的問題。

不過,人們能夠朝某一方面想問題固然是好,可能不能夠想得通就得看個人的造化了。尤其是牽扯到某些叫人痛澈心脾的問題——這些問題往往是越想越激動,越想心里就越浮躁。如此反復,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心境馬上就會變得澎湃起來。

而此時的泰戈爾顯然就陷入了這麼一個窘迫的困境。隨著他所思考問題的一點點深入,往昔的記憶不由得浮現在眼前——有小時候同母親一起生活的溫暖片段,也有被迫同母親分開時的悲傷憤恨。尤其是想到這些年來母親所受的苦難,想到母親的原則和信仰被踐踏,想到母親那幾乎靈魂都快要被生生剝離的無盡哀傷。

縱然是抱膝坐在泰戈爾十步之外的夢星也可以听到自家外甥那咬碎鋼牙的「咯咯」聲。

這樣的狀況可不是夢星所期望見到的。盡管如果現在換個立場,她自己也不敢保證自己是否能夠得住心頭的那腔思念和怒火而不顧一切地朝姐姐所在的那個地方沖過去。可是,無論是人還是神,只要意識到了自己肩頭的責任之後,都必定會將心中的那份情感牢牢封住,不讓它輕易地傾斜出來。

不可否認,夢星此時也是在強行壓制著自己心頭的那一分思念和胸中的一腔憤怒。不僅她自己得牢牢地將它們壓在心底,她還必須得帶著泰戈爾同她一起隱忍下去。

只是,泰戈爾的情況卻不容樂觀。他的悲傷和憤怒本可不是夢星的幾句漂亮話就可以暫時暫時擱置的。加之此時思及母親的苦難,胸中血氣翻涌更勝。而他心里所想的這一切,也都老老實實地表現在了臉上。

夢星見狀,不禁柳眉微蹙。忽然間,她琥珀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神采,輕輕抿著雙唇——計上心頭。

只見夢星起身,隨手折了一截樹枝捧在手中,朝著這枝椏輕輕吹了一口氣。須臾間,這稀松平常的樹枝化作了一把古樸且精致的里拉。

漸漸地,一曲《清心普善咒》飄然而出——清幽的音符如同涓涓細流沁人心脾,逐漸地澆熄了泰戈爾心頭的那團烈火……

雖然泰戈爾身為當世猛將,卻也不是那種不識風雅,不解風情的粗獷匹夫。故此,夢星對他奏出這曲《清心普善咒》也絕不是對牛彈琴。

三月女神之中,艾尼雅、克蕾雅還有夢星,哪個不是能歌善舞,通音律、善詩賦。其中,藝術細胞最為發達的自然莫過于掌管著婚姻和愛情的真愛女神克蕾雅——提起她的藝術造詣,即使是艾尼雅和夢星也無法望其項背。整個天界之中,恐也只有那被夢星戲稱為「七絕神君」哥德爾這樣的怪才,才能夠同克蕾雅斗個平分秋色。

泰戈爾作為克蕾雅的兒子,縱使他不喜歡音樂。可從小耳濡目染,腦子里對音樂和藝術的領悟又豈會是一片空白呢?

因此,夢星的一支曲收到了奇效。它讓本被熱血沖昏了頭腦的泰戈爾徹徹底底地冷靜了下來。

………………

清晨的瘋魔嶺山霧彌漫,當第一滴露水沾濕夢星的紫發。被夢星晾了一夜的泰戈爾也總算撲滅了他心頭的最後一絲怒火。

他吃力地別過頭,看著靠坐在樹下睡得正香甜的夢星。扯著嗓子大喊了兩聲︰「喂——喂——」泰戈爾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夢星。按輩分按規矩,他絕對應該叫夢星一聲「小姨媽」。

可是,夢星身為主神,雖然已經322歲了,再加上當年忒彌斯的年齡,使她的累積年齡絕對不會小于2000歲。但她的姿容形貌,怎麼看都不是二十出頭的樣子。

相應的,泰戈爾只是半神,雖然天賦異稟,可成長和衰老的速度卻跟常人無異。若不是被哥德爾給冰封了一百多年,他此時縱然不死,也該是行將就木的人了。

話說他當年獨闖海格力斯神山時,剛好26歲。可這「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泰戈爾打小就沒了父母,故而較之同齡人,他顯得要老成許多。百年前的境遇更讓他歷盡了人世冷暖,因此,泰戈爾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濃重的滄桑美。再加上他又經常不修邊幅,故此,泰戈爾整個人看上去怎麼也得有三十一二歲。

這樣一比較,夢星倒是顯得比泰戈爾年輕許多。于是,這聲「小姨媽」泰戈爾是怎麼也喊不出口的。

但是,泰戈爾卻也不能因為這樣就對夢星直呼其名。且不說這麼做顯得自己缺乏基本的倫理道德觀。身為天晴大陸的武人,心頭都對裁決女神忒彌斯懷揣著三分敬畏。故而,在天晴大陸的武人里就有了個不成文的規矩——女神的名諱豈是能輕易喚得的?雖然泰戈爾懷疑「夢星」這兩個字是裁決女神為了方便在人間行走而取的假名,可沒有得到夢星面對面的首肯,猛虎將的倔脾氣也是不會允許他這麼大大咧咧地稱呼夢星的。

「嗯?」泰戈爾的兩聲呼喚還是叫醒了夢星。

夢星眨了眨眼,而後輕佻著眼角,頗有意味地盯著泰戈爾。

「你……能放開我嗎?」泰戈爾鮮有地怯懦地問道。

「都想清楚了?」夢星反問。

「想清楚了……」泰戈爾長嘆一聲,很明顯是經過了很長思想斗爭才做出來的決定。眼神之中有一絲決絕,有一絲不甘,但更多的卻是毅然和對夢星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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