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山縣有朋的宅邸
「山縣閣下,帝國絕不能這樣屈辱的妥協!………」川操六大步沖進屋內,不顧身後侍從的阻擋,猛地一個九十度的鞠躬,大聲吼道。```超`速`首`發
和室內異常安靜,陽光從窗外落進來,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清茶的芬芳。山縣有朋穿著一件日式和服,靜靜的坐在榻榻米,似乎沒有听到川操六的吼叫一般,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嘗著杯中的茶水。
「山縣閣下,難道伊藤相的死,還不能喚醒帝國的決死之心嗎?難道山縣閣下真的相信,伊藤相遇刺就像英國人說的那樣,僅僅是朝鮮人為閔妃復仇的過激行動?這是陰謀!是清國人在背後暗中指使!帝國為了和談已經做出了妥協,難道還要讓帝國背負著這樣的屈辱芶且偷生嗎?…………」
因為激動,川操六的整張臉都漲得通紅,就像是被心中的怒火點燃了一般,憤怒的扭曲著。
山縣有朋緩緩抬起頭,平靜的注視了川操六片刻,忽然淡淡說道,「哦,我似乎忘記川君是專門收集情報的參謀部次長了,那麼川君能不能告訴我,你的這個結論有什麼證據嗎?你有什麼證據表明這件事情是清國暗中主使嗎?」
川操六微微一愣,隨即直胸膛大聲說道,「這難道不是明擺著的事實嗎?洪啟這樣的朝鮮人,沒有得到清國人的幫助,怎麼可能悄無聲息的就從平壤來到清國津門他們的情報渠道從哪里來的?他們的武器從哪里來的?他們又怎麼可能在租界里面潛伏那麼久而不被察覺?所有的一切明就是清國人精心設計的陰謀!………」
面對著川近乎無禮的咆哮,山縣有朋依舊平靜的端坐在榻榻米,像迎接巨浪的岩石般淡定而堅硬。
「川君好像並沒有回我的問題,你說的這些都是你的推論,我很想知道你的證據在哪里呢?」
操六頓時為之一塞,有些氣餒的望著山縣有朋,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一句話也說出來。
縣有朋輕輕招了招手。示意川操六坐到自己對面。將桌地茶杯推到川操六面前說道。「夏天到了氣炎熱地時候。人往往容易沖動暴躁川君喝杯清茶。茶很香。或許能夠去除你心中地火氣。」
川操六怔怔地望著山縣有朋。遲了片刻。終于還是氣呼呼地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剛想開口說話看到山縣有朋忽然緩緩站起身來。面朝著窗外目光就像是望著很遠很遠地地方。蒙著一層莫名地霧氣。
和室內一片沉默有朋地身影映照在夏日地陽光中。威嚴肅穆著一份不怒而威地逼人氣勢。讓剛剛還狂暴不已地川操六。此時也有些被壓迫地說不出話來。
似乎過了許久。才听到山縣有朋靜靜說道。
「我當然相信川君對這次遇刺事件地判斷。川君難道認為我會愚蠢地相信英國人地結論。相信這次事件僅僅是幾個朝鮮人能夠做地出來地?我恐怕還沒有老到這樣地糊涂………」山縣有朋低聲嘆了口氣。轉過身看著川操六問道。
「川君。如果你現在有確實地證據證明這件事情和清國有關。你會怎麼去做?」
川操六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目光堅毅的對視著山縣有朋,沉聲說道。「增兵朝鮮,以伊藤博文相遇刺為理由,向清國宣戰!立見尚文旅團長日前來電,駐防朝鮮的帝隊已經做好了準備,隨時可以揮軍北進,攻佔朝鮮平壤,以此刻清國在朝鮮的軍隊實力,和他們漫長艱難的後勤補給,根本抵擋不住帝隊的決死一擊!」
「哦,原來是這樣,立見尚文想要揮軍北進,直取朝鮮平壤,恐怕川君心中也是這樣想的…………」山縣有朋不置可否的一笑,目光卻忽然像刀子一般銳利的盯著川操六。
「立見尚文自以為當年帶著桑名藩的拔刀隊打遍了薩摩、長洲二藩出身的天皇軍隊所有名將,就從此天下第一,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是甲午遼東遼南之戰的時候,他在哪里呢?他的勇氣和決死之心帝國怎麼沒有看到呢?!………立見尚文不過是個赳武夫,可是川君不要忘記了,你不是!你是帝國參謀部參謀次長,你的身擔負著帝國的國運,清國和帝國剛剛簽訂日清和平協約,此時開啟戰端,必然會招致西方列強的反對,帝國將在國際社會中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難道你連這點輕重都分不清楚嗎?」
在山縣有朋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川操六有些畏懼的躲閃開目光,但是帝人的尊嚴又讓他立刻
來,大聲爭辯道。
「山縣閣下,雖然攻襲平壤會打破日清合約,但是我認為帝國獲勝的希望還是很大的,只要帝隊在戰場獲得了勝利……………」
川操六的話還沒有說完,山縣有朋已經勃然大怒,跨前一步逼視著川操六大聲怒斥道,「混賬!身為帝國參謀部參謀次長,你難道連帝隊的現狀都還看不清楚嗎?帝國現在儲存了多少戰略物資?帝國的倉庫里面有多少支步槍、大炮?有多少彈藥輜重?以帝國現在的國力,根本無法支撐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何談勝利二字?難道你也愚蠢的認為,清國會把朝鮮平壤拱手讓給我們嗎?……………」
「就算帝隊能夠攻陷平壤,那又怎樣?清國可以調集他們在遼東遼南的重兵,惡狠狠的撲過來,和帝隊不死不休的糾纏在一起。他們承擔的起一次、兩次、甚至更多次戰役的失敗,但是帝國不能!帝國如果戰敗的話,恐怕連現在的朝鮮南部都保不住了………」
說到最後,山縣有朋的語氣越來越低,聲音有些嘶啞著,透出一種絕望的無奈和疲憊。
此時,川操六頓時陷入沉默當中,他如何會不知道帝隊的現狀,然而一想到伊藤博文相的遇刺,想到這樣被清國人**于股掌之間,他內心便感到莫大的羞辱,身為帝人,寧可玉碎,也不願意這樣屈辱的活著。
「川君坐下來,我也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更何況川君。」山縣有朋重又恢復了他平靜的神態,揮了揮寬大的衣袖,緩緩坐下說道。
「中國儒家有位叫朱熹的人說過一句話,婦人之仁,不能忍于愛,匹夫之勇,不能忍于忿,皆能亂大謀!我們身為帝國的軍人,不僅僅要有決死的意志,也要學會忍耐啊!帝國已經忍受了兩千多年,現在正是清國最為虛弱的時候,也是帝國國運扭轉的關鍵時刻,難道連這樣的屈辱都不能忍耐了嗎?」
川操六低著頭,臉部搐著,似乎內心當中正在做著劇烈的爭斗,片刻後,他抬頭咬牙問道,「川操六明白了,山縣閣下認為帝國當如何抉擇?」
「受英國方面對此次事件的解釋,同時宣布帝國將遵守日清合約,」山縣有朋肅然挺身,昂著頭沉沉的說道,「我已經和各方面進行了溝通,原本陸奧君是出任相的最好人選,但是他在外交面過于偏軟,而現在國民的心態和士氣,軍隊內部的希望,都需要一個強硬的帝國政府,來喚起國民的斗志和信心,所以我準備力推大山岩出任帝國相。」
實此時日本政局最合適的人選,莫過于山縣有朋。然而由于甲午遼東遼南的戰敗,使得他的威望受到了削弱,為穩定住日本國內的局勢,他主動退出了相的競爭,轉而力推陸軍大將大山岩。
「至將來,中日之戰是不可避免的,川君身的擔子也不輕啊!……」山縣有朋親手給川操六倒了杯茶,送到川操六面前說道。
「清國皇帝正在瘋狂的擴軍備戰,針對我日本帝國的用心已經很明顯了。不過清國這樣一個衰老的龐然大物,國內矛盾錯綜復雜,清國那個力圖振興國勢的皇帝,我相信他的日子也不會好過。你想想看,清國的政權是滿人入主中原建立起來的,那麼多的漢人被異族統治著,如果國勢強盛,或許還不至于出現什麼問題,可是現在清國積弱不堪,那些漢人會甘心嗎?………
在這一點,我很贊同伊藤博文相當初的觀點。滿漢之爭是此時清國國內最大的矛盾,帝國的要任務就是想方設法激化清國內部的矛盾,當然這樣的矛盾還有很多,像他們帝後之間的權力之爭,守舊大臣與李鴻章這樣的洋務派之爭,還有地方督撫與中央的權力之爭等等,一個國家太大了,有時候未必是好事。既然清國現在是那個皇帝主政,川君只需記住一點,凡是反對那位皇的勢力,就是帝國的朋,我們要利用帝國的一切資源,阻撓清國皇帝的新政,讓他陷入內部重重紛爭中動彈不得,只要時機一到,帝國就猛撲去,一口咬住清國這個龐然大物的喉嚨,那個時候,再回頭看現在忍受的屈辱,該是何等暢快的事情啊…………」
山縣有朋淡淡的微笑著,舉起手中的清茶。茶香滿室,如這個夏日午後般祥和寧靜,卻忽然掩不住那一絲冰冷的寒氣,在空氣中若隱若現。
菊花與劍,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