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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 焚風業火

程木笑嘻嘻地抬起左手揮了揮沖老湘南打了個招呼︰「喲!老胖子,一年多不見,精神還挺足嘛。」老湘南臉上的肌肉雀躍了幾下驚道︰「你這臭小子……你怎麼會在這里!」程木嘆道︰「還他娘不是拜你所賜,給老子介紹了個‘好’客戶,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老子收了別人的錢,自然是來替他消災了。」

鬼姑子眯著眼楮打量了一下眼前一臉散漫的程木問老湘南︰「這人是誰?你和他認識?」老湘南抽了自己一嘴巴罵道︰「是我他娘的多事兒,蜂尾當初說錢中正去拜托查天衣事情的人的就是他,一年多前我去河南倒騰鈞瓷的時候經人介紹認識的他,是他幫我找到了那幾個用贗品騙我的雁尾子,我還以為這小子就是個市井混混,沒想到他竟然也到了這里!」

石蕗微微皺了皺眉頭︰「小子,這里的事兒跟你沒關系,這混片水你蹚不起。」

程木仰頭哈哈一笑︰「這混片水我已經蹚進來了,眼下是拔不出來啦。實話說吧!那素紗襌衣是不是在你們手里!」

老湘南惻然一笑︰「我說程小子,沒想到你還挺有能耐,居然查出來了素紗襌衣的事情,是老子看錯你了,前一陣子正愁沒時間辦了你,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了!」

老湘南說完之後朝著鬼姑子、石蕗發了個暗號,三人同時朝著程木撲了過去!

覺明大驚之下正欲擋在程木身前,程木卻連忙低聲對他道︰「別管我!他們看著是沖著我來其實是打你徒弟注意!」眼下惠通神情復雜正陷在一片交雜不安的心緒之中,神情恍惚之極似乎依然沒有回過神來。

那噴子里面塞的散彈,只有近距離才能發揮威力,程木算著老湘南三人差不多進了射程抬起噴子沖著老湘南就是砰然一槍,老湘南知道噴子厲害,饒是武功再高的人挨著那一槍也得給打成篩子。老湘南精明之極知道這噴子大概射程,中途忽然與石蕗、鬼姑子打了個轉險險躲過程木那一槍正朝著惠通而去!

覺明駭然之下豎起二中指相柱上節屈如劍形,二食指伸付二中指背。口中急聲喝道︰「縛日囉惹拏喃婀!金剛界自在印!」這本是尸毗王本生印法中極為厲害的大日如來手印中的一式,若是平常足以擋住三人合擊,可他那全身內力基本已經傳給惠通,身上那僅有一絲內力使出來只是使得老湘南三人微微一阻。

程木學到的只是當年柳泉道長的機關玄術,他本身卻不會絲毫無功,拿起噴子來急忙又是一槍朝著三人射了出去,怎料老湘南三人猶若背後生眼一般早在程木舉起槍時便已然回避開來,眼下三人已經纏上了覺明,四人拳腳紛飛你來我往,只听得啪啪啪之聲猶若炒豆,覺明臉頰、胸口、膝蓋、腰間連中數招只是憑著一股倔強硬硬地盡數了接了,他此時雙目猶若充血一般每出一手便是以命相搏的狠招,拳風凜冽之中猶若血色修羅一般哪里還有一個慈眉老僧的樣子……

程木知道覺明打紅眼了,四人身形飄動顫抖在一起距離太近,他那噴子唯恐傷到覺明完全沒了作用,眼見覺明聲如牛喘恐怕再難抵擋片刻,只把程木急的猶如尾巴著了火的猴子抓耳撓腮卻想不出一絲主意。

老湘南偷得一個空隙哈哈一笑一指戳在覺明腋下︰「老滑頭!你身上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挺這麼久,著實是讓人佩服啊——啊!你!哎喲!」老湘南一句話還沒說話覺明竟強忍著腋下劇痛大吼一聲左臂夾住了老湘南的右手然後狠狠地朝下一折!只听 嚓一聲老湘南那只右手軟綿綿地耷拉了下去。

「去你娘的!」大怒之下老湘南抬起一腳撩在覺明下頷,啪嗒一聲覺明下巴磕在上齒登時滿嘴鮮血噴涌而出。程木又怒又慌地大罵道︰「三個人打一個老頭!你們還要臉不要臉!擦你們全家的!」

覺明眼前一片血紅眼皮哆哆嗦嗦地連眼前是誰也看不清了,一聲佛嘆之後伸手朝後一抓提起了身後的惠通朝著程木拋去,那一瞬間他嘴角竟微微露出一絲笑意︰「小子!看來我這臭徒弟還真是賴上你啦……快走文殊菩薩背後的洞,然後按照三五七四六九的順序選擇洞口依次重復便可離開這里!」

程木接過還在錯愕茫然的惠通急道︰「他娘的大和尚!你這是……」覺明吃力的擋住三人吼道︰「阿彌陀佛!幫我照顧好惠通和那印法!你再不走老僧就死在你面前!」說完之後竟抬出左手準備朝著自己天靈蓋擊去。

程木用力咬了咬牙,他知道眼下不是猶豫踟躕的時候,覺明是抱著必死的心了,這個逃出去的機會,是覺明拼著一條命爭取過來的,若是再猶豫不決三人便都要被……

程木背起惠通哭吼一聲︰「大和尚!老子還沒結婚你就讓老子帶起孩子來了!我他娘以後還怎麼找對象!你給我記著了……到了陰間老子也要找你打一架!」說完之後托了托背上的覺明朝著文殊菩薩方向的洞穴疾奔而去,身後隱隱傳來覺明氣喘的笑聲︰「你要是敢虐童……老僧也在陰間等著跟你干上一架……」

身後打斗聲還在,覺明先前中招呼痛之聲卻沒有了,程木知道,覺明一定是強忍著疼痛咬牙不出聲怕再攪亂了程木的心緒,程木眼楮兩行淚滑落出去,發了瘋一般咬著手電筒嗚嗚吼叫著沒了命地跑著,幽暗的洞穴之中眼前手電筒的光亮映襯著兩人的黑影來回晃動,程木跑的涕淚橫流,縱是胸中那顆心髒劇烈運動地仿佛要跳出來一樣、雙腿猶如灌了鉛般酸痛難耐、肚子好像風箱一般呼呼地痙攣著……他腳下也一刻不肯停歇。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覺明白死了!必須趕在老湘南三人追上來之前逃出去!

這一場生死追擊拼的就是時間,覺明那重傷之軀支撐不了多時,只怕現在老湘南三人已經在自己身後追了起來,程木透支著體力眼前一切都變得恍惚起來,這一場沒了命的疾奔一瞬間仿佛又讓他回到了兩年之前那場驚心動魄的逃生……

兩年前……也是這樣不要了命的飛奔,也是一個個讓他永生都忘不掉的人在他旁邊含笑倒下……那時候耳邊的風聲仿佛海浪一般震動地他耳中的鼓膜生疼與現在竟如此相似……那時候的他心中除了撕心裂肺的痛苦便只有一個信念——越是這樣越不能死!要活下去!即使是像老鼠一樣卑微地活下去!死了就什麼都沒了,活著!就有反擊的希望!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程木潛意識下重復著三五七四六九的順序,眼前漸漸有了一絲光亮……那光亮似乎變成了黑暗之中天使降臨的聖光一般,程木帶著瘋狂的渴求朝它奔去。

眼前的光亮越來越耀眼,身邊也有了清涼舒適的清風,程木卻不敢閉上眼楮,他甚至害怕一閉眼這光亮就沒有了。終于眼前一白,程木忍不住抬起手遮擋了一下那刺眼的光芒,經過了從黑暗到光明的短暫失明後,眼前一切終于讓他看的清晰了——自己已處在了一座樹木蔥郁、流水潺潺的巍峨青山腳下,那清潔舒適的空氣仿佛帶著甘甜一般程木貪婪地張大了嘴大口呼吸著……

時間來不及讓他有片刻的停頓,身後的洞穴中遠遠傳出了老湘南的咒罵聲,程木回頭看了一眼惠通,此時的惠通已然閉著眼楮趴在他肩膀上睡著了。程木苦笑了一下咬緊牙關朝著一條小路就朝著那山上爬去。

不到一支煙的功夫,老湘南三人也遮著眼楮跑了出來,「呼呼……這到了什麼地兒了!他娘的臭小子跑的還真快!」老湘南看了一下眼前的青山扶著膝蓋喘著氣問道。鬼姑子也累的一臉紅暈胸口起伏不定︰「我、我怎麼知道是哪,他肯定跑不遠!咱們趕緊追!沒時間在這兒歇著了!」

「追?我草!哪追去!」老湘南指著眼前的好幾條山路罵道。鬼姑子掃視一下之後怒道︰「都怪你這老胖子一路上拖拖拉拉的!」老湘南按著胸口道︰「廢、廢話!誰知道那小子跑起來這麼不要命,那是人跑的麼?」

兩人看著眼前數條山路正一籌莫展之際,石蕗側著耳朵傾听了一會兒之後忽然抬起手朝著山上一處指道︰「是不是那里!」老湘南和鬼姑子順著她的手指看去——正見程木背著惠通正在樹叢之間隱隱行進著。

「就是那兒了!」老湘南拔腿就朝著那個方向沖了出去,鬼姑子和石蕗也緊跟著追了過去。

程木選的這條山路難走之極,腳下泥土石塊極為雜亂,硌的他的腳底生疼,眼下又是上坡小腿肚子都給扥的好像要抽出來一般,一路上灌木叢中的尖刺橫斜,再加上不知為何越往上走越覺得干熱難忍……怎一個苦字了得,他不經意間回頭看見老湘南三人正在慢慢追上來心中不由得大痛︰老子要交代在這里了……

「小伙子!快往山下跑!這當兒你怎麼還往上跑!找死呢!」一聲焦急的叫聲忽然從程木前方傳出。

程木抬頭一看——幾個村民打扮的中年漢子正急匆匆地從他前方跑過來。程木一愣喘道︰「老鄉,怎麼回事兒!出什麼事兒了!」

那讓他下山的漢子停了下來看了看他急道︰「焚風!焚風來了!快下山!不然一會兒就給那風帶到冥間去了!」旁邊一個漢子哭喪著臉腳步也不停招呼著他︰「二愣子!別管別人了!趕緊下山!老駝子他們都……趕緊走吧!你他娘的還有空管別人!」

那個漢子臉上露出恐懼之色身上一哆嗦,再也不看程木一眼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朝著山下跑去。

程木這麼一停,身後老湘南三人已然追到了離他不到百米的距離,老湘南看著程木忽然停了下來拍手大笑道︰「臭小子!到底讓老子抓住你了!不吃你的皮、扒你的肉老子不解恨!」驚喜之下這貨竟連本該是——吃你的肉、扒你的皮的話都說錯了。

程木轉過身竟也不不再逃跑沖老湘南苦笑道︰「你要吃我的皮?皮有什麼好吃的……你要真愛這口,老子讓你吃便是,前提是你有那個機會吃……」老湘南微微一愣琢磨不出他這句話的含義,鬼姑子仰頭朝著山頂一看只嚇的她花容失色仿佛大白天見了鬼一般,哆哆嗦嗦地拍了一下老湘南指著山頂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老湘南心說山頂有外星人來救他怎麼著?嚇得你這個樣子,當下淡然一笑朝著山頂看去……只是一瞬間他臉上的笑容就抽搐起來,嘴上雖然還帶著笑意,眉毛卻跳動著皺了起來,好像得了重度痔瘡卻要在領導開會時候坐在領導對面听著不低于三小時的工作總結一樣……

只見一片巨大的黑雲猶如憑空出現的黑洞一般籠罩在山頂之上,山頂處一大片紅彤彤光芒正急速朝著下方涌動而至,老湘南看的仔細,那分明就是一大片在電視中才能看見的火海!仿佛一只盤踞在山頭的巨大鳳凰驀然展開了雙翼朝著下方侵吞著!那漫山遍野的樹木沐浴著火海發出  啵啵地撕裂聲,干熱的風中刮來一股股野獸尸體的焦臭氣息,幾個山上的人渾身是火好像披了一層鮮紅的外衣手舞足蹈地奔跑著、吼叫著、在地上打滾,終于……那幾個人絕望地趴在了地上雙手無力的朝前伸探著、慢慢地變成成了一堆焦黑惡臭的死尸……整座大山竟如一朵正在盛開的紅蓮,眼前一片地獄中的光景。

古代傳說這焚風是來自十八層地獄中火海獄的業火,火海獄這一層比較廣泛,損公肥私,行賄受賄,偷雞模狗,搶劫錢財,放火之人,死後將打入火海獄。被趕入火山之中活燒而不死。另外還有犯戒的和尚,道士。也被趕入火山之中。所以說這層比較廣泛,受刑者頗多,那火海獄燒死了太多的鬼魂,地獄常會打開陰間之門讓那地獄業火散出一些,導致了焚風的誕生,其所到之處樹木枯萎、生靈涂炭。

《楞嚴經》卷八︰「阿難,是等皆以業火乾枯,酬其宿債,傍為畜生。」宋朝蘇軾曾著《水陸法像贊?下八位?一切地獄眾》︰「汝一念起,業火熾然,非人燔汝,乃汝自燔。」

眼下那焚風帶著滔天熱浪呼呼吼叫著涌動而下,那干熱無比、帶著火星的空氣將眾人的毛發都變得扭曲起來,程木看著老湘南苦笑道︰「前有焚風,後有你們仨,你說老天爺這是要鬧哪樣……老湘南……你要是有空,我請你來吃我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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