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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梨樹妖的報恩

話說當時,九天玄雷毫不留情地道道直劈清一,清一卻是應對從容,手持一柄銅鏡將其一一反射了去——若是換做尋常法器,是萬萬抵擋不住這專門考驗飛升之人,嚴苛無比的九天玄雷的,但清一自小在山中修仙,天賦之高境界提升之快百年不遇,梨歌這類植物靈妖根本不能與她相提並論,這把銅鏡凝結了她全部的法力,已經接近仙器級別,故而能將那九天玄雷一一反射。

但就像她的靈氣再接近仙氣,始終都還是靈氣一樣,銅鏡再接近仙器,始終不是仙器。

九天玄雷接近尾聲,銅鏡也到了極限,反射能力大降,又是一下劈下來,銅鏡只勉強將其反射開清一身側,卻是無力將其劈回天際,余下小半直直落下,正劈在梨歌的真身,那棵兩百年的梨樹身上!

「噗——」原本躲在屋檐下小心翼翼觀戰的梨歌當即口吐鮮血,兩百年的道行頃刻間去了大半,連人形都無法繼續維持,直接被強行壓回真身之中。整座梨苑失了他的法力支持,果斷消失地無影無蹤,只余一棵枝葉全無的梨樹光禿禿地站在那里!

清一見狀心道不妙,這一下誤傷,若是普通的梨樹倒也罷了,偏偏這棵梨樹已經修成靈妖,若因她渡劫受牽連而亡,會大損她的功德。

她抬頭望向那團九天玄雷的劫雲,比起剛出現時深紫色的樣子,現在已然淡的幾乎快變回正常的白色了,只要再捱一下,她就能成功渡劫,即使功德受損,只要日後重新行善積德,未必不能順利位列仙班……只是這樣一來,那只梨樹妖必然要灰飛煙滅——渡劫失敗的修仙者會淪為散仙,可是若之前道行未滿,就會灰飛煙滅!

猶豫間,那劫雲微微一顫,眼看著就要劈下最後一道九天玄雷,清一回頭看著那棵光禿禿的梨樹,眼前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閃過那少年晃著腳坐在樹上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囂張表情,和大半夜妄圖偷襲自己的呆萌樣子……

「罷罷罷,這便是命吧!」她長嘆一聲,掐了個訣將手中銅鏡扔了下去,直直射入梨歌藏在樹心里,正處于崩潰邊緣的內丹之中,將它溫柔而堅定地保護了起來!

梨歌內丹稍定,下意識抬頭望去,只見那懸在半空的女道士沖自己微微一笑︰「小樹妖,你欠我一命,等我來生要記得報恩哦!」

最後一道九天玄雷就在此時劈下,毫不留情地刺穿她的心髒!

梨歌瞪大了眼楮,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修仙者就算渡劫失敗,只要能保住命,還是可以修成散仙的,但是清一不一樣,她所有法力都凝在銅鏡之中,失了銅鏡的支撐,她本身的法力低微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哪里抵擋地住最後一道威勢最強的九天玄雷?

清一的肉身瞬間被毀地一干二淨,好在她及時把剩余的所有法力都集中在保護魂魄之上,才避免了形神俱滅的結果。

于是雷劫結束,天亮了。

那個才認識了一天,表面上淡然自信,實際上頗為月復黑,卻為了保護自己甘願放棄成仙的機會重入輪回的女道士,消失了。

梨歌完全不能理解,這個人類,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雖然銅鏡穩住了他的內丹,但他終是元氣大傷,道行大減,很快就陷入了強制性的沉睡閉關狀態。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唯一記得的事情只有一件——等她輪回轉世,要找她還這一命之恩……

他這一睡,便是百年。

在這期間,有人听說此地多年前本有一座梨苑,卻在一夜之間消失無蹤,只余一株兩百多年的梨樹。好奇之下便買下了這一片空地,按照傳說的樣子真的建了一座梨苑,將他的真身圍在了院內。

百年後,清一轉世為清依,在清家搬遷去梨州城的半路染了病,被她姑母扔在這梨苑苦等三年。

那一日,清依倚在樹下呆呆地看著天空。

「姑母……你怎麼還不來接依兒啊……」她喃喃道。

她心情抑郁,又沒有人照看她,已經好多天滴水未進了。

和梨州城流傳的版本不一樣,其實當年的清依並沒有睡過去,而是……死了。

因為常年心情抑郁,三年來一直病情反復,加上嚴重的營養不良,饑病交加而亡。

清依雖死,但因為一直糾結于被親人離棄的悲慘下場,死後執念不散,魂魄滯留在樹下,連黑白無常也無法將她帶走,只好任由她留在此地,慢慢成為地縛靈。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清依的魂魄因滯留在梨歌樹下,竟與他漸漸融合了起來,並喚醒了他沉睡百年的神識!

梨歌恢復意識的下一秒,就意識到眼前這個即將變成地縛靈的亡魂便是于他有一命之恩的清一的轉世!

他很快探知到,她有心願未了,想著橫豎自己欠她一命,不如就幫她這一回,也算是報了她的恩。

清依的尸身早已腐爛不能再用,于是他將她草草收斂在樹下,之後抽出自己的部分樹心替她做了一個肉身,而當年她留給自己的銅鏡因為護在他內丹中百年,早已認他為主,于是他便以其中保留著的,因渡了大半雷劫而產生了大量接近仙人級別的法力為引,將她的魂魄融入樹心,助她重生,否則僅憑自己區區三百年的道行,怎麼能做到這等逆天改命之事!

終于,清依再度睜開眼楮,發現自己仍然倚在那梨樹下,面前是一個長相非常柔美的少年,正笑吟吟地看著她。

「你是誰?」她問。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死,而後死而復生的離奇經歷。

梨歌微微一笑︰「我叫梨歌,是這梨苑的主人。」他沒有騙她,他在此三百年,這梨苑,本就是他的。

清依苦笑︰「沒想到現在這宅子里,除了我之外還有別人。」

梨歌歪頭一笑道︰「姐姐看起來很不開心呢,你為什麼這麼不開心?」

清依眼神一暗︰「我的家人不要我了,我等了三年,但是他們始終沒有來接我。」

梨歌「哦」了一聲表示恍然大悟,而後笑道︰「姐姐有手有腳的,他們不來找你,你也可以自己去啊!」

清依一愣︰「可是……我不認得去梨州城的路啊,再說我也沒有錢……」

梨歌笑笑︰「這有何難?我可以帶姐姐去,橫豎,姐姐也算是我半個主人呢!」自己欠她一條命,她如今的魂魄與自己交融,他的一半樹心成了她的肉身,說她是自己的主人,也不為過。

清依欣喜道︰「真的嗎!?謝謝你!」

于是,他帶著她,趕往梨州城,找到了清府。

只是連他也沒想到,這清府的人竟然這般無情,將清依拒之門外!

他看著清依難以置信地道「清家族譜中不可能沒有我的」,自己的心也不自覺地揪了起來。

女護衛冷笑︰「見過攀龍附鳳的,沒見過你這樣的,再不走,我要動手了!」說著,就要拔出腰間佩劍!

梨歌見狀不妙,連忙一把扯過清依,自己擋在那女護衛前沖她冷冷瞪了一眼!這一眼,他直接將自己的靈力外放,那女護衛當即被嚇掉了手中佩劍!

「清依,我們走。」

之後,他們一不小心逛到了「紅燈區」。梨歌突發奇想,那清家自持高門大戶,若是第二繼承人淪落風塵,又偏偏在此間混得風生水起,豈不是最大的諷刺,最好的打擊報復?

「姐姐,以你我的資本,你說,能不能開出一家全梨州城最好的青樓來?」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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