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遠在斷天涯某處,碧雲突地全身一震,一把跌坐在地,只來得手撐地,急噴出一大口鮮血。
感覺似乎連靈魂都被抽離,不知今夕是何夕。
「砰」石門被人在外力下猛力推開,碧雲甚至都來不及抹去嘴角的血絲,就見君義踉踉蹌蹌地闖了進來,「尊上的計劃失敗了」
碧雲其實已有所料,親口听他說出來,仍是有些不敢置信,怎麼就失敗了呢
尊上雄才偉略,計劃是何等周密詳細,是哪里出了錯
「其他人呢」碧雲的面色有些木。
君義一下撲到了她面前,面帶慘色道「死了都死了」
在反噬的一開始,就震死了一大半人,余下的其他人,也沒能撐過一盞茶的時間。
碧雲緩緩坐起,手指顫動了下,眉眼半垂,有氣無力道「都死了啊」
數千年的辛苦努力、經營和積累,就在這一瞬間,全化歸了烏有,碧雲手指驀地攥緊,抵在身後。
君義抬頭,面上滿是不甘,「我要為他們報仇」
不僅是碧雲,君義何嘗又不是如此,而且他在其中投入更多,因此也更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至于他們尊上
忠誠度是有,但是那都是因為魔種的壓制,他們都很現實,現在人都沒了,說再多也用。
再說,現在魔種的影響在消褪,他們對于陷他們于這般境地的尊上,也不是沒有怨言。
「嗤」碧雲聞言,冷笑出聲,「報仇你要找誰去報仇」
君義頓時啞然。
似乎也冷靜了一些。
且不說能夠抹殺尊上的人,是他們惹不起的存在,就說他雖憤恨難平,卻也沒有為了已經死去的人,將自己的小命搭上的道理。
而碧雲早就看出他本性自私,此時看向他的眼神中,不免就帶上了一點。
這頓時就惹怒了君義。
「你這下稱心如意了吧尊上死了,你再沒有約束,還不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你飛了」
碧雲慘笑一聲,差點被含在口中的血嗆住,猛地咳嗽了幾聲,才恍惚道「你看我這樣子,功力去了大半,還談什麼鳥飛魚躍,做夢呢」
君義遂沉默了下,「為什麼我們還活著」
感覺到魔種的反噬之力在減弱,卻並沒有消散,兩人俱都是一驚「方睿」
他們面面相覷,想到一塊兒去了。
之前斷天涯大戰,他們尊上雖然用了金蟬月兌殼之計,事後,他們雖忙著逃命,卻也知那殼是被方睿收了去。
方睿他們自然是認識,也是老相識了。
此時他們當然知道,就憑方睿那張與軒轅仙尊一般無二的臉,就可知道他的身份,非常不簡單。
雖然他們並沒有查出結果,但並不妨礙他們進行合理的推測。
他們之前可是看到,方睿已經掌握了滅之力,待得他完全消化了那殼便將成為他們新的尊上
「我x」明白過來的君義,再忍不住輕唾一口,「麻的,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人生際遇,當真是風雲變換
他們都還沒來得及慶幸自己僥幸逃得一命,現在卻知自己頭上,即將出現新的大山,是個人都得瘋
「你倒是去。」碧雲冷冷道。
她此時也有點茫然,之前她拒絕紫加,是因為她放不下她的屬下,這些都是她悉心栽培,且心向著她的人。
他們即是上下屬關系,同樣也是以命相交的朋友。
她不能這樣毫無責任地拋棄他們,自己去享受自由逍遙。
然而,現在,一切都沒了。
心里不由泛起一陣苦澀。
後悔她倒是沒有,但是想到她以後仍要受別人控制,就算那個人是性情溫潤的方睿,此時的碧雲都再忍不了。
她霍地盤起腿,運起魔力就往體力的魔種奔去。
君義與他境遇仿佛,如何不明白碧雲是什麼意思,當下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瘋了」
碧雲抬頭,面色卻冷靜至極,「我沒瘋,放開」
君義緩緩放開了手,見碧雲又要再動作,不由又急道「你這不是瘋是什麼你不要命了」
他們被反噬得有多重,他還能夠不清楚,如若再挖去魔種,不僅立即就變成廢人一個,更有可能是直接承受不住魔種剝離的痛苦,靈魂崩潰而亡。
碧雲卻認真道「這是個機會,若是成功,我就自由了。」
看她面色決然,很明顯,她是經過考慮的。
「不」君義搖搖頭,開始往後退,「你想得太好了,一個萬一,可就沒命了,我們好不容易活下來,還不夠嗎為什麼還要冒險」
若是魔種當真那麼好剝離,天下修者又怎會談魔種而色變
想當初,他們不也查詢了所有能查到的資料,最後不也接受現實了麼
魔種,根本就無法剝離。
他在極力說服自己,抬眼卻見到碧雲了然的目光,不由又自慚形穢,但讓他做出和碧雲同樣的決定,還是不可能的。
下意識地,他總覺得碧雲了然的目光中,還帶著鄙視和輕蔑,讓他有種抬不起頭之感,「不我不和你一起瘋」
匆匆丟下這話,他就狼狽地起身,又沖出了石門去。
碧雲定定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雖說他們三觀不合,但共事日久,如何沒有一點情誼
良久,她手掌一印,驅使著石門重新閉合,這才掏出陣石,開始布置這個閉關之地。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剝離魔種,極為復雜,如今她也只有盡人事,听天命了。
數千年共事的他們二人,也終于在這時,因為不同的選擇,而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也各自擁有了迥然相異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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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說赤水,她並不知後來穹目那一節,只以為尊者滅是被百里宸極所殺,她最先想到的,也是碧雲。
她在星網上,暗中讓人留意碧雲的人還沒有消息。
赤水從星網中抽離,就見屈門仙尊不知何時,已至她近前,她遂問道「仙尊,宸極他怎麼樣」
「並無大礙。」屈門仙尊看向赤水,眼神那個復雜啊
復雜到赤水完全讀不懂。
「你那三個徒弟呢」屈門仙尊問道。
「他們這次受了驚,已經安撫他們休息了。」赤水回道,有點莫名。
屈門仙尊卻是知道,除了他之外,鐘英連同公冶志城幾人,關于紅衣女子的記憶全都被清除了,除了他。
你問他為什麼知道
當然是他在鐘英幾人身上,發現了隱秘的法則之力。
「給你」屈門仙尊突地塞了一物到赤水懷里。
赤水手忙腳亂地接住,才發現接到的,竟然是那只血瞳,圓滾滾的,也不知是因為什麼,比之前更加晶瑩剔透,仿似發著光隱隱還似有道韻氤氳
赤水的內心是拒絕的,就算這血瞳看著再好看,那也是絕品邪器,她怎麼敢收
「這我不能收。」她就想還回去。
卻見屈門仙尊退後一步,道「你若不收,這世間就無人敢收了。」
「此話怎講」赤水一頭霧水。
「你能從祭壇中將它取出來,說明你是有緣人,也是能鎮得住它的人,你不收誰敢收」屈門仙尊解釋道。
「哈」有緣人,唬弄誰呢
赤水一臉不信,屈門仙尊心里卻想,他還真沒說謊,一個不防,知道了這樣一個滔天大秘密,他也很慌啊
可是百里宸極還昏著,除他外,他再無人能夠分享。
屈門仙尊覺得自己快被憋壞了,尤其是面對渾然不知的赤水
心怕自己露出一絲異樣,讓赤水察覺端倪,他直接擺擺手,「這物就交給你了,放心,在你手里,它不會作亂的。」
他說完,匆匆消失了。
赤水滿是懷疑,又垂眸看了看手中的血瞳,三目相對。
周圍安靜得近乎詭異。
那血瞳要有多無辜,就有多無辜
倒確實如屈門仙尊所說,這血瞳再未作亂,她也沒受什麼影響,只是,屈門仙尊是如何知道的
又為何如此肯定
赤水久久想不明白,而另一邊,屈門仙尊又回到了百里宸極身邊,看著他的好兄弟,不由也忍不住露出了些許同情之色。
他這個好兄弟,命怎麼那麼苦啊
快要修煉成萬年光棍就不說了,這好不容易喜歡上了一個人,別人還不喜歡他。
他又不是傻,雖然一開始,看那紅衣女子與穹目打得不可開交,但是,以他修煉了上萬年的眼力,這絕對是雷聲大,雨點小的最佳典範。
其中必有隱情,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相愛相殺
屈門仙尊的思緒,如跑馬燈,是一發不可收拾,只要一想到他好兄弟在將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頂著一片綠油油的大草原,他就想為他好兄弟掬上一把心酸淚
實在是太慘了有沒有
他想得太過投入,以致于當他對上百里宸極不知何時睜開的雙眼時,他難得地滯了下,「」
他剛才沒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你說了。」百里宸極說道。
「呃」屈門承宇小心翼翼地窺著百里宸極的面色,「我說什麼了」
「你說有一片綠油油的大草原。」百里宸極的聲音略低,有些冷。
「啊」屈門承宇滿臉驚訝,似也不相信,自己竟然將心里話說了出來,不過很快,他面色忽又一變,整個人如同一個炮仗,飛快往外退去。
卻快不過陡然出現,齊齊往他而去的滿天飛劍。
「哇呀呀你來真的」
聲音遠遠傳來,百里宸極置若罔聞,他雙眸微闔,面容在道韻的氤氳下幾乎看不清,只隱隱能听到他緩緩吐出幾個字。
「麻的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