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煙順著華清容手指的方向望去,卻見一個彪形大漢正炯炯的盯著她們看,一臉凶神惡煞的模樣,仿佛她們兩人就如在砧板上的肉,立時嚇的腿都軟了,攥著華清容的手腕,邁不開腳步。
「我們走!」不等寒煙適應過來,華清容拉著寒煙掉頭就走。
「姑,姑娘……」寒煙不防備,被華清容扯的一個趔趄,跌撞了幾步,才跟上。
華清容低頭疾走,只感覺到脊背越來越冷,那雙眼楮就如貼在身上一般,緊緊的粘著她,不論她走到哪里,那雙眼楮就跟到哪里。就如附髓之蠱一般。怎麼也甩不掉。心忍不住的狂跳起來,華清容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控制住,讓自己看上去,如往常一樣。
寒煙被華清容拽著,早已經走的氣喘呼呼,在冬天里,滿頭的大汗︰「姑娘,我,我走不動了,不如,不如……」結結巴巴的說著,站住不走了。
「不如什麼?」華清容猛地站住了,轉頭看著寒煙,聲音由于過分緊張,而顯得有些破碎。
「前面有一座酒樓,我們,我們……」寒煙伸手指著前面不遠處,不住的喘著氣,「過去那,那里……」
華清容想了想,看看寒煙,又看看四周的行人,便點了點頭,拉著寒煙向著酒樓而去,雖說一個姑娘家,獨自上酒樓與名節有礙,但是和性命比起來,名節就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了。
兩人剛到酒樓,正要提步進去,就看見里面跌跌撞撞的出來幾個錦衣華服的男子,搖晃著向著她們走了過來,看見華清容,頓時眼楮一亮︰「哪里來的雛兒?生意竟然做到了這里?真有眼光!」
一個瘦高個的青年男子嬉笑著,伸手便向華清容的帷帽抓去︰「來,讓爺瞧瞧,是什麼樣的貨色,竟然還遮遮掩掩的!莫不是無鹽丑婦?」
寒煙也不知從哪里的勇氣,猛地上前一步,把華清容護在身後︰「住手,我們家姑娘豈是……」
「寒煙,我們走!」華清容不等寒煙說完,拉著她轉身就走,與醉漢理論,除了吃虧,還是吃虧!不如走為上策。
「誒呦,還害羞了!」瘦高個青年男子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大聲的笑著︰「還裝什麼良家女子,我呸!真不要臉,良家女子怎麼會這大半夜孤身一人在這街上閑逛?!」
與他在一起的男子們,頓時大聲哄笑起來,「快,快攔住她!」喊叫著,就跌撞著跑過來,要攔住華清容。
華清容听了氣的差點吐血,可是他說的卻也沒有錯,良家女子豈會孤身出門!當即又羞又怒,又驚又嚇,拉著寒煙埋頭疾走,慌不擇路,竟然走入一條偏僻的胡同,黑暗,寂靜,悄無人跡。
「姑,姑娘……」寒煙看著幽深的胡同,嚇得上下牙齒直打顫,哆嗦著,已經說不出話來。
華清容猛地停住了腳步,看著前面幽深的似乎沒有盡頭的胡同,咬咬牙,努力讓自己狂跳的心,稍微平靜一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們往回走。」
「姑,姑娘,我,我……怕。」寒煙死命的拽著華清容的手,嚇得連腳都軟了,哪里還邁得開腳步去。
「不走,等那些人來了,你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華清容盯著寒煙,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十分的平靜︰「你看看這里,一個人影也沒有,就算是被人殺了,一時半會兒的,都不會有人發現。」可是這種聲音,在寂靜的黑夜里,卻份外的恐怖,讓人立時毛骨悚然。
「咯,咯咯……」靜寂里,響起怪異的聲音。華清容驀地轉頭,看著寒煙越來越白的臉色,不住打顫的牙齒,陰森森的繼續開口︰「你想怎麼死?一刀一刀的被砍死?還是一劍穿心?或者說,被人一拳打死?還是……」
華清容還伸手在寒煙的脖子上,慢慢的比劃著,把寒煙嚇得小臉煞白,沒有一絲血色。
華清容其實也已經嚇得夠嗆,可是看著寒煙的模樣,若是不嚇得她狠了,怕是她連一步都不肯挪了。
「姑,姑娘,你,你不要,咯咯~,不要說,咯咯~,說了,我,咯咯~,我,咯咯~走……咯咯~」寒煙一邊說著,一邊控制不住自己,上下牙齒不住的磕踫著,發出「咯咯」的聲音,使得一句話,听起來,讓人覺得份外的詭異。svtd。
「還想走?」正當華清容和寒煙要離開的時候,突然胡同口出現幾個人,那個彪形大漢走在最前面,身後則是幾個持刀大大漢。
「你,你們,咯咯~,你們,想,咯咯~,想干什麼?」寒煙嚇的整個人都如篩糠一般了,不停的哆嗦著,但是卻依舊做出一副很堅強的模樣,強撐著上前一步,把華清容擋在身後,護著華清容。
「寒煙。」華清容看著寒煙的模樣,頓時感動充溢了胸間,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伸手拉了寒煙一下,寒煙不防備,一下子站不穩,差點摔倒,「姑,姑娘,你~咯咯,干,什麼~咯咯~」
華清容急忙伸手扶了她一下,讓她站在自己的身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讓恐懼蔓延到全身,這才抬起頭,平靜的看著為首的彪形大漢︰「你是誰?為什麼一直跟著我?」
彪形大漢有點意外華清容的冷靜,看了華清容一眼,這才開口︰「原來你早就發覺了!很好!爺是誰,跟你沒有關系,至于為什麼要跟著你,你不用管,爺收人錢財與人消災,今日你乖乖的送命就是了。」
「是誰?」華清容的聲音陡然高了起來,到底是誰,一直隱在後面,幾次三番的想要她的性命!
彪形大漢像是听到了笑話一般,放聲大笑起來︰「小娘子,你真是天真可愛的很!若不是爺接了這個生意,爺一定好好的疼你!」說著向前走了一步,伸手就要去拽華清容的帷帽。
「你,你不要過來!」寒煙厲聲尖叫︰「救,救命啊!救~!」寒煙的尖叫聲,在突然看見拿刀的大漢,突兀的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時候,聲音就如同被噎住了一般,怎麼也喊不出來了。
那陰森的眼楮,那明晃晃的刀刃,那如鐵塔一般的凶漢,讓華清容忍不住心中苦笑,瞧她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一直知道府里有人要和自己過不去,卻還是不能時時刻刻保持警惕,剛才一見落單就應該及時回府的,而心中一軟,繼續觀燈!發現落單,應該找車回府,而不是慌不擇路,把自己陷于如今這種叫天天不靈呼地地不應的絕境!今日莫非真的是絕境,要命喪于此?!
細細回想府里的所有人,她的出現並沒有礙著誰,到現在為止,除了華清兮,她也沒有得罪過誰,到底是誰跟她有這麼大的深仇大恨,非要奪了她的性命,才肯善罷甘休!
既然已經無生路可走,那麼即便是死,也要死的明明白白!華清容猛地抬起頭來,直視著眼前的大漢︰「你到底想要怎麼樣?要錢?還是要命?」
「不錯!」彪形大漢看向華清容的眼中帶上了一絲贊賞,上前一步︰「自然是要命。」
華清容拉著寒煙,猛地退了一步︰「她給你多少錢?我可以雙倍給你。」
「哈哈,不論做什麼生意,都有先來後到,小娘子,你說的晚了,記得下輩子,機靈一點,莫要在得罪人!」彪形大漢笑著又向前走了一步,已經站到了華清容的面前︰「可是,爺看你這幅嬌滴滴的模樣,不應該會得罪什麼人,為什麼你府里的人,竟然會一直想要你的命?」彪形大漢微微皺了皺濃眉︰「爺只能說到這里,冤有頭債有主,你死後,報仇不要找錯了方向。」
「她到底是誰?否則我死也不會瞑目的!」華清容臉色越發的陰冷,「一直」兩個字,讓華清容的心頭陣陣發冷︰「你放心,我死在誰的手里,我一定會記住的!」華清容盯著大漢,一字一字,慢慢的說完,突然抬起手,拔下頭上的包銀簪子,朝著彪形大漢的胸前,狠狠的刺了下去。然後立即拉著寒煙轉身就朝著後面使勁的跑了起來。
大漢根本沒有防備到華清容會突然之間來這樣一手,血立即從胸口涌了出來,疼得怪叫一聲︰「臭婊子,老子一定要撕了你!」
彪形大漢一邊叫著,一邊追了上去,幾個持刀的大漢也跟了上來。
華清容埋頭狂奔,到底女子的體力不如男人,不一會兒就被趕上,華清容死死的攥著簪子,對著彪形大漢,「我就算是死,也不會死在你們的手上!」說著,握著簪子就朝著自己胸口扎去。
眼看著簪子就要刺進胸口,突然手腕一陣刺痛傳來,手上的簪子「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華清容倏的抬頭,正好對上一雙幽深而清冷的眸子,頓時身子一僵,鼻頭一酸。
「真蠢!」慕容承志冷冷的看了華清容一眼,一臉的鄙夷。
「你!」一口氣猛地堵住了華清容的喉嚨,憋得她差點喘不過起來,劫後余生的喜悅頓時蕩然無存,猛地抬起腳,狠狠的向著慕容承志踹去,慕容承志身子微微一晃,身子瞬間移了開去,華清容立即踹了個空。
「姑娘,你怎麼……」寒煙在看見慕容承志的那一刻,一直顫抖的身子,奇跡般的突然恢復了正常,一臉驚喜的正要開口招呼,卻見她家姑娘惡狠狠的去踹這個救命恩人,頓時瞪大了眼楮,一臉不滿的看著華清容,她家姑娘,剛才難道嚇瘋了?頓時一臉擔憂的看著華清容︰「你,沒事吧?」
「我沒事。」看著寒煙臉上的神色,華清容立即明白了寒煙的擔憂,這三個字,華清容簡直就是咬著牙齒吐出來。
「你是誰?這里的事,與你無關,你最好讓開。」彪形大漢捂著胸口,狠狠的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一臉凶惡的開口。
慕容承志陰沉著臉,渾身發散著陰森的氣息,沒有說話,只是走了一步,站在了華清容的面前。
看著面前如山一般的人影,華清容再也忍不住,眼淚「唰」的就掉了下來!
「真蠢!」冷冷的聲音再一次,從前面傳來,不帶絲毫的感情,可是鑽入華清容的耳中,卻讓她的眼淚流的更凶了。
慕容承志皺了皺眉,身如閃電,幾步就到了大漢們的面前,上前就是一拳,緊接著華清容就听見了「 吱」像骨頭折斷的聲音,一抬頭,就看見有人一動不動地倒在了地上。
華清容嚇得急忙拉著寒煙退到一邊。
慕容承志身形晃動,如虎入羊群,一拳又是一個。
持刀的大漢們頓時急了,揮舞著手中的大刀朝著慕容承志的身上招呼。慕容承志一個轉身,又踢翻了一個,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一把刀凌空而起,慕容承志一伸手,就把刀抓在了手里,整個人頓時鋒利起來,如剛出鞘的寶刀,鋒芒畢露。
彪形大漢退了一步,「鏘」地一聲拔出掛在腰間的刀,護在了胸前︰「你是誰?為什麼要多管閑事?」
慕容承志朝著他冷冷一笑︰「你欺負了爺的女人,今天這里的人,都要留下命來。」說完,刀光一閃,站在前面的持刀漢子連喊一聲都沒有,就倒了下去,鮮血慢慢從脖子上浸出來……
所有的人,都嚇呆了,不由自主的朝後退了幾步,看著慕容承志的眼神,頓時帶上了恐懼,眼前的人不聲不響之間,已經連殺了三個人,就算是砍菜也沒有這麼快。
「你是……,殺神慕容承志?」彪形大漢的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臉的驚恐。
「不論爺是誰,今日,你一定要把命交代在這里。」慕容承志說到最後,已是陰惻惻讓人不栗而寒。
「殺神慕容承志」幾個字鑽入華清容的耳中,華清容頓時呆住了!原來,自己進京都城的那一日,就是他救的她!
她真的是遲鈍到了極點,那日車夫明明白白的告訴她,慕容將軍,她竟然一直沒能把慕容將軍和安平候聯系在一起!
慕容承志的話,彪形大漢大驚失色,猛地舉著刀就奔著慕容承志沖了過去,雪亮的刀鋒立刻如波浪般向慕容承志涌去。
慕容承志根本不理他,只是手腕一揚,夜色中驟然間劃過一道燦如流星般的白光。波浪的刀鋒瞬間退去,听的「 」一聲響,彪形大漢摔落在地上,四肢抽蓄了幾下,嘴角有殷紅的液體流下來,很快便連生息也沒有了。
持刀的大漢們頓時臉色煞白,四周一片寂靜,只有粗重的喘息聲傳來,越發襯得四下里如死般的沉寂。
「你們,自我了斷吧。」陰森的聲音,宛如出自地獄。慕容承志五山岳一般,站在華清容的身前,冷冷的看著呆愣住的持刀大漢們。
突然,「噗通」聲音響起,一個持刀的大漢跪在地上︰「求,求……,饒我狗命。」
華清容一直高高掛著的心,猛地放了下來,看著跪在地上的漢子,頓時有些可憐,走了幾步,伸手拉了拉慕容承志的衣角。
「蠢女人!」慕容承志開口罵道︰「這種人渣留著干什麼?繼續禍害別人嗎?!好了傷疤忘記疼,吃虧的事情還在後面呢!」
華清容被罵的心氣一陣翻騰,但是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惡狠狠的瞪了慕容承志一眼,退了一步,站到了牆根下。
「看在那個蠢女人的面子上,給你們一個機會。」慕容承志的聲音听起來依舊陰森的有些可怖,「爺數到三,若是你們還在這條胡同里,就算你們命不好。」
大漢們面面相覷,還沒有回過神來,就听見慕容承志已經在那里數了︰「一,……,二,……三!」
突然之間回過神來,跌撞著,爬起來就跑,可惜慕容承志已經數到了三。「三」字剛出口,就听見幾聲淒厲的尖叫︰「啊……」
然後胡同里,再一次恢復到了死一邊的寂靜。
華清容的口鼻間霎時全是讓人作嘔的血腥味,眼角瞥見的,全是殘肢斷骸,沒有頭顱的尸體。終于忍不住壓下腰吐起來。直吐的翻江倒海,滿嘴的苦味。
「蠢女人,可以走了。」不知過了多久,慕容承志的聲音在華清容的頭頂響起,華清容這才好像又重新活了過來似的,心開始砰砰砰地跳,身上也有了力氣。
抬頭,卻看見慕容承志氣定神閑地站在那里凝視著她,偉岸淵渟如山岳,讓她不安的心立刻沉靜下來。
慕容承志站在前面,就這樣的望著她,臉上依舊是一副冰冷模樣,看了一會兒,又張口罵道︰「蠢女人!」
「你……」華清容被他罵的有些起火,想要回罵過去,低頭卻看見了滿地的血腥,吸了一口氣,裝出一副淑女的模樣,朝著慕容承志行了一個禮︰「給侯爺請安,謝侯爺救命之恩。」卻因為身子發軟,站立不穩,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慌忙見,扯住了慕容承志的衣擺,這才堪堪站住了。
「走吧,你還能再蠢點嗎?」。慕容承志冷冷的掃了華清容一眼,傲然轉身,帶頭向著胡同口走去。
華清容看著慕容承志那挺直的背影,心中不斷的月復誹著,但是卻怎麼也不敢再動手拉扯他,只得默默的跟在後面。
「姑娘,給。」寒煙追上來,把華清容掉在地上的簪子遞給華清容,華清容看著簪子上的鮮血,忍不住皺了皺眉,正要開口讓寒煙扔了,慕容承志卻像是後腦長了眼楮一般,一伸手,搶了過去,掏出一塊手巾,慢慢的擦拭起來。
華清容張了張嘴,想讓他不用麻煩了,可是猛地眼前又涌起滿地的血腥,嚇得一哆嗦,頓時把所有的話,全都咽了回去。這個人,還是……,忍耐為上策!否則誰知道他一發狂起來……,華清容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蠢女人,你得罪了誰?」慕容承志突然轉過身來,把手中的簪子插在了華清容的發髻上,插好後,忍不住皺了皺眉︰「真丑!」
華清容有一種想要暴跳的沖動,努力的吸了幾口氣,才把這種沖動壓了下去︰「不知道。」
「真蠢!」慕容承志又給了華清容一個評價,轉身走了幾步,再一次開口︰「你這麼蠢,爺竟然會看上你,真是奇怪。」說著,搖了搖頭,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我沒有要你看上過。」華清容終于忍不住,輕聲的咕噥了一句。
「你說什麼?」慕容承志倏的轉頭,目光凌厲的盯著華清容。
華清容又縮了縮脖子,一點骨氣都沒有的開口︰「小女子深感榮幸之至。」
「哦。」慕容承志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低頭走了幾步,開口︰「你說,華府里誰要殺你?」
華清容猛地抬頭,一不小心差點撞上慕容承志︰「你怎麼知道的?難道說……」一個念頭在華清容的腦中閃過,忍不住叫出聲來︰「難道說,你,你一直就在我身邊?!」
「總算還沒有蠢到家。」慕容承志舒了一口氣,一副總算還有的救的模樣,差點活活氣死華清容。
「你,你為什麼不早點出來?」
「為什麼要早點出來?」慕容承志掃了華清容一眼,一副你是個白痴的模樣,氣的華清容使勁的磨了磨牙,有一股沖上去,狠狠咬他一口的沖動。
「你……」華清容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多謝侯爺救命之恩,小女子這就告辭了。」華清容說完,轉身就走,不顧寒煙在一邊使勁的拉她的衣袖,她怕在待下去,她沒有被刺客殺死,卻被這個瘟神,給活活氣死了!
終于知道他的那些個妻子是怎麼死的,不是被他克死的,是被他氣死的!
「站住!」慕容承志冰冷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華清容倔強的抬著頭,想就這樣的揚長而去,可是兩只腳卻怎麼也不肯听使喚,僵立在原地,一步也抬不起來。
華清容想要不承認自己其實是害怕的,可是微微發抖的雙腿還是出賣了她︰「不知侯爺還有什麼吩咐。」
「你這個女人真是不知好歹,爺救了你,你就一句謝謝?」慕容承志挑著眉,看著華清容,眼眸中的一片陰冷。
華清容的身子猛地僵住︰「那依侯爺的意思?」
「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緩緩的,慕容承志冰冷的開口。
「你!」華清容吸氣再吸氣,「侯爺,你似乎忘了,我也曾經救過你一次,我們兩廂里相抵,誰也不欠誰的,可好?」
「不好!」慕容承志想也不想,斷然拒絕︰「你救爺,爺要以身相許,爺救你,你就要以身相許。所以,不論從那方面說,我們都得以身相許。」
華清容此刻有一種想要原地暈厥的沖動,今天給她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了,不論是刺客還是慕容承志!
她活了兩輩子,這種情況真的還是第一次遇見。
「如果我不呢?」華清容挑眉,對上慕容承志的眼楮。忘了誰說過,忍無可忍就無須再忍!華清容于是決定不忍了!
「爺只是通知你,沒有問你。」慕容承志冷笑著開口。
「我如果已經定親了呢?」
「在大周,還沒有人敢跟爺搶女人的。」慕容承志的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嗆啷」一聲把刀扔在了地上,「就算是爺同意,它也不同意。」
華清容嚇得一哆嗦,立刻覺得該忍的時候,還是忍一下比較好。于是便低著頭裝起了縮頭烏龜,一句話也不說了了。
「回去,府里候著,沒有爺的同意,不許在私自出府!」慕容承志冷冷的看著華清容,再一次張嘴。
「你……」華清容驀地抬頭,旋即又低了下去。
「蠢女人,最好給爺記住,若是讓爺知道你私自出府……」慕容承志的眼楮危險的眯了起來︰「當心爺打你!」
華清容頓時滿臉通紅,狠狠地瞪了慕容承志一眼,隨即又裝出一副恭順的模樣。
「爺。」汐絕突然出現在兩人面前︰「馬車來了。」慕容承志惡狠狠的剮了汐絕一眼,汐絕頓時一頭霧水,卻也知道自己犯錯了,頓時低下頭。
「上車。」慕容承志轉頭看了一眼華清容︰「記住,在府里最安全。」
華清容沒有說話,也沒有理睬他,低著頭,上了馬車。
「梳洗一番再回府。回府後該怎麼說,不用爺教你吧?」慕容承志看著華清容的背影,再一次開口。
「不勞侯爺勞心,小女子自是知道該怎麼說。」華清容說完,「啪」的一聲放在了車簾。
慕容承志看著摔下的車簾,突然笑了,身形一閃,就上了車︰「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爺陪你回府去吧!」
「侯爺,小女子認識路,不用侯爺操心了。」華清容坐在車內,張口就拒絕。
寒煙伸手悄悄的拉了拉華清容的衣袖,偷偷的用眼角的余光瞟著慕容承志,生怕這個殺神,一不小心就被姑娘給刺激到了,然後……。寒煙只覺得脖子一陣陣的發涼。
「不識好歹的女人!爺難得做好事,竟然還被你嫌棄。」
「男女授受不親,侯爺若是想要坐車,那小女子下去步行就是。」華清容說著挑簾就要下車。
「你……」慕容承志終于怒了,看著華清容猛地握住了拳頭。
看著渾身散發出怒氣的慕容承志,華清容的心頭一陣哆嗦,早已經是身子發軟,連站也站不起來了,但卻還是強撐著,挑起眉毛,抬著頭,看著他,一臉的倔強和堅持。
慕容承志冷冷的看著華清容,眼底卻漸漸的升起一抹趣味來,突然之間笑了︰「除了我媽,還沒有女人敢這樣的看著爺……」慕容承志說著,慢慢的低下頭,緩緩的靠近華清容,在距離華清容只有一線之差處,堪堪停住。
溫熱的氣息,吹拂在華清容的臉頰上,惹得華清容一陣陣的發麻,心中已經懼怕到了頂點,臉色漸漸的由白轉青,又由青轉紫,慢慢的透出黑色來!就在華清容快要堅持不住,打算棄械投降的時候,慕容承志湊在華清容耳邊的唇瓣輕輕的張了開去,聲音極低,卻又囂張到了頂點。
「蠢女人,爺,似乎對你更感興趣了。」慕容承志猛地抬頭,一巴掌拍著馬背上︰「回去,等著爺,你是爺的!」
馬車突然之間向前飛奔起來,華清容卻還在震驚沒有回過神來,一個不防備,被沖的向後倒去,一頭撞在車壁上,發出「咚」的一聲響,疼得華清容直咧嘴。
「原本就笨的可以,這下子,被撞的更笨了!」馬車外再一次傳來慕容承志譏嘲的聲音。
華清容恨的直咬牙,不是說他是冷面殺神嗎?不是說他最喜歡板著臉不說話嗎?那他每次對著她,為什麼就這麼多的話?她遇見的慕容承志跟別人口中的慕容承志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寒煙坐在一邊,偷偷的瞅著華清容,臉上有些青白,想要伸手去扶華清容,眼角的余光卻在瞥在慕容承志之後,立刻就放棄了這個打算。
一想起那些血淋淋的無頭尸體,她決定在沒有征得慕容承志的同意之前,什麼都不做!
在她看來,這個殺神似乎只是很喜歡戲弄她家姑娘,並不會殺了她家姑娘!既然姑娘沒有性命之憂,那麼她就沒有必要替姑娘出頭,若是惹了這個殺神,到時候自己斷了胳膊或者缺了腿,反而不能侍候姑娘,豈不是更為不妥!
寒煙蝸牛一般的縮在角落里,不住的替自己分辨著,早已經把慕容承志讓她替華清容整理妝容的事情,扔到了一邊。
華清容也萎頓在車壁旁,不住的揉著自己的腦袋,還不忘時不時的狠狠瞪一眼慕容承志,當然這只是偷偷的,到了這個時候,她怎麼也不會再去惹怒他!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她雖然是個小女子,但是眼前虧,卻也是不喜歡吃的!
「吁」一聲響起,馬車在華府正門前停下。
「華姑娘,華府到了。」汐絕笑著上前伸手掀開了車簾,一臉的恭敬。
「去角門。」華清容依舊倚在車壁上,絲毫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你說讓爺走角門?」慕容承志的劍眉猛地挑了起來,聲音凌厲的開口,「你把爺當成誰?」
華清容嘆了一口氣︰「小女子多謝侯爺護送。小女子已經到家,就請侯爺原地返回,小女子一定會……」
慕容承志的兩只眼楮倏的眯了起來,打斷了華清容的話︰「你的意思是讓爺就這樣回去?」
「侯爺。這夜已深,原本就應該休息了。小女子就不打擾侯爺休息,小女子……」華清容努力的想要勸服慕容承志離開,可是看著慕容承志漸漸陰森下來的臉,聲音漸漸的小了下去,到最近幾不可聞。
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姑,姑娘,可是你?」突然馬車的後面傳來樊媽媽驚喜的聲音,華清容猛地探出頭,「媽媽,是我。」看著樊媽媽就如救星降世。
「姑娘,真的是你!」樊媽媽疾走幾步,攀住了車轅,喜極而泣︰「真的是你,真的是……」淚水早已經控制不住滾滾而下。
「快去稟告老夫人知道。」七巧的聲音緊接著響起︰「說姑娘回來了,安然無恙。」
「是。」小丫鬟應了一聲,轉身跑著去了。
「多謝侯爺援手之恩。」樊媽媽已經擦干眼淚,雙膝一屈,跪在了慕容承志的馬前。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慕容承志揮揮手,「為什麼不開中門?這是迎客之道嗎?」。
華清容已經在七巧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看著慕容承志坐在馬上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無奈的開口︰「夜已經深了,侯爺這麼晚還不回府,想必貴府的老太君也擔心的狠,不如侯爺今晚暫且先回府,容小女子過幾日前去府上親自拜謝。」
慕容承志面無表情的坐在馬上,看著華清容,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一點點反應也沒有。
「吱嘎嘎」的聲音響起,華府那四扇黑漆大門,齊刷刷的敞開來,兩排長長的燈籠從里面魚貫而出,大老爺和二老爺,三老爺氣喘吁吁的從里面跑了出來,「侯爺,不知侯爺大駕降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大老爺一邊跑,一邊大聲的請罪。
原本一心想要進府的慕容承志卻突然沉下了臉,陰冷的看了大老爺一眼,猛地調轉馬頭,雙膝輕輕一夾馬月復,馬兒一陣嘶鳴,便疾馳而去,徒留下華府的一干人,呆立在原地,面面相覷。
「父親安,二叔安,三叔安。」華清容急忙過去,朝著三人,行禮請安。
大老爺總算是回過神來,看著釵環散亂,一身塵土的華清容,一臉的驚詫︰「你,怎麼回事?」
華清容怔了怔,正要開口回答,卻被人打斷了。
汐絕笑著上前︰「給華老爺請安。」
「你是?」大老爺看著汐絕,心中明白,臉上卻裝出一臉的疑惑。
「小的是安平候的長隨。」汐絕笑得一臉的恭謹,但是眼眸中卻絲毫沒有恭敬的神色,甚至還有些倨傲和冷漠,此刻的汐絕,像極了慕容承志︰「今夜晚,侯爺帶著小的在朱雀街觀燈,突然發現有潑皮跟著五姑娘,所以侯爺才仗義相救,送五姑娘回府。」
「請小哥替老夫多謝侯爺救了小女,明日老夫必定登門相謝。」大老爺一臉的感激,心中卻喜悅非常,這豈不是攀上國公府最好的借口!抓著汐絕說話,卻連安慰一聲華清容都沒有。
姑女漢煙。汐絕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冷冷的看了大老爺一眼。
「不必!」汐絕搖搖手,「我家侯爺不是施恩望報之人,華老爺如此說,就是小瞧我家侯爺了。」汐絕說完,不等大老爺在開口,轉身朝著華清容行了一個禮,跳上車,便揚長而去。
大老爺看著遠去的馬車,心中滿是疑問,安平候救了容姐兒?這世上還有這麼巧的事情?莫非……,頓時看向華清容的眼神有些不對。
可是當他看向華清容的時候,卻見她一臉的坦然,正在寒煙和七巧的幫助下,整理衣裝,顯然並沒有跟他解釋的意思。也沒有絲毫想要向他解釋的模樣。
大老爺想問,卻礙著這里人多,只得把疑問壓在心底︰「快進府去,好好梳洗一下,不要嚇到祖母。」
「是。」華清容應了正要跟著大老爺進府,卻見金福急匆匆的跑來︰「五姑娘,老夫人久等姑娘不見,讓奴婢出來迎姑娘,請姑娘跟奴婢去見老夫人。」
華清容只得跟著金福向著寧馨院而去,大老爺,二老爺和三老爺一听老夫人還等著,自然不敢各自回房,都跟著向寧馨院而去。
華清容剛一進門,就听見老夫人的聲音響起︰「容姐兒,快過來,讓我瞧瞧,傷著了沒有?可嚇壞了?」
華清容急忙上前行了禮,這才拉著老夫人的手,在炕沿上坐了下來,柔聲開口︰「祖母,我沒事,只是踫到了幾個地痞流氓,幸虧踫到安平候,趕走了他們。」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老夫人不住的拍著華清容的手背,「可嚇壞祖母了,我一听見消息,嚇得魂都沒有了,幸虧你沒事,否則讓我這個老婆子還怎麼活下去!」說著,眼眶紅了起來。
華清容的心底滿滿的全是感動,老夫人的眼淚,她看得出來,流的真心實意,讓她冰冷的心,稍稍的感到了一點親人的暖意。
「讓祖母擔心,是孫女兒的不孝。」華清容說著,眼眶紅了起來,掙扎要下跪請罪,卻讓老夫人攔住了。
「你上哪里鬼混去了?一下子都找不到人影,你可知道我們找了多久?」華清兮見老夫人只是拉著華清容,絮絮叨叨的說著,把她們這些人,全都當成了擺設,再加上已經听了老夫人的許多嘮叨,夾槍帶棒的全都是指責她們的不對,頓時心中有些不忿起來,把氣全都出在了華清容的身上︰「累的我腿都差點跑斷了!卻原來是去找情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