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艾才上飛機，裴嬌就已經收到了信息，然而卻只是笑了笑，然後慢慢的收了電話，一雙眼楮看著那已經落光的銀杏枝頭，漫不經心的撩了撩窗簾，愜意無比。
許久，慢慢的，無聲的開口。
裴艾，我說過，我會站在道德的至高單等你，不要讓我等得太久。
——
12月24日，平安夜。
前一天才下了一場雪，銀裝素裹的M市，那來來往往的行人，情侶，還有燈光閃爍的聖誕樹，使得即將來臨的新年氣息，愈發濃重，
下課鈴聲還未響，裴嬌便匆匆收拾了書包，從後門溜走。
爺爺來電說，他見著哥哥一個人在路上亂晃，神情很不對勁。
為此，裴嬌呼吸一口，又是擔心又是疑惑，想著莫不是哥哥和明月吵架了，還是……
不管如何，她可得趕快過去，XX路，若是，若是……
想此，裴嬌心里一緊，壓根不曾料到自家此刻那個無良的爺爺正舒坦的靠著椅子，頂著一頂老式棉帽子，享受著KFC的酥軟的口感，精明的眼楮正透過玻璃在外面那一對人身上來回掃射。
阿琛那孩子，果然長大了！
哈哈！
嗯，等上幾年，嬌嬌那丫頭也嫁了，嗚嗚，家里就只有他這個老頭子了！
想此，裴老爺子不免就生出明媚的憂傷來，抱著手里才打開的漢堡，狠狠咬了一口，老眼中帶著幾分幽怨，小眼神那一簇簇的冒著幽光，卻有種讓人覺得想要掉雞皮疙瘩的沖動。
靠著窗戶的米筱然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沒看見，沒看見，沒看見……
但是，目光卻又不經意的瞥見一個雞腿接著漢堡的軌跡，消失進了裴老爺子的嘴中，不禁生出幾分擔憂，想起嬌嬌之前就嚴禁這老爺子吃油炸食物，而且裴琛也說過，裴老爺子之前因為身體不好，一直在進行定期檢查，這會兒……
去，還是不去？
終究，米筱然還是起身，抬腳向裴老爺子走去。
「裴爺爺，您還是……不要吃了。」帶著幾分猶豫的開口，壓制著的嗓音，柔和而緩慢，但是此時米筱然的動作可不慢，就連裴老爺子手上剛拿起的爆米花也眨眼被奪了過去，三下五除二迅速的將餐桌一頓收拾，然後抬腳就走，緊接著，「砰」的一聲，盡數倒進了垃圾桶。
彼時，裴老爺子還後知後覺的舌忝了下自己的嘴巴，老眼眨了眨，一副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模樣。
「裴爺爺，這些垃圾食物，您可不能多吃。」苦口婆心。
裴老爺子抬頭，看著這大波浪的小姑娘，還有那雙天然嫵媚卻好在顯得十分正義的眼楮，老眼一閃，卻是一副被欺負的跳腳的老頑童樣，戳著拐杖，憤憤道︰「你是哪家姑娘，怎麼這麼沒有禮貌！」
米筱然咽了咽口水，有點吃不消的模了模耳朵，對于這老爺子的火氣很想表示敬謝不敏，但是卻不得不開口解釋道︰「裴爺爺，我是……嬌嬌的好朋友，我叫米筱然，之前在醫院，我去見過嬌嬌，對了，我們當時也見過的，當時，我還和于子清一起過去看嬌嬌的……」
「嬌嬌的朋友？」裴老爺子狐疑，目光轉了轉，然後小聲小聲的嘰咕，卻又用讓米筱然恰好听到的音量道，「你說是嬌嬌的朋友，可是我看你明明就是阿琛的朋友吧，我剛才明明見著你一副怨婦模樣的盯著我家阿琛的？」
話音一落，米筱然囧了。
裴老爺子，究竟是誰一副怨婦小模樣啊……再說，就算她怨婦，那也不會怨那沒情趣的木頭男人好不好！而且，而且，這里有裴琛那木頭讓她用上幽怨小眼神麼？
于是，對于裴老爺子睜眼說瞎話，米筱然表示十分郁悶，不免有生出幾分不滿，裴琛作為一個大男人，實在是太不合格了！自家爺爺出門，都不看著點，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哼哼。
「嗨，筱然——」突然一道男聲插了進來，緊接著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人身上。
休閑的牛仔打扮，綴著耳釘，打著摩絲的頭發顯得張揚而又充滿活力，配上那本就格外潮氣的帽子，再加上陽光般耀眼的笑容，簡直如同一個發光體，輕易的匯聚了大眾的眼光。
何榮輝。
米筱然眉眼一亮，秋波盈盈，趕忙揮手應道︰「榮輝，這里。」
何榮輝本就耀眼奪目的笑容愈發閃亮了幾分，尤其是落在米筱然那一身既保暖而又帶了性感的裝扮上時，看著那雙筆直修長的腿，嘴角咧的開了再開。
裴老爺子，不舒服模了模自己嘴上的油，然後目光灼灼的掃著二人，看著二人擺明了一副男女談戀愛不結婚，就一耍流氓的小樣兒，還有那毫不客氣勾住那丫頭小蠻腰的爪子，大腦不受控制的一跳，不自覺的模擬出自家寶貝孫女被如此一看就猥瑣的眼神盯著，並被狼爪子佔便宜的場景，頓時，怒從心起。
「，放手！」
不要懷疑，這是出自一個六旬開外的老爺爺發出的怒吼和不平聲。
裴嬌甫一踏入KFC，便好死不死听見自家爺爺驚天一吼，貓眼楮轉了轉，然後面皮一抽，對于自家爺爺接下來雙手怒分鴛鴦的動作，表示看不見，看不見……
「你，裴嬌？」然而，一個略帶詫異的聲音，帶著幾分少年的吐字喑啞。
裴嬌模了把自己的鼻子，貓眼里浮現出疑惑，這聲音，好像听過，但……又很陌生啊！
側轉身，但見一人雙手提著全家桶，穿著籃球衣，算不上頂級精致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卻又帶著讓女孩子怦然心動的魅力，此刻正滿臉汗水，卻不顯絲毫狼狽，反而畢現青春的張揚；此刻他身旁站著一個同樣提著全家桶的男生，一張臉較之稍顯平凡，但是卻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熱情，天生的笑臉，同樣的籃球衣，同樣的揮灑著如雨的青春。
笑意漸漸浮上嘴角，裴嬌點頭一笑，打招呼道︰「龍贍同學，你好。」
「呀，裴家的千金小姐，那個傳說中記者招待會上一怒的裴嬌嬌嬌女——裴嬌，原來就是你呀！」突然，旁邊那跟班的小伙子，熱情的聲音，仿若三伏天里的太陽，讓裴嬌一時有點頭暈。
其實如果能去掉那麼長的定語，想必打招呼用著更好吧。對此，裴嬌真心想建議。
「嬌嬌？」米筱然幾乎一是听到這兩個字，就反射性的轉了腦瓜子，嫵媚漂亮的眼楮頓時盈盈蕩漾，好不委屈，一邊委屈還一邊飄著那被裴老爺子一招餓虎撲食鉗住的縴縴玉手。
「嬌嬌，嬌嬌寶貝兒~」本來正處于捍衛寶貝孫女便宜的YY種的裴老爺子頓時精神一震，抬腳就踢開擋住視線的何榮輝，大馬金刀而來，一張老臉笑得像是開了的菊花，好不熱烈。
裴嬌眼皮一跳，果然見著裴老爺子仿若找著媽媽的小朋友，直直的撲了過來，整個人撲進裴嬌的懷里，一邊晃著腦袋，一邊撒嬌道︰「寶貝兒，寶貝兒，爺爺好想你，好想你……」
說罷，還為了表示想念至深，深深的在裴嬌的衣袖上又蹭了蹭。
「爺爺，你……就算用嬌嬌的衣袖擦干淨嘴，但還是有KFC的烤翅味道。」裴嬌深呼吸一口，扯開頑童爺爺，貓眼半開，帶著幾分責怪，然更多的卻是無奈，隱隱的還有種讓人羨慕的幸福緩緩流淌。
「嬌嬌……」裴老爺子見奸計暴露，只好擺出萌姿態，不恥認錯。「嬌嬌，爺爺錯了……」
「裴嬌？你就是筱然提到過的小貓咪裴嬌？」拔高了的調子，帶著幾分自以為是的調侃和打趣。
裴嬌挑眉，卻是不接話，只是故意將目光落到一旁笑得諂媚的米筱然身上，帶著幾分疑惑，然更多的卻是詢問、確定。
小貓咪，是你說的？
「嬌，嬌嬌……」米筱然臉色一變，腦門不自覺的掛了一滴冷汗，這個死榮輝，怎麼能當著嬌嬌的面說呢……啊啊啊，害死她了！
「小貓咪？」另外一個湊熱鬧的聲音響了一起來，緊接著這人也不顧雙手提著的KFC全家桶，圍繞著裴嬌打了一個圈，「唰」地向後一蹦，爆出一句話，「喝，好大一只小貓咪！」
大，小，這兩個字，絕對是笑話，而且是冷得讓人臉皮直抽抽的笑話。
朋友，其實你想說的是，好一只大蟲（老虎），是吧……
「表弟！」龍贍皺眉，瞥了眼自家的表弟，然後看向裴嬌道，「不好意思，我表弟就是這自來熟的性子。」
裴嬌貓眼卻是一亮，帶了幾分驚奇，難得正眼打量了這副一看就是不良少年的龍表弟，心頭一陣納悶，上輩子龍贍表弟——龍雲海，據說是警界新秀，嫉惡如仇，而且憑借著不凡的身手，更是屢破奇案，成為當年多少世家千金的心頭黑馬帥哥。如今看來咋個是這麼一副，不僅會爆冷笑話，而且還自來熟的模樣？
警察不都該是，嚴謹自律，一絲不苟，面癱臉的麼？
「嘿嘿，裴嬌是不是沒見過帥哥啊？」對于裴嬌探尋打量的目光，龍雲海不僅不覺得尷尬，反而很得意，伸了伸脖子，洋洋道，「怎麼樣，我長得比表哥更對得起觀眾吧！哈哈……」
龍贍直接抬腳踢過去，龍雲海一個跳躍，身手極好的三步並兩步沖出了KFC，不忘用腦袋左右揮揮，說拜拜。
「我們還有事，先走了。」龍贍看了眼龍雲海，然後道別，只是走了三步，又轉頭道，「對了，平安夜快樂。」
裴嬌眉一挑，輕笑道︰「謝謝，也祝你平安夜快樂！」
「嬌嬌！」被忽視良久的裴老爺子終于忍不住開口道，一臉求關注，求安慰的模樣，「嬌嬌寶貝兒，都不理人家！」
「爺爺，你還沒告訴嬌嬌，為什麼騙嬌嬌跑過來呢。」裴嬌不為所動，反而一本心思的開始翻前賬。
裴老爺子聞言，人一跳，也不顧KFC一群看戲的各個階段的小朋友們，義正言辭的辯解道︰「沒有，嬌嬌，爺爺沒有騙嬌嬌！」
裴嬌眉一挑，頓時裴老爺子就舉著手，表示發誓。
「爺爺真的見著阿琛了嘛！」這句話，又委屈，又心虛。
畢竟，當時他語音不詳，擺明了就是坑這寶貝孫女兒過來晃上一圈的，再說，現在就連阿琛那家伙都不知道去哪里了，連個做偽證滴都不在鳥……
裴老爺子，很傷心。
「好，嬌嬌相信爺爺見著哥哥了，但是，爺爺，能不能告訴嬌嬌，前日答應嬌嬌絕對絕對不吃垃圾食品的人，是誰啊？」裴嬌臉一擺，好不正經。
「啊……」裴老爺子頓時焉了。
「嬌嬌，嬌嬌，那個，那個老爺子就是，就是進KFC來休息下。」米筱然不忍，不禁開口幫腔。
只是，這二貨實在是不是裴嬌女王的對手，一個眼光就不禁敗下陣來，聲音愈發小，到「休息」二字的時候，直接像是哼哼。
向來作為焦點人物的何榮輝，對于目前完全是打醬油的角色表示不適，禁不住也開口道︰「就是，嬌嬌，不說爺爺是進來休息的，就算是吃了點KFC，也沒關系嘛，反正又不是經常吃，偶爾吃點，也還是有益身心健康的！哈哈……」
只是，笑了兩聲，仰著脖子笑道的何榮輝有點僵了，為什麼這些人看自己的目光甚是詭異，像是看一個瘋子？再定楮一看，不知何時，裴老爺子和裴嬌已經相攜出了KFC，身邊站著的米筱然，也是隔了三步之遠，甚至還不著痕跡的挪動著步子，隨時拉開更遠的距離。
「你，你……」何榮輝生平第一次，受挫。
——
「嬌嬌，爺爺錯了。」
「寶貝兒，嬌嬌~」
「嬌——」裴老爺子拐杖也不杵了，直接拖著，在地上拖出長長一條痕跡，焉了的臉，好不委屈。
裴嬌好笑的瞥了眼賣乖的爺爺，正想一本正經的在說上兩句，然目光卻突然一頓，然後所有的話都被卡在了喉嚨了，反倒是慢慢的勾出一抹笑意來。
「哥哥。」
「呃，嬌，嬌嬌。」本來正從賣花小朋友手中接過玫瑰的裴琛，臉一紅，整個人一怔，看了眼旁邊的明月，又看了眼自家妹妹，還有自家突然像是打了雞血的爺爺，頓時覺得，這明明才下過雪的天氣，卻是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