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鳳輕歌從床榻上醒來時,已到了午時,回想起昨夜自己竟然在樓君煜懷中睡著了,不由一拍自己的額頭,赧然萬分。坐起身,看著桌上放置的一朵明艷的玫瑰,昨夜他那隱沒在風中未說完的話,忽而就那麼縈繞在耳邊了。
「輕歌,你若不是女帝……」
眉頭微皺,她不確定她听得完不完整,但這些她確實听到了。抿了抿嘴,眼中露出疑惑,若不是女帝便怎樣?忽想到什麼,心中一澀。她和樓君煜的話,樓君煜與寧棲塵的話,若潮水般回蕩在腦中。
「為什麼要對朕這麼好?」
「因為你是陛下!」
「之所以上心,不過因為她是天鳳國的女帝而已!你不是早就知曉麼?」
「若她不是呢?
「若她不是,便也沒有今天的局面了!」
……
鳳輕歌嘴角掀起一絲苦笑,他要說的是那些?若她不是女帝,他們便不會有今天如此局面,若她不是穿越到天鳳國的女帝鳳輕歌身上,而是穿越到一個平民的女兒身上,他們之間也恐怕便不會有什麼交集!可是,她偏偏成了天鳳國的女帝,也偏偏與他相糾葛!
「小心些!」一只手急忙將她拉回,攬在懷中,避免了被飛馳的馬車撞到。
鳳輕歌回過神來,仰著頭看著微微皺眉的他︰「樓君煜,我記得我問過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你回答,因為我是陛下!」退後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那我今日再問你一次,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自那一夜。她與他促膝長談後,兩人之間似乎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不似以往那般漠然,多了些親近。她難以言明,那些變化具體是什麼,只是這個問題她卻不得不問明白!
聞言樓君煜將她從人流中拉回。黑曜石般的眼眸帶了淡淡的笑意︰「你自出宮後便一直呆呆愣愣的,便是在想這個?」
「誰呆呆愣愣了!」鳳輕歌微惱的反駁。瞪著眼看他。
樓君煜伸手闔上她的眼楮,笑得清淡︰「瞪那麼大眼楮做什麼!」
鳳輕歌掰開他的手,直直地看著他︰「不許撇開話題!你曾和寧棲塵說過,之所以對我上心,是因為我是天鳳國的女帝,是不是?」
樓君煜黑眸之中閃過些什麼,輕輕一嘆︰「你果然是听到了的!」
鳳輕歌只是直直看著他,不語,等著他回答。
樓君煜定定地看著她。深黑如淵的眸子似將什麼都裝下,又什麼都沒有裝進去,聲音淡薄清冷︰「是!」
聞言鳳輕歌心上止不住地抽搐了一下,斂下眸子遮住眼底的傷痛。淡淡地「哦」了一聲。她是不是該高興一下他對她很坦白?
轉身走開,手臂卻驀地被人抓住,下顎清涼的手指抬起,迫使她看著他。薄唇輕挑︰「若天鳳國的女帝不是你,我亦不會上心的!」
鳳輕歌微愕地看著他,心底掀起陣陣波浪,不知道該說什麼。忽又覺得有些悶悶的煩躁,似被人耍弄了一番。掙月兌他的手,淡淡地又「哦」了一聲,向人群中走去。
樓君煜靜靜地立在原地。眸光淡淡地看著向人群中走去的鳳輕歌。沒有立刻追上去。
鳳輕歌知道他沒有追上來,憋著心底的那股難受。游神般地穿過人群。她不知自己在鬧什麼情緒,只是覺得心空蕩蕩的,想要抓住什麼,卻又不敢抓住什麼,極不喜歡那種過山車一樣為人所控的感覺。而且,她總覺得,樓君煜離她很遠,很飄渺,遠到,遠到似霧一般,不敢觸手去抓住,怕就那麼一觸手,便消散了……
回過神來,抬頭看著人群漸漸變多的雲安大街,以及華燈初上的夜景,不由微愣。抬起頭,看著熱鬧嬉笑人群,忽有種寂寥的感覺。輕輕動了動唇角,牽強而自嘲的一笑。轉過身沿路返回,身子卻只在一轉身間,便震住了。
那人一襲白衣在燈火璀璨與皎潔的月光籠罩下,清淡的面容透著復雜,定定地看著她。半響,穿過人群,走到她跟前,伸手緩緩將她攬在懷中,在她耳邊輕喃,聲音似那皎白的月光般清淡︰「我在你看得到的地方,只等你轉身便可!」
鳳輕歌聞言一把摟住他的腰間,將頭埋進了他的胸膛,緊了緊摟住他的手︰「樓君煜,既然找到了我,就不要讓我放手!」
樓君煜摟著她,感受著懷中的柔軟,漆黑的眸幽深莫測,良久開口︰「好!」
只是,只有他知道,他終是要失信了!
鳳輕歌縴細的柔荑被清涼的大手牽著,心中被填得滿滿的,暖暖的。
抬頭看著那個她心底終于敢承認的她愛的男子,嘴角不自主揚起。
鼻尖被輕點了一下,清淡的聲音隱藏著柔意︰「笑得像個傻瓜!」
鳳輕歌故意板起臉道︰「放肆!你竟然侮辱朕!」
樓君煜輕然一笑︰「那陛下想要怎麼處置微臣呢?」
鳳輕歌一手叉腰,一手模著下巴,作沉思狀道︰「罰你永遠不許離開朕!隨時待命!」
樓君煜聞言漆黑如墨的眸中露出復雜之色,看著她,唇角輕挑︰「還有三日便是上元節了!」
鳳輕歌一怔,隨即苦澀一笑。竟快要到上元節了,難怪最近雲安大街上比以往熱鬧了許多!她怎麼忘了,上元節之後,被封侯的樓亦 、樓君煜、樓宇昂便要遠赴封地為侯的!好不容易,才剛有了第一份愛戀,便要匆匆離別,而這場離別竟還是自己親手安排的,這算是天意弄人麼?!
「走吧!」手被清涼的手重新拉起。不由抬起頭看他。
樓君煜看著她,清淡一笑︰「總是要走的,倒不如這幾日好好在一起!」
鳳輕歌抿了抿唇,用力的回握住他的手,點頭輕輕一笑︰「嗯!」
背後,絢爛華麗的煙火似要將生命燃燒般綻放在夜空。
「今夜是咱春風樓新來的幾位姑娘開苞之夜,各位大爺看上了哪位姑娘可要競價啊!呵呵呵呵~」老鴇笑呵呵的聲音在靡靡曲調和調笑歡愉聲中響起,看著台上跳著舞的姑娘似看見了大票大票的銀子似的泛光。
台下,一個金冠錦袍的男子,手持著杯盞,默默地喝著酒,晦暗的眼眸若有若無地放在台上舞姬的身上。雍容華貴的臉上卻滿是陰霾,抬手將杯中的酒飲盡,他那個二弟的血竟然能與父親的血融合!他不信從樓水漪口中親耳听到的訊息是假,卻也猜不透,為何滴血認親能夠成功!
原本是想通過散播流言,讓父親懷疑樓君煜的身份,從而查出他的真實身份!而且也順便能讓樓君煜與鳳輕歌之間產生誤會!因為,在樓水漪看來,樓君煜不是父親的兒子的消息,除了她自己,就只不小心透露給鳳輕歌听到了。卻沒想到,他那個二弟,比他想象的要有本事多!
臉色一陰,手一緊,手中的杯子驀地碎裂,水花迸濺。
「本郡主跳舞難道還比不上那些下賤女人麼?你竟敢將我當做贈品給那些男人!你不想活了麼?」一個嬌蠻的聲音氣憤地響起,令原本心不在焉喝著酒的華貴男子瞥去了目光,在看到那個橙衣女子後,晦暗的眸中微眯起。綺羅郡主?
「哎呦喂!我的小郡主,你還要殺了媽媽我啊?」老鴇拍了拍胸脯,一臉譏誚,聲音尖銳,忽臉色一變,一巴掌向綺羅郡主的臉上扇去,譏諷道,「你以為你還是什麼郡主?你可是遵循奉旨來的我春風樓,老娘告訴你,無論你之前是什麼人,來了我春風樓都只是媽媽我樓里的姑娘,陪笑陪睡的娼妓!」
聞言綺羅郡主氣急地等著老鴇,抬起手就欲向老鴇扇去。
「怎麼的?還想打老娘?竟然還有本事跟老娘作對了!看來前些天,老娘教你的還不夠!」老鴇叉著腰,伸著臉,高聲一喊。
聞言綺羅手不由一顫,眼底露出恐懼,她忘不了那沒有飯吃,還日日受鞭笞,受辱的日子!
老鴇見此立馬又是一巴掌扇了過去,滿臉厭惡︰「你以為你那跟著自己哥哥亂了倫的身子還有多清貴?若不是媽媽我將你跟著今夜的雛子附送過去,你看有誰會要你這種貨色!」
綺羅嘴角被一巴掌扇出了血,淚水忍不住從眼角滑落,睜著眼楮死死地看著老鴇,手指陷進手心的肉里。眼中露出濃烈的恨意,鳳輕歌!你讓我淪落至此,總有一日,今天的恥辱,我會全部討回來!!
坐在大堂中的金冠錦袍的男子看著角落里的這一幕,以及綺羅眼底濃烈得令人心驚的恨,手指輕敲著桌子,陰霾的眸子里閃過一道暗光,嘴角挑起一抹興味。
「現在我們茗煙姑娘的初夜是三千兩銀子,還有哪位大爺能夠更高啊!」老鴇一甩帕子,高聲道,「除了茗煙姑娘,我們春風樓還會格外贈送另一名姑娘,讓大爺一度**!」
台上茗煙含羞帶臊地看著台下,粉頰上帶著緊張、期盼。看向身旁嘴角流著鮮血的綺羅時,卻是輕「哼」了一聲,目中帶了不屑和鄙夷。
綺羅狠狠地看著茗煙,似要將她一刀殺了般。
「三千二百兩!」台下有人听說還有另一美人贈送,立馬叫道。
「五千兩!」一個陰沉的聲音響起,讓人驚訝的同時不由渾身打了個哆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