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亮亮的陽光給進入倉庫的兩人鍍上了金邊。讓一切都顯得有點不那麼真實,好像這二人是從夢境中走來一般,帶著太多太多的虛幻。
摩羯朝光的來源看了一眼,嘴角扯出個明顯的弧度,「回來啦!?」
「嗯!」兩人中那嬌小瘦弱的身影應著,竟是位女性。
「怎麼樣?」摩羯再問。
女生的聲音清脆而富有感情,「是個偷東西的活,順路再消滅幾個目標,任務資料發你們郵箱了,計劃我也做好了,回頭看看,有問題就提出來,沒有問題的話等下就出發吧!」
隨著大門自動關閉,倉庫再次陷入幽暗。女生款款走來,身後是亦步亦趨的另外一人,那家伙高女人最少三個頭,身材魁梧得嚇人。
「螳螂姐,這次雇主給多少錢?」洛基一邊揉著被撞疼的腰一邊湊上前去。
「又和里格打架了?」螳螂秀眉輕皺。
洛基擺出一副委屈模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開始控訴,「今天我可沒招惹那瘋子,是他一上來就偷襲我。我撞到了,這里,疼死了。」說罷,又往螳螂身邊靠了靠。
女孩轉頭看向里格並打算責備兩句,這時伺機而動的洛基則立刻張開雙臂向她抱去,想以此來慰藉自己受傷的身心。正此時,一直陪在螳螂身邊的大漢巨臂橫攔,另外一只手閃電般奇準無比地掐住了洛基的後脖頸,然後提小雞似地把洛基拎起來,也不待他掙扎,半轉身猛然發力直接就將他的腦袋摁在了就近的立柱上。洛基的腦袋踫到金屬牆壁後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那聲音讓遠處的里格都使勁咽了口唾沫,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眼看巨漢將貼著柱壁滑溜下來委頓在地的洛基又捏拽了起來,仿佛是想再撞一下。螳螂忙示意他趕快停下,「行了,蠻子!再鬧下去要出人命了。」她輕輕拍了拍大漢的手臂。
蠻子倒也听話,立刻把洛基放下,抵在立柱上擺好,還體貼地幫他把褶皺的衣服抹平,直到一切妥當,這才默默地退到螳螂身後。
此時再看洛基,嘴也咧了,牙也掉了,眼楮使勁朝上翻翻著,一臉「我已經死了,別理我」的表情。
就在大家瞎鬧騰的同時,摩羯已經快速瀏覽完了本次任務的全部內容以及螳螂的大至計劃。酬金不菲,按照上面所注,如果拿到目標物,將獲得2到3個能量幣的酬勞。擊殺範圍內目標每一人次,給5千到2萬需,那明晃晃的數字一度令摩羯膛目結舌。他們非人聯合模爬滾打這些年,該經歷的大陣仗差不多也都經歷了,但是單次任務能給這麼重報酬的,還是頭一回。
摩羯咬著嘴唇思索,螳螂看到了,便走到他的面前蹲了下來,「在考慮善後的問題?」
「嗯!他們若報復起來,我們未必擺得平。」
「想不想听听我的看法?」
摩羯笑了,「當然要听了,你既然接了這個任務,肯定是有所倚仗的。我只是想不通!」
螳螂也笑,而且是出聲的笑,那笑聲清脆中透著英氣,「呵呵,你越來越不願意動腦子了,這樣下去可不行。」稍稍組織了一下語言。她看著男友的眼楮說︰「獲得羅漢號的方舟之心,說好听了叫偷,其實就是搶,這對誰來說都是個棘手的活,因為他背後的實力太過強大。是個就算十個非人聯合搓到一起也撼動不了的龐然大物。」
見摩羯點頭稱對,女孩繼續說︰「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銀色國度內部說離心離德也不過分,首先是工會戰失敗,輸陣又輸人,怒獅的投降讓他的威望跌到了谷底。其次,是懲戒者的行為。我想了好久,這次戰爭怎麼看都不單純,如果單單為了報復,那麼現在失樂園和銀色國度至少應該有一家已經被強拆了,根本沒必要談判。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我就想,若換了我是懲戒者的決策者,在實力完全佔優的情況下不對敵人的有生力量進行打擊是為了什麼?」講到這里,她有意地停頓了一下。
「利益!」摩羯茅塞頓開,月兌口而出。
女孩笑著點頭,「他們想逼十大公會出讓一部分利益,也就是買命的贖金。因為與工會戰不同,摧毀工會駐地將無法獲得對方的工會資金,這一場戰爭打下來,其實不管結果如何,兩方人馬從發展上來考慮都是輸家。所以懲戒者遲遲不動,反倒是最合理的行為。如今再加上雙方剛宣布的談判,我敢肯定懲戒者一開始就是奔著戰爭利益來的。」
摩羯來了精神。「繼續說!繼續說!」
螳螂微微搖頭,有點小無奈,這男人的依賴心理其實比女人也差不到哪去。
「根據戰報,女媧最後是脅迫羅漢投降,咋一看,他們這麼做無非是想增加籌碼把利益最大化。可細品一番,留下羅漢怎麼都是一個後患,雖然以懲戒者表現出來的實力並不怕對方報復,而且料想怒獅也沒那個勇氣,但羅漢的存在將使天平之都銀色國度一家獨大,到時候天平之都很快便會統一,然後用整個城市的資源來發展一個公會,其速度可想而知。」女孩勻口氣,幾乎是篤定地說著,「重點來了,能把失樂園和銀色國度玩弄于股掌,能從頭到尾地對整個戰爭過程都算無遺策,懲戒者的高層不會連這點都看不到,那麼他們還留留著羅漢的原因是什麼呢?」
信息量不小,隊長大人開始還能跟上思路,現在則有點懵,迷茫地搖了搖頭,到了後期。他听螳螂抽絲剝繭的感覺像在听天書。
「笨,肯定是為了引起大家的爭奪啊,換句話說,懲戒者一開始就沒打算留下失樂園和銀色國度,做成現在這個樣子,只是要把其變成貨品給拆開賣了。這招可真夠毒的,想出這法子的人估計兒子好不了。」就算已經看清了一切,女孩每每想到此處還是會感到震驚與戰栗,這已經快月兌離一個游戲的範疇了。
摩羯听完結論,終于徹底頓悟了,「哦。所以說我們這次去搶東西,搶到與否將來都不會有什麼後果,因為銀色國度將不復存在。那要是那個什麼勞子的懲戒者找咱們麻煩怎麼辦?」在女友面前,摩羯是一點非人聯合隊長的架子都不顧且沒有的。
「他們?他們一個外鄉人,還能常駐天平之都不成?就算他們想一直賴著不走,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也夠他們受的了,自顧不暇,還有空管咱們啊?再者,就算咱們沒拿到方舟之心,但殺幾個來保護方舟之心的高手,賺得錢未必比賣方舟之心少。」
摩羯心情好,一個勁地笑,「也就你敢接這樣的單子。其他那幾個競爭對手估計這輩子都要被非人聯合壓在身下了。」
螳螂撇撇嘴,算是對男友褒獎的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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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判桌上的戰爭是一種妥協,是勝利者不再付出傷亡而謀取更大利益的文明戰場,是失敗者膽戰心驚地任人宰割前最蒼白的抵抗。
之前,當修與怒獅接到王脈給自己嘔心瀝血地打造出的機械公會的報價時,他們徹底傻了,他們不知道這一切怎麼就發生了,他們憤怒,他們失望,他們無奈,他們感到世界充滿了灰,沒有一絲生動,那一刻復雜的心情讓他倆生不如死。
小麥在給兩大會長的信中寫道︰「作為一名管理者,二位的工作非常不力,不能善用手下的人才,不會依靠自身的力量發展,總是憑借現實資金的投入來解決一切看似錢能夠解決的問題。雖然我可以斷定兩位都不差這幾千乃至幾萬元,可是你們仔細想想,這投入是否值得?除了一些因為利益而掛在你倆身上的螞蝗外,你們還有什麼?呼風喚雨過後是不是更大的失落呢?是不是越來越需要更多的刺激才能獲得新的興奮點了呢?你們不適合當會長,因為你們從一開始就沒有真正的投入進這個角色。東方離開的時候,他的小兄弟破日誓死跟隨,你們離開的時候會有誰願意不看在錢的面子上繼續鞍前馬後?有沒有?
修的操作就我所知很強,曾經跟你一起組過隊的那幾個老玩家告訴我你是一個很好的戰士,懷念那時候那種純粹的日子麼?沒有紛爭沒有勾心斗角。朋友間就是朋友關系,就是為了冒險而走到一起而相知相惜。
怒獅就更不用說了,作為一個以武起家的會長,我不信你對那段激情燃燒,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嬉笑怒罵全憑本心的日子不懷念。
二位已經偏離了自己當初玩游戲時的初衷,現在給自己一個機會回頭吧。言盡于此,你們永遠的朋友商人王脈。」
修和怒獅敗了,在無力改變現實以及真正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時,他倆雙雙選擇從此退出歷史舞台,至于他們留下的龐大基業已折價賣給長老團。從他們將會長禪讓那一刻起,天平之都的新格局便已經初步形成。
一個時代的終結,究竟是窮途末路還是新的輝煌篇章就待後來人去考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