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被問了個正著,馬二倒不知該怎麼回答了。被個小子問住十分掛不住面子,煩躁地想撓撓頭發時才反應回來早沒手了,心情進而更加糟糕。
姚晚珠一直緊張注意著他們的神情,見似乎有些苗頭心跳頓停了一下,手心冒汗,急切等待結果。
不巧的是石大叔他們此時趕回來不明實情插了進來,打斷了之前她所做的一切努力。
「他們回來了!他們回來了!」後頭有人激動喊道。
肖大娘趕緊拉回姚晚珠,給石大叔他們讓開一條道兒。
狗子不僅拉回了石大叔他們,連「好無賴」幾個也給找了回來。最近為了保住住處,「好無賴」他們和大家同仇敵愾一同對外。狗子帶回人後就走到姚信之身邊站住。
馬二他們見對方竟來了一群體格健全的男子,心里就先慌了一下。
「兄弟,同是苦命人何必苦苦相逼呢?俺們也是好不容易在此安頓下來,絕不可能拱手相讓的。兄弟另尋他處吧。」石大叔先出口。
「俺們可不是泥捏的,你想怎麼捏就怎麼捏!」「好無賴」接口道。
「你們也不能永遠霸佔不讓吧?既然都有地兒住了,這兒輪到我們住也是合理的呀,你們總不能不講理的吧?」馬二思索片刻,開始輪到他來論講理的事兒了。
「誰說我們有地兒?俺們就這麼一處能住的地方,何來讓不讓的理兒啊?」石二柱快口接到。
「你們不是已經落戶這了嘛,哪還需要再住這啊?」馬二身邊一個瘦骨嶙峋的男子不滿喊道。
「落戶?給俺錢兒去落戶啊!沒見俺們也一樣是乞丐呀!」「好無賴」口氣更是惡劣。
姚晚珠根本來不及有何行動,事情就這麼簡單敗露了。她很想扶額嘆息事兒都趕巧了。
「你這混小子敢忽悠我們,找死!」馬二先是反應過來,惱羞成怒往姚晚珠的方向沖過來。之前因為相信她的說辭而對他們軟弱過,這讓他感到十分恥辱。
「誒!你干啥!」石大叔首先上前攔住暴怒的馬二,馬二那邊的人見如此俱都湊上來推攘,而「好無賴」更是個會惹事的主兒,上來就給了馬二左眼一拳,邊還叫嚷著「看俺們好欺負哪!叫你瞧瞧好不好欺負!」
這下可真的是捅了馬蜂窩了,馬二他們本就是狠起來也是不要命的主兒,見己方落了下風,全都呼喝著揮舞拳腳,上來就打又踢。而石大叔這邊又怎麼坐以待斃呢,男子全部上陣,打的毫無章法。現場頓時一片混亂慘叫。
姚晚珠更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眼了,她哪見過這麼大的陣仗啊。肖大娘推攘著讓姚晚珠帶幾個孩子先回破廟躲,避免拳腳無眼傷著。可孩子們哪願意這時候走人啊,都 在那兒睜大眼楮瞧著里頭的狀況,偶爾還撿起石頭瞅準敵人落單扔一下暗器。旁邊那些女人可就沒他們這麼有心情了,一邊注意著自家男人或是同村人的情況,一邊隨時準備著情勢不妙時就沖上去,抓撓咬踢總是會的,就算是輸也要拿回點兒本來。
石大叔他們人雖少,但勝在手腳健全,有一把子好力氣。馬兒他們原先趁著人多佔了一會兒上風,但都是一路受凍挨餓流浪過來的,體力上肯定要落下承,這才沒幾分鐘就情勢一邊倒向石大叔他們了。眼見兄弟們一個個倒地不支,慘叫饒命,馬二更是因為沒雙手早就被瘸了一條腿的石二柱壓倒在地,只要見情勢不利于他了,馬二的慫樣就出來喊救命了。
「兄弟,兄弟,不,好漢、爺爺祖宗,別打了。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我們錯了,饒命哪英雄!」一邊臉部要躲避揮來的拳頭,一邊還要露出慫樣嘴臉求饒,可是難度大得很呢,可馬二就能做得那麼自然,可見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了。
「停!大家都住手吧,別鬧出人命來了。」石大叔早就看情況想停手了,這時听聞馬二求饒,也就順坡下驢。
「好無賴」是打得最狠的那個,把馬二一個叫王鱉的兄弟右手給打折了。他倒是受傷不大,其他人均鼻青臉腫的,身上暗傷更是不少。其他人都停手了,他還不解恨臨走還狠狠踢了王鱉一腳。
「兄弟,俺們沒有別的意思,動手也是迫于無奈,俺們都是種地農夫,家里遭難才逃到這里尋求出路,將來也是要回家操老本行的。這兒到時自然會讓出來給兄弟們住,只是現在還不行。你也看見了我們有老有小有女的,讓他們流落街頭俺們是做不出來的,只能得罪兄弟們了。只要以後不再騷擾俺們,這次就這麼算了,權當誤會,如何?」石大叔依然是那個憨實的莊稼人,話里合情合理,不輕易與人交惡。
「跟他們客氣干啥!俺們還怕他們不成!你別總個孬樣兒,俺最瞧不起!問問他們,現在還敢來佔爺們的地兒不?俺砸破他娘的腦袋去!」「好無賴」朝石大叔哼斥他的鄙視。
「不敢,不敢!哪敢啊!我們這就走、這就走!」馬二掙扎爬起來,賠笑的臉部觸動傷處而肌肉抽動,吸氣聲可聞。他帶著那些乞丐同伴灰溜溜地低頭跑走了。
「耶!」狗子他們見把敵人趕跑了,歡呼慶祝。石大娘她們也是高興不已,不過更心疼那些男人受傷,俱是趕緊上前幫忙查看處理傷處。姚晚珠跟石大叔他們打過招呼後就趕去縣里買跌打油去,路上倒是沒跟馬二他們踫上面,也不知道他們往哪兒去了。不過也幸好是沒踫上,要是踫上出啥事也不一定了。馬二孬種歸孬種,卻是個瑕疵必報的主兒,只要不涉及自己利益什麼陰損招兒都敢使的。所以說寧招君子不惹小人是明舉啊!
那晚破廟里頭是歡聲笑語不斷,姚晚珠看「好無賴」也順眼不少。類似這樣的事兒今後該如何處理,大家伙都紛紛踴躍發言獻策,但都沒什麼好的一勞永逸的法兒。面對走投無路的那些乞丐,還是武力震懾要管用得多。為了這兒好不容易安頓下來的安身之所,大家也只能當回惡人了。這世道,本就是如此,想要當好人做善舉,也得有能力有條件才使得啊,否則就是陷自身于困境或危險中了。自此,破廟里頭不管啥時候都要留守部分人以防萬一。姚晚珠更是指揮著姚信之他們搬來幾塊大石頭擱置在破廟前面,她在上頭用炭筆寫上「此廟有主,敬請留步!」她這文雅的勁兒倒是取樂了大家,但都不看好這辦法,權當有聊于無罷了。
此後倒是風平浪靜了一段時間,大家伙也漸漸有些松懈警惕心。刷馬桶的事兒也是因為縣里乞丐漸多,那些僕人怕讓主家知道自己招乞丐干活的事兒就取消了,姚晚珠沒有辦法也只能放棄這項收入。雖說收入少了點,但勝在日日都能賺得,積少成多。日日晃蕩在街頭尋找機會,天兒冷得她直哆嗦,怎麼跺腳搓手呵氣都不管用,明明沒有冷風吹來,可你就是能敏銳感覺到身體各部位皮膚時不時地就有雞皮疙瘩抖擻,骨頭繃緊、毛孔收縮、筋脈突兀、嘴唇烏青,整個僵直的狀態!她有棉衣穿都如此了,更何況是那些近乎果身的乞丐了。她都不忍心去瞧他們的慘狀,每次都目不斜視匆匆通過。
「小之,狗子,你們都先回去吧。太冷了小心凍病了。」
「不!我要跟著你!」姚信之穿的比姚晚珠要多些,體格也比她要好些。
「對,俺可不能讓小晚哥一個人在這,要受凍就一起受凍。是不是,小五,采兒?」
「是啊!」「嗯!」
狗子和姚信之、采兒、小五他們才剛從書塾那邊偷學回來,太冷了受不住就提前離開,恰巧就在街頭踫上姚晚珠。本來姚晚珠不滿他們的行為,可見他們確實是真冷受不住,也就心軟了。這學問本就是長期的事兒,倒也不必急在一時,愚腐地分不清狀況。況且他們能堅持日日來听就已經是難得了,她不能逼得太緊,反而使之厭學了就得不償失了。
見他們這「要受苦就一起受苦」的堅決,姚晚珠哭笑不得。這哪是講究這個的時候啊,真是混不吝的糊涂蛋兒。她正想訓斥他們的時候,突然前頭奔來幾個慌里慌張的男人,仔細一瞧,不正是石大叔他們嘛。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他們均都臉帶沉重,腳步匆忙。她急忙奔上前攔住他們。
「石大叔,咋的了?」
突然被人攔住本就心慌急躁的石大叔差點破口大罵,一見是姚晚珠,這才耐下性子回了她一句就又繞過他帶著人急匆匆走了。
「你石二叔被人打了!」
「啊?!」姚晚珠听聞趕緊叫上姚信之他們疾奔追趕上石大叔他們,一路上也都識相一言不發緊緊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