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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九章 死訊

什麼?知府夫人?聞言,我們幾個皆是一愣。不是說知府不知所蹤了嗎?為什麼知府夫人還好端端的住在府衙里?呃,倒也不算好端端的,如果這位婦人真的是知府夫人,那她現在的樣子同她的身份就太不相稱了。

一身粗布衣,頭發用一根木簪子隨意綰著,發間依稀可見幾縷白色。臉上不著粉黛,兩頰凍得有些皴裂,一雙手也是布滿了凍傷後留下的瘡痕……總之,看上去,她根本就是一個普通的窮苦百姓的樣子。一介知府夫人落得如此境地,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何種變故。

容成聿正要開口,師竹軒內的門「吱呀」一聲打開,門內一個中年男子小跑著過來,口中還喊著︰「哪里來的刁民!竟敢擅闖府衙!」

沒有被他嚇住,我們幾人反而互相看了看,大概心中都在想——此人應該不會就是知府吧!看他那慌慌張張手忙腳亂的樣子,哪有一點知府的威嚴。

正想著,那中年男子已經小跑到了我們面前,站定後,他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我們道︰「大膽刁民,快報上名來!擅闖府衙,是想坐牢了嗎?」。這名中年男子也是一身粗布衣,頭發綰得亂蓬蓬的,他的顴骨很高,兩頰又十分瘦削,配上他的一雙小眼楮,使他整個人顯出一副尖酸刻薄的樣子,分外的討人厭。

不知為何,看著眼前之人凶巴巴的樣子,我竟忍不住覺得好笑,總感覺這個人像個紙老虎一般,沒什麼真本事,一點也不足懼。

容成聿倒是淡定的很,竟然也客客氣氣地對那人拱了拱手。道︰「敢問這位先生是……」,那人一听這句話,眉毛一揚。梗著脖子便道︰「我是誰?我是師爺!是知府老爺親任的師爺!」說完還一臉鄙夷的看著我們。

他是師爺?如果他真的是師爺,而他身後的婦人真的是知府夫人,那會不會。其實知府失蹤的消息根本就是假的,知府不知為了躲避什麼而在外散布了自己失蹤的消息。而後便悄悄躲在這深深的府衙里,與世隔絕?

「那敢問師爺,知府老爺現在人在何處呢?」容成聿接著問道,那師爺卻如同炸了毛的貓一般,一蹦三尺高,扯著嗓子便吼道︰「大膽刁民,本師爺問你的話你一句都不回答。你還敢對本師爺問東問西的,你小子活膩了是不是!」

面對暴跳如雷的師爺,容成聿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仍舊是往常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只見他抬起左袖,從中取出了一個晶瑩剔透的方形墜子,那墜子有小半個手掌那麼大,從我這里看不清墜子上雕著什麼,只覺得冬日里微弱的陽光灑在上面,便讓它十分閃亮。

那墜子是什麼東西?以前我似乎未曾見過,是皇帝給他的憑證?還是他自己的信物?我心中十分好奇。唔。改天找個機會討過來瞧瞧。

那師爺不屑的瞟了一眼墜子,原本鄙夷凶惡的表情卻立刻僵住,定在那里片刻,只見他突然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頭磕得鏗鏗作響,口中喊著︰「奴才有眼不識泰山,不知聿王爺駕臨,說了渾話純屬無心,求聿王爺饒奴才不死!」一邊喊,磕頭的動作還毫無停頓。

站在他身後發愣的知府夫人像是突然回過味來,也跟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口中一樣是念念有詞。不急著讓他們起身,容成聿負手站在那里,也不看他們,目光不知投向了遠處的那一點,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語氣淡淡的說了一句︰「知府呢?」

聞言,師爺立刻停下了磕頭的動作,仰著脖子道︰「回聿王爺的話,知府大人……知府大人他……被賊人害死了!」說完,那師爺竟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見狀,跪在一旁的知府夫人便也跟著哭嚎起來,口中還喊著「我那可憐的夫君啊!他善待百姓,樂善好施,做了一輩子的好事啊,也不知到底得罪了誰,他竟就這麼撇下我走了,留我一個人在這世上,如何獨活呢!我的夫君那……」

那知府夫人哭得像模像樣,看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估計她還真的是知府夫人。就不知她的那位夫君,是不是真如她所言的那般清正廉明了。

「怎麼回事?」容成聿低頭看著哭得一塌糊涂的知府夫人問。「回、回聿王爺的話,此事說來話長……容妾身細說……妾身和我家大人伉儷情深,自成親以來一直十分恩愛,兩年多前,妾身隨我家大人一同從台城到岐川赴任,初到岐川時,這里民生凋敝,百姓窮苦,我家大人打定主意要將岐川治理好,要讓岐川百姓過上好日子,所以打從他上任那天起,便日日投身公案,長住前堂,不但沒有搜刮百姓,還屢屢減免雜費……那時的岐川,在我家大人的精心治理下,真的慢慢富饒起來,百姓借著地勢,開了許多客棧飯館,光是每日穿行于岐川的外來人,就已經撐起了岐川所有客棧的生意……」

說到這兒,知府夫人頓了頓,又抽噎了幾下,才接著道︰「都說好人沒好報,我家大人為岐川百姓做了那麼多好事,累得自己都病了,卻沒落到好處,落不到好處也就算了,可無端端的,為什麼要讓我家大人丟了性命呢!一年多前,有一伙黑衣人突然闖進府衙後宅,不由分說便殺了我家大人,妾身實在想不明白,他們若是求財,妾身便是散盡家財也沒有關系,可是,他們為什麼要害我家大人的性命呢!」知府夫人泣不成聲,話斷在了這里。

見她一時半會兒也說不下去了,容成聿便看了看跪在一邊師爺,示意他接著說。那師爺會意地點了點頭,哭喪著臉道︰「回聿王爺的話,當時那伙黑衣人闖進後宅時,我正陪著我家老爺批改公文。他們將老爺殺害之後,其中一個領頭的威脅奴才和夫人,讓奴才和夫人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如期向巡撫呈遞公文,如期向縣衙下發公文。還有,那人讓奴才以老爺的名義頒布了宵禁令,又加強了城門的看管,只許人進,不許人出。其實岐川府衙的衙役並不算多,守城人數也有限,但若只是攔住普通百姓,還是能維持住的。」

說到這里,那師爺抬起頭來看了容成聿一眼,見容成聿不做聲,便復又垂下頭,繼續道︰「府衙里的衙役見是我下的令,不疑有他,便去執行了,即便後來岐川盛傳知府大人失蹤的消息,衙役們也不敢造次,只當做什麼都沒有听到。出來做衙役,不就為了討口飯吃,不該自己管的事,他們絕不會多問一句,有差事的時候,他們便在外辦差,沒差事的時候他們便各自歇在家里,沒有我傳喚,他們很少會回府衙。」

沒想到知府死了這麼大的事,竟然就被這麼壓著?虧得這些衙役還是吃朝廷俸祿的,怎的如此不作為!而且,師爺和知府夫人的膽子未免太大了些,知府怎麼說也是朝廷任命的官員,他的死,怎能是他們二人說瞞報就能瞞報的!

「為什麼對此事隱瞞不報?」容成聿問出了我想問的話。師爺和知府夫人被容成聿冷冷的語氣嚇得猛一抖,師爺抖著嘴唇,磕磕巴巴地道︰「回、回聿王爺的話,因、因為那伙賊人說,如果奴才敢將此事上報,就、就屠城。」

什麼?屠城?哪里來的一伙賊人,好大的口氣!好狠的心!師爺接著道︰「奴才本是不信那伙人真的有這等本事的,待那伙賊人走了之後,奴才曾派了親信的衙役送密信給巡撫大人報告此事,可那衙役走了沒多久……便……便……」,「便什麼?」陵嫣搶著問道。

「傍晚時,奴才正要回房,突然听見身後‘噗通’一聲,奴才忙回過身去看,卻看見……一個黑色的布袋子躺在院子里,袋子的口開著,從里面露出了……半個腦袋……正是白日里我派出去報信的衙役……奴才嚇得半死,壯著膽子將袋子提了起來,發現里面有一封信,早已被血浸透,上面寫著,‘若干再犯,必將屠城’……」,「別說了!」師爺正要往下說,卻被嚇壞了的陵嫣捂著耳朵,慘白著臉打斷了。

我連忙走到陵嫣身邊,輕輕撫著她的背,她立刻撲在我身上,緊緊抓著我的胳膊,帶著哭腔地道︰「月姐姐,好可怕!」我一邊輕拍著她的背,一邊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們在,乖。」安撫了好一會兒,陵嫣才平靜下來,松開我站好。

看陵嫣被嚇得一臉慘白的樣子,我暗暗嘆,她到底是被當寶貝捧著長大的金貴郡主,沒見過什麼人間極惡,我愈發能理解止郡王為什麼死活攔著不讓她學武了,這麼單純的性子,若是真讓她去闖蕩江湖了,定是要吃大虧的。

見陵嫣恢復了平靜,容成聿便對那師爺道︰「繼續」。師爺忙不迭點了點頭道︰「是,聿王爺。那一回奴才被嚇得厲害,本來還猶豫著要不要冒死再送一次信,可沒過多久,便傳來了幾大鄉紳被滅門的消息,奴才就更不敢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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