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容成聿會這樣回答,方才我好不容易積蓄的一肚子火氣,現在如同被扎漏了一般,很沒出息的嗤嗤跑光了。在這樣的溫情時刻,我通常都不知道該做何反應,而往往在這樣的時候,容成聿表現得比我成熟和大方得多。
向前走了一步,容成聿看了看我的手,抬起頭道︰「本該給你暖手的,但……」說著,他將手里的兔子提了起來,看兔子一臉無辜的望著我,還時不時的蹬蹬腿,我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吧,沒想到,容成聿還有這麼風趣的時候。
「回去吧,出來這麼久,大家該擔心了」說著,我略帶赧然的扭過頭繼續走,走了兩步發現還是在錯的方向,只得灰溜溜的又回過身去,尷尬地對容成聿道︰「呃,那個,你走在前面吧。」
容成聿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又認真看了我一眼,才轉了個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我被方才容成聿的絕美笑容迷得腦袋一陣發暈,站在原地傻笑了半天,才紅著臉顛顛地跟了上去。
踩著容成聿的腳印往前走,我記覺得開心,又有點不好意思,生怕他突然轉過身來,看到了會笑話我。好在,容成聿始終不遠不近的走在我前面,不快不慢,我剛好能跟上。很不想出聲說話,誠如容成聿所言,我和他在一起的機會實在太少,能如此獨處本是十分難得,專心享受便好了。現在我開始相信,兩個對的人在一起,沉默也是一種很好的交流。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就在我幸福的踩著容成聿的腳印走了沒多久後,穿過灌木。馬車已經近在眼前。陵嫣已經醒了,正和紅夙在馬車便站著閑聊。不遠處止郡王已經架上了火堆,鄺宇正抱著一大捧枯灌木向火堆邊走。
見到我回來了,陵嫣停下和紅夙的閑聊,小跑到我面前,皺著鼻子道︰「月姐姐真是一點都不讓人放心,我才睡了那麼一會兒會兒,一睜眼你就不見了!而且這麼久還不回來,真真是讓人擔心死了!快交代,你又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偷偷藏了什麼好吃的?」說著陵嫣模著下巴。老神在在地圍著我轉悠,一邊轉悠還一邊上下打量。仿佛真能看出我是否在身上藏了吃食一般。
無奈的笑了笑,我答︰「嫣兒,方才我是想去溪邊洗洗臉的,可你也知道,你月姐姐不怎麼認路的。明明是按著鄺大哥指的路走,可走著走著。就不知道走到哪兒去了,沒看到小溪,也找不到回來的路。」听到這兒,陵嫣停下圍著我轉的動作,緊張兮兮地說︰「那怎麼辦,那怎麼辦!」
我只覺得額際滴落一滴冷汗,強忍住不笑出來。我道︰「巧的是,聿公子正巧經過,見我迷了路,便順路將我給帶回來了。」陵嫣听我竟然還真的是一副松了一口氣的模樣,讓我更忍不住想笑了。
為了不讓陵嫣再追問下去。我道︰「嫣兒,紅夙姐。咱們這樣站著也沒什麼事做,不若去給止公子他們幫幫忙吧,早點做好飯,早點吃,我們也能早些歇下。」一听我說要去幫忙做飯,不等紅夙開口,陵嫣倒先激動起來,口中喊著「做飯咯做飯咯」,人已經跑得老遠了。
無奈地望著跑遠了的陵嫣,我和紅夙相視一笑︰「走吧妹妹,咱們也去幫幫忙。」我笑著點了點頭,便和紅夙相攜往火堆那邊去了。
我們走到近前時,止郡王正在切兔肉,他的右手邊還躺著一只已經去過皮的野兔,陵嫣這次倒是很乖順,沒有嚷嚷著拿刀,而是默默地將止郡王切好的兔肉塊穿在樹杈上。當然了,還有另有種可能,就是她在我們過來之前已經嚷嚷著要拿刀,然後被止郡王義正言辭的否決了,于是才這般乖順地做這串兔肉的活計。
我笑著看了紅夙一眼,她領會了我的意思,對止郡王道︰「止公子,將那只野兔給我和月兒吧,我們倆來切就好」,說著,還伸出了她漂亮的柔荑。不得不說,這雙漂亮的涂著蔻丹的手,跟地上那只血淋淋的剝了皮的兔子,實在是不協調得很。
止郡王顯然也是這麼認為的,听到紅夙這麼說,他明顯是愣了一下,猶豫了片刻,才終于點了點頭,提起地上的兔子遞給紅夙,還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二位姑娘不必強求,小心為上」。紅夙笑了笑答︰「公子放心,斷斷傷不著月兒的。」說著,便提著兔子對我道︰「走吧月兒,咱們先去將這小東西洗洗。」我點了點頭,從止郡王那里拿了個裝獸肉的油布袋子,便隨著紅夙走了。
看來紅夙知道小溪在哪里,見紅夙提著兔子毫不猶豫地向前走,我這樣想著,又忍不住暗暗傷神︰瞧瞧人家,尹月,人家長得漂亮,武功又好,性子討喜,還懂得認路,你呢?罷了罷了,還是別比了。被挫敗感一浪拍下,我暈暈乎乎地跟在紅夙身後,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到了溪邊,我正猶豫著要怎麼幫忙,紅夙已經將兔子放進溪水里,熟練的翻洗起來,看著她恰到好處的力道和動作,我暗暗猜測,紅夙做飯的這活計,顯然是熟悉得很。好吧,廚藝這方面,尹月你又敗了。
心有戚戚焉地在一旁等著紅夙洗兔子,我將方才拿來的那只油布袋子放進溪水里揉搓了一番,覺得洗干淨了,便拿出來擰干抖了抖,打開布袋子的口,做成個碗狀。此時紅夙也已經洗好了兔子,將兔子身上的水抖得半干了,紅夙將兔子放進袋子里,看著我道︰「準備開始吧!」
我點了點頭,見紅夙廣袖一舞,不知從哪里拿出了一把匕首,那匕首已然月兌了鞘,似乎很鋒利的樣子,薄薄的刃上還閃著光。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連個刀都沒有,拿什麼切兔子啊?
見我半天沒有動作,紅夙抬起頭問︰「怎麼?」我有些尷尬地答︰「呃……我……沒有刀。」紅夙點了點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猛地抬起頭問︰「那紫鳶呢?」我沒想到她會問紫鳶,怔了怔,才從腰間取出紫鳶。「用紫鳶不就好了!紫鳶削肉可是一把好手呢!」說著,紅夙露出了妖冶卻帶了一點頑皮的笑容。
「用紫鳶……切肉?」我不可置信的重復了一遍。紫鳶可是難得的好匕首,不管刀身還是刀鞘,做工都那麼精致,怎麼能用來……切肉呢!
見我猶猶豫豫的不動手,紅夙無奈的笑了笑,道︰「妹妹啊,沒想到你這丫頭還挺迂腐的!不就是把匕首嗎,用在哪里不是用?重要的不是你用它來做什麼,而是你怎麼看待它。不管它再精良,說到底也是把匕首,匕首就是用來使的,你若是不使它,它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呢?況且,誰說割獸肉就是委屈了它,割人肉才配得上它?其實,都一樣,不是嗎?」。
紅夙的一番話說得我臉上微微發熱,的確啊,我所為根本就是庸人自擾,紫鳶華美的外表迷惑了我的眼楮,讓我忘了不管紫鳶再美再華麗,它就是一只匕首,一只用來使的匕首。
紅夙她……的確是個月兌俗的人,不若我這般,庸俗迂腐。
拔開紫鳶的刀鞘,我只覺得眼前一亮,即便一直不用,紫鳶的刀刃仍是這樣鋒利逼人。將刀鞘小心地擱在地上,我看向紅夙,紅夙滿意地點了點頭,提起兔子道︰「先將四條腿卸下來,你提著兔子,我做給你看一次,卸兔子腿是有訣竅的。」
我認真點了點頭,從紅夙手中接過兔子,細細看著紅夙的動作。只見紅夙先用最鋒利的刀劍插/進兔子的腿根,而後輕輕用力向前一劃,我隱約听見了匕首隔斷兔子腿筋的聲音。緊接著,紅夙將兔腿向上抬了抬,用從下側如法炮制了一遍,我又听到了相同的聲音。如此這般之後,兔腿像是沒了支撐,松松垮垮地掛在了那里,紅夙隨便用刀一割,兔腿便割了下來。
將取下的兔腿放進油布袋里,紅夙抬頭問︰「怎麼樣,看清了嗎?」。我點了點頭,「那試試吧!」紅夙說著,將兔子接了過去,等著我動手。我點了點頭,拿起紫鳶,學著方才紅夙的樣子,提起兔子的另一只腿,模索到方才紅夙下刀的那個位置,將刀尖一點一點插進去,抬頭看了紅夙一眼,見她肯定的點了點頭,才狠了狠心,手下一用力,向前一劃,只覺得刀像是被什麼阻隔了一下,又很快割斷了它。
似乎……割斷了兔腿上的筋。
我忙抬起兔腿,在下側也割了一下,不出意外的有感受到了方才的感覺,耳邊也有咯 的一聲。躍躍欲試的,我學著紅夙最後的動作,在兔腿周圍用力一割,兔腿竟真的被我卸了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