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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零章 不由自主

看著容成聿略帶微笑的絕美臉龐,我只覺得心里一陣酸澀……那看似雲淡風輕的表情背後,藏著的是早已麻木了的無奈。面對這樣的容成聿,我怎麼忍心點頭或者搖頭。

強擠出一個笑臉,我道︰「快走吧,皇上還在等著咱們呢,去遲了不好。」容成聿很配合的沒有再說什麼,輕輕點了點頭,便先我一步向前走了。

我隔著幾步的距離跟在他身後,心中五味雜陳。從小到大,我孤單慣了,對尹老頭的所謂父愛也早都死了心,是以無論尹老頭做出何等事來,我即便是不滿,卻也不再會覺得有絲毫的難過了。而容成聿卻和我不同,他有一個好的父親,這個「好」字,並非說皇帝作為容成聿的父親,給了容成聿多少的父愛,而是說他作為一個皇帝,有多少的成就。

當今的皇帝,平心而論,算是個明君了,比起尹老頭的狠毒陰冷,皇帝實在是一個「好」人。對這樣一個「好」人,作為孩子,理所應當的會產生仰慕和向往之感,所以,我很理解容成聿自幼起對皇帝的仰慕。

然而,人無完人,即便是當今的皇帝,也難免有自己的偏好。正如尹老頭曾經告訴我的那樣,當年皇帝從民間帶回的那位華貴人,實在佔據了皇帝心里太多的位置,且又在他們情誼最深的時候撒手人寰,理所應當的,作為華貴人生命的延續,作為皇帝的第一個兒子,賢王很幸運的成為了皇帝最最偏愛的那個兒子。

若在平常百姓家,即便父親偏愛長兄,卻也不會有太嚴重的影響,但可悲的是。在帝王家,皇帝和皇子間的關系,既是父子,更是君臣,作為皇帝,必須為江山大業的繼承考慮。皇帝偏愛一子,為了讓自己最愛的那一子在奪嫡之爭中活下來,必然會想盡一切辦法給他各種保護。

而這種保護,便體現在深入生活的那一點一滴的父愛。

為了讓賢王在奪嫡之戰中立于不敗之地,為了給先王得天獨厚的先決條件。可以想見,皇帝用了所有的方法。向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其他兒子,包括後宮的一干妃嬪,以及朝堂上的臣子們,傳達著一件事——賢王是他最最意屬的那一子。

或許。若非賢王有華貴人這個生母,又是皇帝的第一個兒子。即便他的才能氣度和現在的一模一樣,也不見得會是皇帝最在意的那個,不見得會是最有希望繼承大統的那個。

拋開所有的既定事實不說,回到皇子們都還年幼的時候,那時的他們還不知道皇位的重要性,還沒有奪嫡的意識,在那時的他們眼里。來自父親,那個最高高在上的人的愛,是多麼的重要。

我想,即便是自幼喜歡安靜,喜歡讀書。沉默的容成聿,在那個時候。也是像瞻仰神一般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吧,可想而知,看到自己的父親時時刻刻傳達出的,他對兄長的獨愛,容成聿會感到何等的落寞。

在德妃身邊住了這麼些日子,我很清楚容成聿對德妃的敬重和愛,我也絲毫不懷疑德妃在容成聿心里的分量。但是我知道,容成聿的這些心思,絕不會說給德妃听。

德妃是一個很好的母親,也一個很好的妻妃子,但是,其實這兩者根本無法共存,我能看得出,德妃為了維持這兩者之間的平衡,堅持得有多辛苦。

作為一個好的母親,理所應當的會為兒子做好所有的打算,會做所有對兒子有利的事,會為了兒子甘願犧牲一切。而,作為一個好的妃子,必須一切以江山社稷出發,一切以君王的意願出發,不能有絲毫的私心,不能為了兒子的皇位而暗中動作。

一直以來,德妃成功地做好了一個好的妃子該做的所有事,她為皇帝生下兒子,她與人為善,不參與宮闈斗爭,她甚至從未向皇帝提過要給自己的兒子一個什麼樣的恩典,逞論為自己的兒子謀劃皇位了。這麼久以來,她唯一一次為容成聿求的恩典,便是上次宴會上容成聿和我的親事,當時我就坐在德妃身邊,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德妃臉上的掙扎和煎熬。

僅僅那麼一次,便讓她如斯煎熬。

所以,這麼多年來,德妃比起一個好的母親,其實更應該算是個好的妃子,在德妃有意或者無意間,她的天平傾向了做一個好的妃子,而非一個好的母親。

細數下來,表面上父母雙全的容成聿,成長的過程,其實比我更加孤獨。

越是這樣想,我就越是忍不住在心里為容成聿心疼,回想從初識起一直到現在,容成聿的溫和,容成聿的冷漠,容成聿的算計,容成聿的心意,一切一切都如潮水般涌來,而,第一次的,我似乎開始完全的接納起那個有著冰冷背影的,不完美的容成聿。

我知道容成聿有冷漠的一面,有狠心的一面,坦白來說,容成聿根本就是一個陰謀家,但是,即便是這樣的容成聿,我也願意接納,願意努力的去靠近。我的心底,不由自主的生出綿長的柔軟,讓我想要盡我所能的,溫暖容成聿冰冷的背影。

心里這樣想著,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走快了幾步,然後,在我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我的雙手已從背後輕輕環住了容成聿的腰。

我、的、天!

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我簡直恨不得抽自己兩下!尹月!尹大小姐!容月郡主!你的矜持被你當飯吃了麼?這下可好,你可以完全不用擔心容成聿心情不好了,就沖你這丟人的行為,也夠他偷著樂好幾天的了!

說時遲那時快,意識到自己的丟人行為,我趕忙便要收回自己的手來,我的個神吶,這要是被人瞧見了可得如何是好啊!

我正欲收回自己不听話的手,哪知,一雙溫涼的手突然輕輕覆在了我的手上,一瞬間,所有意識都離我而去,只剩了個空蕩蕩的軀殼在哪里,不知所措。

誰能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吶?

此時此刻,我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想法,譬如,我大喊一聲︰「呔!哪里來的登徒子,竟敢對本郡主毛手毛腳,仔細本郡主將你炖了喝湯!」又譬如,我柔聲道︰「聿王爺,這里人多眼雜,可莫要被別人瞧了去才好啊!」再譬如,我聲淚俱下道︰「聿王爺,你可千萬不能想不開啊,德妃娘娘還等著你端茶倒水侍奉膝下呢!」

甩甩腦袋,將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都丟出去,我暗暗罵自己︰尹月,人家是越長越明白,你怎的是越長越糊涂?你的腦袋呢?腦袋呢?哪兒去了!

就在我還沉浸在無限的自我厭惡和不知所措中時,容成聿卻輕輕收回了他的手,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步履泰然地向前走了。

走了?

我眨眨眼,看看自己還伸在半空中的雙手,猛地回過神來,收回手,左顧右盼了一番,發現四下無人,才暗暗松了口氣。

在抬起頭一看,容成聿已經走得老遠了。

罷了罷了,現在哪里是想那些風花雪月的時候,見皇帝才是要緊事,還不知道壞心眼皇帝這次又準備了什麼「好事」等著我呢。

微微提起裙擺,我加快步子,終于在離康壽殿不遠的地方追上了容成聿。

走到康壽殿外,已有一位太監在立等了,見我們過來,那太監忙跪拜到︰「奴才拜見聿王爺,拜見容月郡主。聿王爺,容月郡主,皇上吩咐,您二位來了直接進殿便可。」

容成聿點了點頭,便跨過門檻向內走去,我對那太監福了福身,道了聲︰「有勞公公了」,才提著裙擺跨過門檻,追著容成聿的腳步而去。

隨著容成聿進了康壽殿,剛一進門,一陣油膏香氣便縈繞在鼻端。這康壽殿里的香燭從未曾斷過,是以每次前來,最先感受到的,便是帶了絲慵懶的香氣。

因著是要面見天子,我哪里敢怠慢,不及抬頭,便先隨著容成聿一道跪拜了下去。「兒臣拜見父皇」,「容月拜見皇上」,我和容成聿先後拜到。

「孤就知道,聿兒一定是一大早的便進宮來探他母妃了,正好,把你們倆一道喚過來,孤有事要同你們幾人交待。好了,先起來說話吧!」皇帝的聲音從高階上飄下,一如既往的帶了三分嬉笑,七分威嚴。

我和容成聿又謝了一回恩,才站起身來。

我站直身子,理好衣袖,這才看到站在高階下首的兩張熟臉——止郡王,陵嫣。

這倒是奇了,平白無故的,皇帝將我們四人叫到一處,卻是要如何?莫不是,皇帝得知這幾日我同止郡王和陵嫣來往甚密,這會兒是要興師問罪了?不對啊,即便真是如此,也礙不著容成聿什麼事啊!

我在這兒胡思亂想著,高階上的皇帝清了清嗓子,成功打斷了我的思緒。

「德妃想必已經同你們二人說過賢兒前往山陽督察河工的事了吧,」皇帝砸了砸嘴,身子向後靠去,語氣十分淡淡然,絲毫听不出情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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