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色晴好,一絲風也沒有,干冷干冷的。丞相府朱紅色的大門前一時之間聚集了各方青年才俊,自然還有一批渾水模魚的中老年男士,混跡在人群中,盯著那扇朱漆大門。
丞相府院牆高達兩丈有余,門口有高大威猛的武士,大門寬敞,即便兩輛馬車同時並排而入怕也沒有任何問題。
由此可見,雲國官風親民,民風淳樸,民眾對于官員普遍沒有傳說中的敬而遠之,敢聚眾成幫呆在相爺門口。當然,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楚丞相也是很親民的。
其實,雲國丞相楚天闊,說起來真的是一個頗俱傳奇色彩的人物。楚丞相並非三代元老之家出來的天之驕子,從一個窮小子爬到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國之位,本身就是一個傳奇。
話說當年,雲國現任皇帝陛下還在風凌國做質子的時候,楚丞相也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默默無聞的小文官,每天負責編纂本朝各位皇帝的壯舉,呆在不怎麼見天日的辦公之處,與各種經史子集打著交道。
然而,似乎有哪位偉人說過,機會總是垂青有準備的人。其實,這話如果用在楚丞相身上,就要稍稍改動幾個字,變成——機會總是垂青有能力的人。
楚丞相無疑是一個極其有能力的人,當年科考的時候,他就高中狀元,到了秘書監,他又是眾史官中表現最突出的一個。
成為史官的第二年,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獨自在朝雲城寬闊潔淨的官道上踱步的楚天闊遇到了他此生的貴人之一——司空德康。
彼時楚天闊因為大中午的出來壓官道,鼻子上滲出細細的汗珠,在陽光下微微反光。司空德康看著眼前一表人才的楚史官,主動上前行了一禮︰「這位可是楚大人?」
楚天闊看著眼前這個身著做工考究的絲質衣衫,面色白淨,貌似書生的人,絲毫沒有因為自己身上只穿著白布長褂而顯出哪怕一絲絲窘迫,微笑還禮,不卑不亢︰「這位兄台是?」
司空德康在心里將給楚天闊的分數又加了兩分,伸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楚大人有禮了,在下司空德康,想請先生一晤,不知先生是否賞光?」
楚天闊微微一愣,司空德康這個名字他是知道的,司空家的大少爺。司空家是雲國底蘊深厚的大商賈,他來找我何事?
不過僅僅一頓,楚天闊便點點頭,欣然前往——自己一個小小史官,沒有任何背景,難道司空家會看上他這一官半職?此時推月兌不僅矯情,還會惹人恥笑。
不過,沒過多久,楚大人就完全愣住了,深深的為自己方才沒有絲毫扭捏,跟了司空德康過來的正確決定鼓掌不已,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明智了——
司空德康親自為楚大人放上一盞茶,微笑開口︰「今日拜見大人,實屬莽撞。只是在下思量再三,不能不來厚顏找大人這一趟了。」
說著伸手拿起茶盞,吹開浮沫,輕抿一口︰「實不相瞞,在下其實還有一個姐姐。家姐如今到了適婚之齡,父親遲遲物色不到一個合適人選。」
看楚天闊一眼,見他面上依舊一派不為所動,不禁又在心里點點頭。其實天地可鑒,楚大人只是完全沒有想到司空大人家姐是否婚配與自己又有什麼關系——
楚大人一向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這個優點在他以後的仕途上也發揮了巨大作用。此時的楚大人完全沒有一絲一毫自己也能成為司空家女婿的概念。
司空德康接著道︰「前日里有人說大人年紀雖輕,卻是行事老成,胸中自有丘壑,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在下今日專門拜見大人,深深覺得前日里那人所言非虛,大人果然有大才。」
話說到這里,楚天闊早已反應過來,司空家的少爺,其實是來為她家姐姐提親,試探一下自己的口氣。
雖然只在秘書監混跡半年,楚大人卻已經將自己打磨得十分懂得什麼時候做什麼表情,說什麼話——這也是楚大人仕途青雲直上的另一個不可或缺的優點。
微微一笑,楚天闊站起身來朝司空德康一揖︰「司空兄厚愛,在下感激不盡。」神情坦蕩,沒有一絲天上掉餡餅的狂喜,依然進退有度,不卑不亢。
司空德康心里又止不住喝了一聲彩,此人果然非池中之物。連忙起身還禮,二人相視一笑,不日便傳出消息,楚大人做了司空家的長女婿。
有了司空家這個強有力的後盾,楚大人如魚得水。楚大人那天生的敏銳的政治嗅覺加上司空家傲視群雄的財力,使得其他人只能望其項背。
雲歷253年,楚大人看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良機,他緊緊抓住這一機會,一躍成為雲國的丞相大人。
那個時候,現在的雲國皇帝,因為雲國和風凌國的一些政事,不得已,被送到風凌國做了質子。
彼時作為雲國第一外交大臣的楚天闊,出使風凌國時,毫無意外的踫到了當時身為質子的雲國二殿下——他生命中的第二個貴人。
楚天闊憑借自己過人的閱人能力斷定,眼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完全有能力成為一國之君,他只是差一點點運氣而已。好巧不巧,自己就有能力給他帶來這一點點運氣。
楚天闊看到自己從政以來最大的機遇,美好的明天似乎就在眼前。于是緊急修書一封給尚遠在雲國的司空德康,將自己的計劃詳細說明。
司空德康沒有讓他失望,收到信後當機立斷,帶了巨額金票趕到風凌國。楚天闊拿到錢,立即趕去見了二殿下,關了質子府的門在內商議一天一夜,進一步將楚天闊的計劃完善,再分頭行動——
二殿下開始在風凌國一擲千金,廣交好友,不多時便有賢名傳出,風凌國貴族都說這雲國的二殿下是個賢明的皇子,儀表堂堂,談吐不凡,胸懷大才。
與此同時,楚天闊和司空德康迅速趕回雲國,又花了一大筆錢,打通關系,拿了司空德康從不輕易示人的寶貝之一——一尊通體瑩潤的白玉觀音,秘密拜見了當時最受寵的貴妃娘娘。
選擇從貴妃娘娘處下手,自然是楚天闊經過深思熟慮後的決定,原因有二︰其一,也是最重要的原因,貴妃娘娘膝下無子。一個沒有兒子做靠山的妃嬪,年老之後的生活,怕是「慘淡」二字都不足以形容;
其二,就是貴妃娘娘,榮寵不衰,在當時的後宮眾嬪妃中,若是有人能在皇帝陛下面前說得上話,那麼,就只能是貴妃娘娘了。
貴妃娘娘在一次出宮上香之際,安排楚天闊在上香的寺廟之中見了面。那時白玉觀音已經擺在貴妃娘娘的小金庫中,成為貴妃娘娘最喜愛的寶貝。沖著這件最喜愛的寶貝,貴妃娘娘大發慈悲,見了楚大人。
看著跪在面前的楚大人,貴妃娘娘自然而然的認為這又是一個求她在陛下面前吹吹枕邊風,再升上一級官的。哪知這楚天闊一開口,倒將貴妃娘娘嚇了一跳。
楚天闊規規矩矩跪在地上,緩緩開口︰「臣今日冒死進言,實是因為怕娘娘將遭大難。」
貴妃娘娘急聲道︰「你是不是听說了什麼消息?哪個賤人要對本宮不利?」
楚天闊低下頭去,額頭抵在手背上,聲音傳了出來,有點悶︰「非也。但臣今日勸諫,全為娘娘,懇請娘娘讓臣將話說完。
臣讀史書,看今事,發現一個真理︰凡是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現如今,雲國後宮,再沒有一個人得到的榮寵能比娘娘更甚,然而,娘娘想過沒有,娘娘雖然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卻終歸無子?」
「大膽!」貴妃娘娘嬌聲斥道,「你這狂徒,不想要項上人頭了嗎?」。
楚大人保持著以頭點地的姿勢不變,甚至語調都沒有一絲顫抖︰「娘娘請允臣將話說完,否則,臣縱身死,亦不瞑目。」
「好,我且看你這狂徒,還能說出什麼話來。今日本宮便讓你將想說的都說個干淨,免得黃泉路上埋怨本宮!」貴妃娘娘面若冰霜,鳳目瞪著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臣子。
「娘娘聖明。臣謝娘娘。娘娘是否想過,娘娘正直風華正茂的年紀,膝下無子,終是大患?臣今日為娘娘,便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陛下百年之後,娘娘又能依靠哪個?」
楚天闊說到這里微微一停,給貴妃娘娘一點思考的時間。
貴妃娘娘能叱 後宮這麼多年,榮寵不衰,自然不僅僅是靠著美艷的臉蛋,只有美貌的女人,在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連活下去的資格都沒有,遑論恩寵?
楚天闊敢來死諫,自然是因為深知貴妃娘娘是個聰明人。貴妃娘娘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微微沉吟便換了一副態度︰「依卿家所見,本宮該當如何?」
楚天闊微微吐出一口氣,知道此事算是成了一大半︰「娘娘難道沒有發現,眼前就有一個絕佳人選,能保娘娘在陛下百年之後,仍然享受榮寵,甚至更甚?」(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隆重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