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衛尉寺卿
一路跟著師父到了前廳。水盈盈端著茶盞,微笑著走在凌無雙身側,似乎方才凌無雙一番話,她根本就沒有听到一個字。時不時的指一下路︰「雲哥哥久未回來,府中這些年雖然沒什麼大的修整,小處倒是改了不少,怕是雲哥哥此時走起來也未必一定順當呢。」
凌無雙翻個白眼︰我們飛檐走壁翻牆入室的,會找不著路?小姐您真是多慮了。
雲出岫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衛尉寺卿李大人是標準的武將出身,站在那里自由一股子從軍營帶來的不動如山。听到腳步聲轉過身來,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屬下見過三殿下。」水盈盈微笑著將茶盞放在他身旁桌上,李大人趕忙行禮︰「謝小姐費心。」
看這穿著,絕對不是府中丫鬟,定是府中小姐。三殿下這是什麼意思?李大人一頭霧水模不著頭腦,心中更是緊張。
雲出岫緩步走到主座上坐定,右臂屈起,用手指著腦袋,漫不經心看著李大人︰「何以見得?」
李大人抬起頭來,看著雲出岫一臉疑惑︰「殿下的意思是?」
「大人見到我就行禮,何以見得我就是你要見的人?」雲出岫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李大人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恭敬答道︰「殿下昨晚入城,不知有何急事,闖了城門。我那手下帶人一路追到水府,拿了殿下的玉佩離開。回到家里才發現這玉佩原來竟是聖上親手刻了送給各位殿下的。連夜趕來水府,殿下並未相見。
他今日一早來了我面前,將此事一一告知屬下,請求屬下饒他。屬下處置完他之後拿了玉佩來送還殿下。因為之前仔細問過他殿下給他玉佩時的具體情形,故而從他所述中得知殿下的大致樣貌。」
「哦?如何處置的?」雲出岫抬起眼楮,似乎難得有了一絲興趣。
「他依律帶人追捕殿下原是職責所在,但是找到殿下後並未將事情問清楚,反而是拿了殿下的玉佩帶人離去,是謂收受賄賂,罔顧王法。屬下已經依照我雲國。軍律,處以二百軍棍,革職查辦。」李大人揖手低頭。
雲出岫仍然淡淡看著李大人,不置一言。凌無雙站在雲出岫身側,安靜看著眼前這一幕。水盈盈站在另一側,微笑不動。
良久,雲出岫終于出聲︰「多謝李大人親自將這玉佩送了過來。」
「殿下言重了,屬下治下不嚴,給殿下填了許多麻煩,還請殿下責罰。」李大人低著頭,聲音懇切。
「李大人坐吧。」雲出岫抬抬下巴。
「謝殿下賜坐。」李大人暗暗長舒一口氣,今日這關,算是過了一半吧?方才那一番安靜,真是難熬。這三殿下果然如傳言中所說,是個極不好惹的主,自己真是琢磨不透殿下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這次硬闖城門,實在是逼不得已。」雲出岫喝一口茶淡淡出聲,久居上位者,自有一股子氣勢,即便語聲平淡,李大人仍是心中一緊,只听雲出岫接著說道︰「七殿下受了傷,我著急找外公醫治,不得已闖了城門。」
李大人愕然抬起頭,七殿下受了傷?七殿下是聖上最為疼寵的兒子,朝廷一度傳言聖上西去之後,定然會傳位七殿下,只是橫空里殺出一個三殿下,讓局勢又變得撲朔迷離起來。現在三殿下說他之所以闖城門,是因為七殿下受了傷,這傷竟嚴重到了讓三殿下硬闖城門,親自找水神醫醫治的地步,那該是怎樣的傷?
想到這里不自覺抬手模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若是昨夜自己手下的人真的將三殿下攔在了城外,或者是誤傷,耽誤了七殿下的傷,即便這是職責所在,聖上也定然震怒!震怒之後是處置自己的兒子,還是處置他們這些臣子,那不是明擺的嘛!想不到昨夜自己竟經歷了一次生死危機而混不自知!
終歸是在戰場上打過滾,憑著實打實的軍工走到今天這個位子的,李大人也絕非等閑之輩,心里迅速將這些事都過了一遍,盡最大努力讓自己在最短的時間鎮定下來,站起身來雙膝跪地,額頭貼上冰冷的石板︰「屬下治下不嚴,竟然險些耽誤大事,請殿下責罰。」
雲出岫看著跪在下首的李大人,左手放在桌子上,食指無意識的敲著桌面,忽然問了一句︰「聖上安好?」
李大人心里又是一緊,當年三皇子蒙冤逃離朝雲城的事情,他也不是沒听說過,但各種糾葛細節,又哪里是他一個當時的小將軍清楚的?如今三殿下突然問了這麼一句,卻不知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只能恭敬答道︰「聖上龍體康健。」
「唔,自從那年他來過一次山莊,總有七八年未再見過吧?」雲出岫目視前方,視線透過敞開的廳門望向遠方,低聲嘀咕一句,聲音小到以凌無雙的耳力才勉強听清,跪在下首的李大人自然一個字也沒听到,兀自額頭點地,一動不動。
「李大人也是職責所在,何來的責罰?李大人起來吧。」雲出岫收回目光,看著眼前跪在地上的人。
「屬下謝三殿下寬宥。」李大人恭敬磕了一頭,站起身來,卻並不落座。
雲出岫也並未再說讓他坐下的話,只是似自言自語又似在問身前之人的說了一句︰「我久未回朝雲,看起來似乎,與以前大不相同了。」
李大人垂首站在堂中,心里苦不堪言︰這三皇子果然名不虛傳,答他的問話竟然比答聖上問話還折磨人。與以前大不相同,您說的是景還是人?這話我該答還是不該答?握緊的拳頭里,手心濕成一片,鼻尖似乎也滲出汗來。
正當李大人糾結欲死的時候,雲出岫端起茶盞再喝一口︰「先不要讓別人知道我帶著七弟來外公這里的事吧。」
「是,」李大人剛站起來又跪去︰「屬下定會安排,不讓他們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