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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芸跟著使女又走了一長溜的抄手游廊,才到了座落于小詔湖北臨湖雅閣前,它的整體便是宜雨宜晴樓。

亭閣廊內四處擺放著從鵝黃到粉白的秋菊,最妙的是廊外有百花圍繞著雅閣,佔滿了整個湖北岸,風一吹便是柳綠菊黃,奼紫嫣紅,夾著滿室的雲衣鬢影,是波光瀲灩間又暗香盈袖。

這正是京都最奢華的百花宴,秋天的百花宴……因此才令人震撼驚嘆。

我得一籠菊花開,你可來……你若得百花開,我便來。

當年的楚七娘便是因為這句回復,重金廣搜帶晚苞的百花,在亭閣外修築地下火籠,將那些帶花苞用最好的細紗罩住,花盆擱置在地籠上,一夜之間便催得百花開。

廊內麗菊,廊外百花,她記得李西敏從花叢中來,她也記得楚七娘意氣風發的對他道︰「此年應我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這個百花宴讓楚七娘頗被人拓病,指責她窮奢極侈的人不在少數。

不過奇妙的是,她沒因為百花宴得個好名聲,但她這種用地籠細羅催花的百花宴卻留了下來,甚至成了京都里最高檔的賞花宴。

楚芸微垂了一下眼簾,輕輕地穿過百花叢,跟著使女向著雅閣走去,因四周地下都是地火籠,閣里頗有春意,里頭用餐的小娘子們也是薄羅輕衫,額上飛紅,暖意融融。

坐在是上首穿朱紅金絲繡齊胸孺裙的正是剛及笄的昌寧郡主,她烏目黛眉,眉間貼著三葉蘭花膠,薄薄的朱唇輕點,有幾分李西敏的影子,美貌間也帶著幾分銳利。

只是李西敏是男子,銳利會增起英氣,對于昌寧來說,末免就有一點刁蠻之相。

楚芸一走進去,就能听到下面交頭接耳之聲,不用看也能知道那些目光里閃爍的都是鄙視及看好戲的神情。

「你就是楚十娘?」昌寧好奇地打量著這個看上去就先天不足的女子,跟之前容光四射的楚七娘比起來,她真得是差太遠了,瘦小的身軀,泛著青白色的臉,相貌也只是看上去有一點清秀而已。

「回郡主,正是楚芸。」

昌寧郡主有一些瞧不上楚十娘,頓時便覺得一陣掃興。

楚芸自然不會因為昌寧的輕視而有所不滿,昌寧若是對她失了興趣,那真是再好也不過的事情。

「楚芸……」昌寧皺了一下眉頭。

楚九娘就坐在她的下首,聞言笑道︰「十妹聰慧,向爹爹討了個新名字,草雲的芸,不是我們府上七娘子天上白雲的雲。」

「嗯……倒也還算合適,坐吧!」昌寧隨意地指了指面前一個空席位道。

楚芸蹲身謝過之後,便在那個空席位上跪坐了下來……這個昌寧郡主只知道自己叫楚十娘,卻不知道自己還叫楚芸,那跟她提及自己的人就不應當是楚九娘了。

這時已經到了午宴快終的時候,其它小娘子們案幾上的用餐已漸漸撤下之後,瓜果茶湯像流水一般的呈了上來。

梁國公府的晚宴一向以奢華著稱,除了國公府受到賞賜豐厚,封田廣闊,還因為這些晚宴多得是有人敬謝。

使女在楚芸的案幾邊上擺放了一套赤金具,包括小金撓子,小金刺等等,這是一套吃蟹用的金具。

楚芸知道為什麼楚府今天所有的小娘子都會受到邀請了,當然如果說候席也算是邀請的話,還有楚九娘能坐得離昌寧如此之近的緣故了。

果然,只听昌寧對楚九娘道︰「這蟹吃來吃去,還是你們平江府的蟹最合胃口,膏脂豐肥,肉質香甜,吃過平江府的,再吃其它的,就索然無味了。」

只听旁邊有一個女子則笑道︰「可是听說要將蟹從平江府運到東京,當中需換四班人馬,八匹快馬,用草莆團將蟹扎成馬月復之下,日夜兼程,才能將蟹活著送到東京。因此這一只平江府的蟹到了東京只怕要值五六貫呢。」

眾人紛紛驚嘆,連聲道︰「九娘子客氣了。」

楚九娘笑道︰「各位娘子喜歡就好。」

楚芸則坐于一邊沉默不語,往年楚府秋天向各個府里進獻的蟹一年至少要上數百只,不下上千貫。

原本只有楚老爺才有這個耗用,後來楚七娘听說李西敏的妹妹昌寧喜歡吃蟹,便自己掏錢給昌寧送來討好她,若非這些螃蟹,她與楚九娘還真得末必能在昌寧的宴會上佔上一席之地。

現如今這些螃蟹又是誰來付這筆帳,楚芸看了一眼楚九娘的臉色,心中暗自好笑,看來不會是吝嗇的楚太太,那多半是這位新任的楚府嫡女了。

過去楚芸送螃蟹,也不會太多,不過二十只為限。

可是眼看今天昌寧把賞菊會開得這麼大,宴席上就坐了四十來位,加上損耗,還有孝敬長公主,國公爺,老夫人跟李西敏的,少說也要有百來只了吧,這就是五六百貫錢了。

過去這種消耗憑借的是楚七娘善于理財的能力,即便如此,楚七娘也因為這麼寵大的花用而沒能存下什麼錢來,楚九娘要是照做那真是打腫臉充胖子了。

楚芸悠然地拿起面前的螃蟹,嫻熟地分殼,享受著久違的鄉味,楚九娘自然沒有她這份好心情。

楚九娘何嘗不知道這是打腫臉充胖子,可是當初楚七娘已經把楚府架上去了,如今她一死,自己就要降低孝敬,豈不是等于說自己這個嫡女做得遠不如楚七娘。

過去眼看著楚七娘花錢如流水,她在心中就暗自覬覦那份財產,好不容易楚七娘死了,可是那份財產依然如同境花水月,而自己的私房卻是讓她心驚地在外流。

昌寧左手邊的丁茹娘則略略皺眉道︰「雖則是九娘的盛情,不過現在正是國難當頭,這千里傳蟹末免過于奢靡了一些,傳出去對郡主也不好。」

她這話一說出口,不少小娘子點頭稱是。

丁茹娘慣喜歡集著一群人佔據著道德高處,動輒便以大理壓之,旁人自然是誠惶誠恐,不敢反駁她的話,久而久之她的認可倒像是成了某種權威的認定,因此別人非但不能對她有意見,還要多方討好,贊美她的真知灼見。

奉承贊美多了,她便更加把自己當回事了。

楚九娘略有一些尷尬,連忙道︰「這蟹原也是隨平江府老家救災的米船來的,來的老管家有一套自有一套養蟹的方法,倒也沒大家想得這麼困難,因此也沒費這些錢。」

「是啊,怪不得我們都說連自家吃的米都快不夠了,楚府還能這樣堅持不懈地派米真了不起,原來楚府早就未雨綢繆從外地調米上京了。」也不知是誰笑著替楚九娘分辯了一句,就不知這句話是好意還是惡意了,難得丁茹娘沒有再開口往下評點。

楚芸低頭只管吃自己的飯,自然她也知道旁邊的一些人在打量,品憑自己。

她也知道,就憑著自己穿了一身舊衫來參加宴會,只怕自己就得不了幾人的青睞。

別人不來睬楚芸,她也不主動與人搭話,竹勉總想著重頭再來,不過是再嫁一門好親事,而楚芸心中想得卻遠不是如此,她死而復生,不是為了在同一個圈子里跳來跳去的。

她想做的可不是怎麼去討好這些勢利的貴族,再嫁一個表里不一的貴族子弟,而是怎麼樣才能月兌離楚府,離了那些附骨之疽。

一頓漫長午宴下來,昌寧是一連又吃了三只大蟹,才算是心滿意足,使女們端著鎦金盤上來,給各位小娘們清洗手。

水是微溫的,里頭飄浮著幾縷鵝黃的菊葉,楚芸將手洗好,瞥眼見使女神態古怪,連忙向後挪一步,那使女果然將盤滑月兌,水沒潑到楚芸,卻是濺了鄰桌的小娘子一身。

楚芸正慶幸,卻听到後面哎喲了一聲,她才轉身,就被後面的使女給潑了一身的水。

昌寧斥道︰「你們怎麼端盆子的?!」她嘴巴上是這麼罵的,但是嘴角卻忍不住露出愉快的表情。

楚芸在心里微微嘆了口氣,果然來了……是又來了。

使女們連忙上前給楚芸陪不是,昌寧輕描淡寫地責備了幾句,便順勢吩咐她們領著楚芸去換衣服。

楚芸心中嘆息,但面上卻還要裝得一無所知,只拜別了昌寧之後,便起身跟在使女之後,由她領著去換衣服。

又是一段不小的路,但因為人已在梁國公府內,這走來走去倒也只是一些曲折蜿蜒的抄手游廊。

等使女給她推開那扇門,掃眼瞧見那些屋內的陳設之後,即便是楚芸再淡定,也不禁又要長嘆一口氣,這昌寧捉弄人的方法難道就不能換換嗎?

這間屋子是梁國公府的一處偏靜的耳房,地方不大,統共三間連著的屋子,前面臨園的是書房,後面帶著一個小憩的臥室,旁邊連著一個使女間,這座耳房不大,卻是梁國公府上最敏感禁區之一。

無它,因為這是李西敏曾經的夫人——那位名滿京都的孟婉娘的書房。(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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