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後。
一路舟車勞頓的葉听雪等人望著面前高高的城門,輕聲嘆道︰「過了這座城,再有個三五日便可到達陵瀧城了。」
「你們!這是往哪兒去啊?」城門守衛攔住馬車,上下打量著頭戴斗笠的靈芸,大聲喝道︰「打開車門,讓爺查看清楚里面可有什麼可疑人物!」
「守衛大哥真是說笑了。」葉听雪走出車門,居高臨下的望著兩名守衛,輕聲笑道︰「車中盡是些女眷,怎會有什麼危險之人?我等不過是去陵瀧城探親訪友,順便做些小本兒買賣罷了,哦,有些東西,不成敬意,還望守衛大哥能夠收下。」說著,葉听雪從袖中取出一個錦囊,拋到了守衛手中。
守衛接到錦囊,上下掂了掂,見分量不輕,這才滿意的揚起嘴角,大手一揮,分外威武的喊道︰「放行!」
待駕著馬車過了城門好遠,靈芸這才一臉憤憤的說道︰「哼!這都是第幾次了?依我看,他們不過是故意上來糾纏,欲要討些錢財罷了!」
「需知閻王好斗,小鬼難纏。」葉听雪聞言輕聲笑道︰「你不也是說了嗎?不過是討些錢財罷了,如今這時期,能夠用銀兩解決的問題都稱不上是問題。」
「你啊,也不知是性情柔弱還是不拘一格。」靈芸沒好氣的瞥了眼淡笑的葉听雪,撇嘴道︰「堂堂隨雲山莊主母,還是萬獸之王的師傅,竟被幾個小鬼纏住,你就不覺得窩火?」
「呵呵,眾者皆為凡人,我不過就是比他們多些東西罷了。」葉听雪眯了眯眼,低聲笑道︰「而且,我所做下令人窩火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如此算來,或許我是小鬼里面的頭頭也說不定。」
「你倒是自得其樂。」靈芸嘆了口氣,對坐在身旁的葉听雪說道︰「半月前你派人將那東方問心送走,真的不要緊嗎?不但雇了鏢局之人護送她,還命赤兔貼身保護,你和那丫頭的關系會有這麼好?若沒猜錯,之前你是打算利用她做些什麼吧?」
「咦?有那麼明顯嗎?」葉听雪一臉郁悶的說道︰「不但她發現了,連你也發現了?」
「哼!」靈芸不屑的撇了撇嘴,鄙視說道︰「每次看她的目光都滿是猶豫,掙扎半天還會帶上一絲愧疚,依我說你要做惡人便做到底嘛,何必畏首畏尾?」
葉听雪苦笑一聲,望著街邊吆喝的小販,低聲說道︰「並非畏首畏尾,若不是最後發現了她的另一個身份,我還是會下定決心的。助她,不過是因為之前的承諾罷了。」
聞言,靈芸咬了咬唇,望了眼葉听雪的側臉,疑聲問道︰「可你為何要做到這種地步?我想那東方世家是斷然不敢輕易招惹隨雲的,為何……你非要將他推上敵手的位置?」
「為何?呵呵。」葉听雪轉過頭,眸中閃爍著冰冷的寒光,面上卻滿是淡然的笑容︰「立威!僅此而已。」
「立……威?」靈芸仍是有些不解,便見葉听雪繼續說道︰「在一個適當的時間,傳承數百年的東方世家將會就此消失,而那時……」葉听雪凝視著靈芸的雙眼,定聲道︰「將是百萬凶獸復出之時!」
靈芸頓時目瞪口呆,也不知是被葉听雪的氣勢所震,還是被那言語所驚。
見靈芸一副呆樣兒,葉听雪好笑的搖了搖頭,彎身進入車中︰「天色不早了,今日便在這城中住宿一日吧。」
「呃,哦。」靈芸仍是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眼見葉听雪身影即將消失,連忙問道︰「等等!那你為何會拿東方世家開刀?」
葉听雪並沒有停住腳步,只有一個一本正經的聲音從中傳出︰「抓鬮。」
「……」靈芸嘴角狠狠抽了抽,一臉忿忿的轉過頭來︰「哼!鬼話連篇!還抓鬮?只怕你那所有紙團里面寫的都是東方二字吧!」
片刻後,靈芸隨便選了一家客棧停下馬車,剛一回頭,便見迎面走來一個眼冒綠光的黑衣男子,甚為眼熟。
「這……這不是!」靈芸雙眼一瞪,不安好心的湊到剛剛出了馬車的葉听雪身邊,幸災樂禍道︰「狐狸,往後看!你的桃花運來了!」
「胡說什麼呢?」葉听雪皺了皺眉,一臉不解的向後望去︰「什麼桃花……呃!易,易大哥?!怎麼會是你!」
「怎麼就不能是我?」一身風塵僕僕的易狂歌望著面前瞠目結舌的葉听雪,聲音略帶顫抖的說道︰「總算……總算讓我追上你了!小雪!」話音未落,易狂歌便猛地撲上前去,緊緊擁住葉听雪。
「你……」葉听雪下意識的向後退去,然而自己的力氣又怎能掙月兌得了易狂歌?
「不要動!就這樣讓我抱一會兒。」易狂歌在葉听雪耳邊略帶懇求的低聲說道︰「就一會兒。」
有那麼短短的一瞬間,葉听雪動搖了,真就想如易狂歌話中那般,乖乖不動。然而,念起與自己分隔兩地的濮陽宇諾,葉听雪終究是輕輕推開了易狂歌。
此刻若是心軟,在別人眼中,在自己眼中,在易狂歌眼中,便是名副其實的玩兒曖昧。
若無真情,何必如此?隨意的玩弄感情,最終不過是落得個傷人傷己的下場罷了。
「小雪?」見葉听雪推開自己,易狂歌不由輕喚出聲。
「那個……你怎麼會在這里?」葉听雪看似自然,實則有意的向後退開一步,抬眸輕笑問道。
「哦,我本來打算去異陵鎮等你們的,可途中卻听到了靈芸姑娘一舉奪冠的消息,便一路尋到這里。」易狂歌順勢抬起之前環住葉听雪的雙手,對靈芸拱了拱︰「在下還未恭喜靈姑娘。」
「呵呵,客氣了,這沒什麼值得慶祝的。」靈芸一臉謙虛的擺手笑道︰「本來就在意料之中嘛。」
「臉皮好厚的說喵。」剛下車的千幻正巧見到靈芸這副模樣,果斷的又鑽回車中。
「小千……」靈芸抽抽嘴角,咬牙切齒的鑽進車內,片刻後,車中傳來一陣難以入耳的慘叫。
「還是不要理她們好了。」凌辰蹦蹦跳跳的來到易狂歌面前,滿是好奇的問道︰「易大哥,那日你怎的突然就消失了,也不留個音訊?」
聞言,跟隨在葉听雪身旁向客棧中走去的易狂歌腳步一頓,轉頭笑道︰「之前的離開是因為心中仍有迷茫,而此刻回來,則是因為……」易狂歌目光轉向默默不語的葉听雪,沉聲說道︰「我心已定!」
何意?凌辰一臉的不解。
「不懂?」見凌辰點頭,易狂歌輕聲笑道︰「問你師傅去。」
凌辰倒也乖巧,听易狂歌這般說,還真就轉頭去問葉听雪︰「師傅,易大哥說的……」
「辰兒。」葉听雪突然站住腳步,頭也不回的淡聲說道︰「昨日給你布下的功課可都完成了?」
「恩,都完成了。」凌辰咬了咬唇,偷瞄了眼葉听雪的背影,小聲說道︰「徒兒昨夜寫到很晚才抄完的,內容也都背下了。」
「寫到很晚?」葉听雪轉頭輕聲問道,見凌辰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便露出天使般的笑容,柔聲說道︰「再抄五遍,晚飯前拿來。」言罷,轉身離去。
「……」凌辰愣在原地,似是想起什麼,呆呆的轉過頭,望了望天邊的晚霞︰「晚,晚飯前?」
「師傅嚇唬你的。」郝童子上前拍了拍凌辰的手臂,見凌辰聞言後如死灰復燃一般變得活蹦亂跳,不由潑冷水道︰「不過,依我看來,你還真該去抄五遍!一點兒都不冤!」
「我……我到底哪里做錯了嘛?」凌辰跺了跺腳,連忙追了上去。
飯桌前,易狂歌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葉听雪,若是常人,就算不會惱羞成怒但也會心中不適。然而葉听雪卻當易狂歌不存在似的,吃嘛嘛香。
易狂歌知道葉听雪這是在為之前自己借凌辰之口逼問她的事情而賭氣,倒也不怪,揚起嘴角柔聲問道︰「小雪,我不在的日子里,你過得可好?」
「好!非常好!無比的好!」葉听雪下意識的回道,然而話一說出,葉听雪便後悔了。
平常心,平常心,不能有情緒波動,否則他一定會得意忘形的。
「呵呵。」見葉听雪這副愛答不理的模樣,易狂歌卻是放心下來,若葉听雪突然對自己露出溫柔笑容,他反倒要看看今日的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升起了。
「哦,對了。」易狂歌稍作猶豫,低聲說道︰「我在夙陽城遇見了一位姑娘,呃,叫什麼來著……」
「是小九吧。」葉听雪淡聲說道︰「若不是遇見她,你也不會如此清晰我們的行蹤。」
「呵呵,你原來早就清楚。」易狂歌笑容保持不變,只是聲音有些擔憂的問道︰「那你也應該知道不讓莊主陪在你身邊,一人前去陵瀧城會有多危險了吧?」
「哪是孤身一人?」惜月連忙說道︰「還有我們呢!」
「對對!」千幻搖旗吶喊道︰「不許無視我們喵!」
「陵瀧城中有不知為何人的敵人藏在暗處,你就這樣冒然前去,不會不妥嗎?」易狂歌徹底無視一旁的惜月兩人,眼神愈發堅定的說道,顯然是不同意葉听雪以身犯險。
「唉。」葉听雪輕嘆口氣,放下筷子,沉聲說道︰「你不必攔我,因為……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