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都不嫌累,平時基本不熬夜的我憑著難得的好精神,到了凌晨四點還抱著酒杯,特別鎮定地打開一瓶果粒橙,倒了一杯遞給路哥說︰「來,路哥,我敬你一杯,干了。」
「你要麼就是喝多了,要麼就是成心使詐,」路哥說︰「這是果粒橙。」
「不喝拉倒,」我一飲而盡,豪爽地抹抹嘴,意猶未盡︰「這酒怪怪的……」
我的酒量基本上就和我的酒風不相伯仲,早在半個小時以前我已經開始覺得頭暈,意識倒是還算清醒,看到周圍倒成一片的樂手們,酒保和服務生,景柯也已經趴在吧台上,不知道是真睡了,還是假寐,我感嘆了一下︰「橫尸遍野啊。」
路哥號稱千杯不醉,目前看起來還算清醒,他晃著手里的酒杯,說︰「韓欣,你還小。」
我頭暈得厲害,索性放下酒杯,也趴在吧台上,側著臉,看到路昊文一臉的追憶似水流年︰「你太年輕,有時候,因為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就會很高興,你會讓我想起愛麗絲。以前我總覺得,她的喜怒哀樂總是月兌離現實太遠,我覺得她不成熟。」然後他看著我︰「可是現在我看到你,我就好像看見她高興的時候,不需要昂貴的包包或者衣服,那麼率性,一句贊美,一個下午的陽光,就能笑逐顏開。」
整個大廳里,現在只剩下了路哥的聲音︰「我到現在也沒能理解,你和愛麗絲,你們為什麼會這麼容易滿足……」他專注地看著我,問︰「你現在,幸福嗎?」
我上半身都已經趴在吧台上,還是點了點頭。
他放下酒杯湊過來,距離非常近地問我︰「為什麼?」
我的腦袋里是混沌的一片,已經沒法進行正常的思考了,因而和路哥的互動也變得緩慢,我特別慢悠悠地說︰「因為……有人說我唱歌好听。」
「可是這有什麼實際的意義嗎?僅僅是別人說一句你唱歌好听?你就這麼高興?」
我費勁地支撐著吧台,努力讓自己端正地坐起來——雖然我看起來就像是一顆長歪了的茄子,但還是搖頭晃腦地回答他︰「有人喜歡听我唱歌,我就會唱下去啊,我就會努力,唱得更好,而且……」我吃力地吐著氣,眼前已經有點花了,「我想要努力,讓更多人听到我唱歌,更多的……你不懂,我過去二十多年,從來不知道可以用這種方式,讓別人看見我自己。一直以來,我的視野從小學時候的抓石子兒,到中學時候的作文競賽,再到之前,想要守著一個男人過下去——當然,比起抓石子兒什麼的,這個是最蠢的,現在,我覺得我終于找到屬于我的,努力了就可以駕馭的東西了……」
他專注地看著我,而我眼神渙散地說︰「我終于找到一個我能夠充滿熱情投身到里面的事兒了,對我來說,這就像一種事業。而且當我听到肯定,我知道我的付出都是值得的……」這句話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我虛弱地再次倒在了吧台上。
朦朦朧朧中,有人給我蓋了件衣服,撫模我的頭發,湊過來的聲音刻意低沉︰「丫頭,你是老天派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