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你去吃點好東西。」沙蠍忽然道。他整個人好像放下了一個很大的包袱,輕松自若。
「好啊!」楊寧饒有趣味地問,「是什麼好東西?」
「carnivore烤肉。」沙蠍發動車子,搖搖晃晃地出發了。
「烤肉有什麼好吃的?」楊寧甚是不解。可是,當她看見烤肉館里那些用馬賽長劍串起的鹿肉、羚羊肉、斑馬肉、鴕鳥肉、鱷魚肉、角馬肉、野豬肉、長頸鹿肉時,整個人都呆了。
「放心,在內羅畢,僅有兩家政府特許的餐館可以經營野生動物烤肉,而且這些動物都是人工飼養的。另外,黑猩猩等靈長類肉絕對禁止使用。」沙蠍熟門熟路地帶她走過紅彤彤香噴噴的明火碳烤區,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上。
楊寧抬頭看見牆上掛著很多名人的照片,原來這家以五瓣火焰為標志的烤肉飯店已多次入選米其林全球top50飯店,在飲食界可謂威名遠揚。
楊寧大概這輩子都沒有吃過那麼多的肉。不是因為饑餓,而是因為實在太美味了。
「我會不會變成一個胖子?」她一手抓著一塊斑馬肉,一手舉著當地釀制的「whitecap」啤酒,囔咕著問。
「不會的。因為,你現在已經是個胖子了……」沙蠍嘲弄道。
「死蠍子滾~」她氣道。
幾個侍者敲著手鼓來到他們的桌前,歡快地又唱又跳,一個穿著馬賽服飾的胖廚師甚至牽起她的手,想把她拉上台。
「我不會跳你們那種舞啊!」楊寧吐了吐舌頭,求助地看著沙蠍,「開心就行了,非洲舞沒那麼多講究!」沙蠍朝她揮了揮手。她只好跟著那個胖廚師走上台,在歡快的鼓點下蹦跳起來。
她18歲就出入豪貴之庭,社交場上各種舞步無一不通,可是跳這種簡單狂野的還是第一回。偏偏那胖廚師還拼命扭動著一身肥肉,引她不住發笑,于是,更加放開懷抱,無所顧忌了。
在大笑大喊的扭動中,楊寧看到幾個黑人壯漢在沙蠍的座位旁坐了下來。那幾個黑人壯漢神情畢恭畢敬,似乎在向沙蠍請示些什麼。而沙蠍,儼然就是個領導者。
其中有一個人,楊寧認識,就是那天在泰姬旅館里出現過的黑幫老大。
一段激情澎湃的非洲舞結束,胖廚師終于肯松開楊寧的手,風度翩翩地把她引回座椅。那幾個黑人已經走了。
「你的朋友?」楊寧問。
「嗯。」沙蠍淡淡地應道。
「哦。」楊寧也不作他想。
沙蠍凝望著一頭大汗的她,忽然憐惜地道︰「寧寧,你這麼容易相信別人的話,以後……要是你踫到像楚向喬那樣的人,該怎樣應付?」
「楚向喬?」楊寧愣了,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突然提起那個人。「他是很狡猾很有手段,不過,我還不至于怕了他吧?」
「那種人是個玩弄人心的高手。」沙蠍盯著她的眼楮,神情嚴肅,「以後你在商場上遇見他,就算虧一點,也絕對不能跟他硬踫硬,不要相信他,尤其不能跟他結盟。」
「也就是說,我一見到他,必須聞風就跑,對不對?」楊寧失笑。
「也許不用。那就要看你可以成長到怎樣的地步……」
楊寧眯著眼問︰「你見過楚向喬了?你跟他打過交道了?」
「沒有。電視上見過。哈哈。」沙蠍笑得很干硬。
「開槍救我的人是你吧?」楊寧猛然發問。
「不會不會。那時我還在馬賽馬拉。」他抵賴得很堅決。「你不信,我有人證物證……」看來,他準備充足。各種不在場證據統統有齊。
「那支狙擊槍上有你的指紋。」楊寧一句話就把他秒殺了。
「怎麼可能?我明明擦過的!」沙蠍月兌口而出。
他立即就反應過來,「你……耍我……你根本沒有我的指紋作比對,怎可能知道那個就是我?」
「有什麼難的,放到國際刑警的全球人口指紋庫里面一查不就知道了麼?」楊寧哼道。
「那也追不到我身上來。」沙蠍得意地道。瞬息,他就察覺這句話太冒失了,神色微微一變,見楊寧並不以為然,稍微安心。
「你可以耍我,為什麼我就不可以耍你?太不公平了吧?」原來戀愛中的女子關心的只是這種問題。
「好吧。我輸了。這是你贏的注碼。」沙蠍無奈地把一枚殷紅如丹的果實放在她的手心。
「什麼東西?」
「激情果。」沙蠍笑道。
楊寧大尷,真不知該扔還給他,還是該含羞收下。這枚果子就像一塊熾熱的炭,灼得她手心發燙。
「味道不錯的。」沙蠍幫她掰開,原來里面是顆狀的黃色果肉粒,他直接用手指挖出幾粒,送入她的嘴里。
又酸又甜,齒頰留香。
她也用手指挖了幾粒,塞到他嘴里。「你也吃吃看。」
他敏捷的牙齒輕輕地咬住了她的手指。真是曖昧的動作。她渾身一顫,火燒到了臉上。
然而他很快就松開了,「我們走吧。」
「我是不是應該對他說出自己的願望?」她左右不定。「他愛我嗎?他肯跟我回國嗎?」。
出來的時候,天色已黑。「去雜市給泰姬她們帶點水果回去吧。那家伙是個水果控——寧可一天不吃飯,水果卻是必不可少的。」沙蠍道。
夜晚的雜市依舊人來人往,明亮的燈光下,卻有一番與白天迥異的景象。
路邊多了很多燒烤肉食的攤子,賣一種黑乎乎的、令人作嘔的肉食。
肉食還能保留著它死前的形狀。都是黑猩猩的尸體。蜷縮著。就像是一具具人類嬰兒的尸體。
「沙蠍……」楊寧慘不忍睹,中人欲嘔。
「叢林肉交易。」沙蠍安撫地拉著她的手,「我們很快就走。」
「為什麼?」楊寧不知道是在問他,還是在問她自己,抑或問這個世界,「一邊建有甜水那樣的保護區,一邊,卻對它們無情屠戮?」
「正因為有這樣的屠戮,才會有甜水那樣的保護區。」沙蠍平靜地答道。
楊寧低著頭,不願看那些在攤檔前張嘴撕咬著叢林肉的人類,她覺得反胃,剛才吃下去的東西現在反過來折磨著她。
「吱呀——」遠處傳來黑猩猩的悲鳴。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放滿鐵籠的出售黑猩猩的檔口里出現。
楊寧極力望去——「達莉?她在那里干什麼?」
甜水保護區的達莉好像在跟那個檔主爭論些什麼,一會,爭論結束了,她拿出錢包,從里面掏出錢來,好像要買下什麼。
「她想把那只小猩猩救下來吧?」沙蠍道。
意料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幾個游手好閑的混混可能看中了達莉的錢包,一起圍了上去,強行搶奪。
「快去!」楊寧立即就向前沖去。可是他們之間距離得太遠了,無論她跟沙蠍跑得多快,也不過眼睜睜地看著幾個混混把達莉整個人扯入暗巷之中。
「達莉!」楊寧朝那些錯縱復雜的暗巷高喊道。
沙蠍皺著眉,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很快,從暗巷里殺出一群身上刻著蠍子紋身的精悍男人來。
他們用土語交談了幾句,沙蠍就對楊寧道︰「盜獵者。他們是盜獵者,本來只是想劫財,但達莉可能無意中透露了她是‘根與芽’的負責人,所以,他們想綁架她撈一筆。」
「現在怎麼辦?」楊寧焦慮萬分。
「交給我的朋友就行了。他們知道該上哪里找那些盜獵者。」
「我也要去。」楊寧道。
沙蠍看了她一眼,「好吧。」他把她帶回老吉普,順手在駕駛椅下扔出一管步槍和一把獵刀。「帶在身上吧。盜獵者的手上都有槍。」
「好。」楊寧一笑。
我已夠資格跟你並肩作戰麼?我的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