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淚涕橫流,整個人簌簌發抖,「昨晚……我回房,然後,電視機……忽然自己打開了。那個人,在里面,問我能不能和他聊聊……」
好高明的黑客手段。楊寧愕然,原來除了他們之外,還有手段更高桿的對手,不僅模清了團隊里每個人入住的房間,還干脆黑進網絡之中,利用房間里的先進設備,直接對他們進行刺探。
「那個人是誰?」
同志泣哽著道︰「就是、就是我跟你說過很會穿衣服那個人呀!」
「到底是誰?」楊寧完全不記得了。
「今天我看見他就坐在你的對面。那個……叫楚向喬的。」
楊寧在一瞬間已明白今天會議上所遭受的圍攻是怎麼回事了。根本就是一場由楚向喬一手操控的針對己方的陰謀。果然一如叢嚴所言,楚向喬,一個可怕的人。一個可怕的對手。
「他承諾給你什麼好處?」楊寧嘆了口氣,道,「先起來,我腰疼,沒法扶你。」
同志只得不跪了,卻頹然坐在地上,「他說,在巴黎給我籌辦一個工作室……」
「哦。」楊寧知道在巴黎擁有一個獨立工作室是所有時尚工作者的畢生追求,那是一種被承認的榮譽,不亞于軍功授勛。
「我不想死,不想蹲大牢……救救我,我知錯了!」同志拼命哀求。
楊寧望了他一眼,嘆道︰「同志,你應該知道,那些能在巴黎擁有工作室的人,憑的是實力。光靠錢的堆砌,是做不出一間屬于自己的工作室的。」
「我知道!」同志哭得稀里嘩啦,楊寧都有點羨慕起他來了。一個男人,居然能有那麼多眼淚。而她,即使再痛苦,也流不出一滴眼淚來。
「我真的錯了……」同志已經哭得說不下去了。
大錯已成。你還能說什麼呢?楊寧仿佛看見鐵窗冷月下,這個身形瘦小的人慢慢磨盡他的才華,苦度余生。
其實,他本來亦只是個與這場戰役毫無關系的路人而已,他有屬于自己的夢想。為了這個夢想,他拼了命去工作、存錢、發展人脈。只是因為她的邀請,他加入了這個團隊。他根本不懂得那些深奧的軍工,只有幾個重要的數字被他偶爾看了去,泄露給對手。而他當時根本就不知道後果竟會如此嚴重!
「我不知道殺人原來是要償命的。那我可以不用死嗎?」。雖然這個邏輯未免太過偏頗,但,楊寧卻不願看著他就這樣在鐵窗之下度過余生。那麼,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反間計。
繼續利用他向楚向喬泄露假機密,然後從中牟利。倒不失一個妙計。但,就這樣把這個人拖入黑暗的權術之斗嗎?己方確實可以挽回一定損失,但對方,會不會惱羞成怒,向他痛下殺手?
轉瞬之間,楊寧已經轉過了好幾個念頭。她第一次覺得,原來身居高位,會如此之左右為難。難怪從古到今,皇帝都稱自己「孤家寡人」。可是如果皇帝也要團隊作戰,他絕對不會感到孤獨。因為,她現在已經擁有了12個可親可敬的戰友。她又怎能把其中一個戰友當做誘餌,隨便拋給對手?
「這件事,你不用再向任何一個人提起。我自會處理。但是,如果再有……」
「不會了,絕不會了……」同志立即道,「我會憑自己的實力去巴黎,而不是……靠出賣別人,我也不想當叛徒……」
下午的展會結束。傍晚時分,離晚宴開始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所有人回到楊寧房中開會。每個人都滔滔不絕地談論著今天的成績。只有it男依舊躲在一邊抱著電腦忙碌不已。
楊寧挨在軟椅上听他們匯報。「很抱歉,下午我沒辦法幫上什麼忙。」
「你歇著就好了。還輪不到你上場呢,亞瑟王。」叢嚴居然開玩笑說。
「是啊,你在場外督戰就行了。別的,放心交給我們吧。」變心笑道,「我相信,今天我們的成績還算及格吧?」
「按我說,何止及格,簡直完美!」兩姐的算盤滴答響。
「辛苦大家了!」楊寧含笑道。
「晚上的長腿美女不知道多不多?」一向自詡長腿控的瘋子最關心的是——「她們的裙子到底有多短?」
玫瑰淺笑道︰「可惜啊,你現在可是在中東,她們的裙子再短,都短不到哪里去。」
「不會吧,我好不容易才混過來,原來連美腿都看不到?」他不禁好生失望,看到躲在一邊忙碌的it男,便想拉個人發泄一下悲憤之情,于是悄悄走過去,使勁在it男背後一拍︰「喂,死悶騷。你還在忙什麼——」
突然,他整個臉形都變了。
it男臉上的神色也變得很古怪。他望了楊寧一眼,似乎有點猶豫,卻又猛然朝叢嚴狠狠地瞪了過去。
「怎麼了?」楊寧問。
it男只得把手提的屏幕轉向她,無奈地道︰「楊總,我看,現在也無需隱瞞了……」
屏幕上,楚向喬和叢嚴正在走廊的隱蔽處竊竊私語。時間是凌晨時分。除了保護客房的**外,這家酒店的每一個角落,都有完美的監視系統,任何不可告人的舉動,都逃不過法眼追捕。
「叢嚴,你如何解釋!」瘋子氣極,沖到叢嚴面前。盡管叢嚴的個頭比他高,從瘋子的眼中狂噴而出的火,已像燎原般把叢嚴整個都燒灼了。
「是你?」聖女本來還對英俊的叢嚴抱有一些隱約的好感,此刻恨不得朝他臉上呸一口。
「雖然你是他的師弟!但,你可是我們的人哪!」宗師搖搖頭不肯相信。
變心男卻點了點頭,推斷道︰「你是怪楊總搶了你父親的位置吧?所以勾結外人,報復我們?年輕人哪,怎能這樣不顧大局?」
只有玫瑰為他辯解︰「叢嚴,如果你沒有做過,你就說出來,反正,只有畫面而已,又沒有錄音,誰知道你跟他只是敘敘舊、聊聊天氣而已……」
「敘敘舊、聊聊天氣?」it男在手提上追加了幾個指令,冷笑道,「你也太看不起這家酒店了……」
從手提里傳出兩人對話的聲音——
「叢嚴,我很清楚你的才能,絕對不應該雌伏人下,特別是那個無知到犧牲士兵性命以達到目的的女人。她根本不配坐上那個位置。」楚向喬的聲音顯得那麼的有魅力,就像是黑暗的湖面上,伸出來一只魔爪,把你的三魂七魄都抓走。
「那又如何?當她的副手,這是首長的命令。」叢嚴的聲音平靜中充滿無奈。
「你可以選擇離開瓷國。到我的身邊來,我父親很快就會退居二線,那樣,我會把副總裁的位置留給你——你知道,我上任以來,還沒有樹立足夠的心月復來抗衡朝中老臣。你,是個很不錯的人選。」
「你讓我當副總裁?」叢嚴似乎被這一大塊誘餌迷惑了。
「我只想知道今年你們的折扣率有多少。」楚向喬微微笑道,「其實,我還想知道你們的重點推介是什麼,不過,那個一時三刻,想必也說不清楚……」
所有人的眼楮都盯著屏幕上的叢嚴。只見他輕輕地點了點頭,向楚向喬附耳說了一句。
這一句,聲音實在太低了。監控設備再也無法記錄。可是,現在誰都不敢再為叢嚴申辯。
玫瑰第一個沖到他的身前,狠狠地甩了他一個耳光。然後,又是一個。叢嚴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一動不動,任憑她打。然而,玫瑰自己卻先哭了,「我那麼相信你!你……居然……」
聖女覺得有些尷尬,原來,但凡好東西,都會有女人來搶。可是,她也不甘示弱,恨恨呸道︰「叛徒!」
「叢嚴!你說清楚,是你背叛了大家麼?」topone大喝道。
至此至終,叢嚴都沒有朝楊寧看過一眼。他只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既不申辯,也不反抗。除了沉默,沒有別的反應。
他還能說什麼呢?他早就見識過魔鬼的手段,只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玩弄于鼓掌之間。就算他羽翅豐滿、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足夠聰明了。結果,陷阱早已布下,他自己還是一頭撞了下去。
楚向喬,這只來自地獄的魔鬼。他根本一早就知道楊寧團隊里面有it男的存在。知道他的實力,也同樣知道這間酒店無孔不入的監控設備能夠留下「確鑿罪證」。所以,他才會約叢嚴出來,向他套取機密。
而叢嚴自己,卻自以為是地認為,只要把一個假數據交給他,就會擾亂他們的視線。誰知,魔鬼之意豈會在此?
一切,都是怪自己太過于高估自己。低估了對手。不幸的是,似乎魔鬼的意圖還不止這樣。
如果叢嚴斷然否定,那麼楊寧就只有兩條路可走︰第一,是以「少數服從多數」規矩,把他徹底踢出13騎士之列。回國後交給軍事法庭裁決。第二,在沒有別的證據下,暫時讓他繼續留在團隊里面。但是,這樣會引發團隊里的其他成員不滿。說到底,這次取得的成績缺了誰都不行,憑什麼要留下一個可疑的叛徒?
當然,楚向喬肯定也考慮過同志有「坦白從寬」的可能。其實把真正的叛徒對大家公開,似乎是在此等狀況下最優的選擇了。
同志,不過是一個無關痛癢的家伙而已。少了他,整個團隊還能保持高效率運作。回國後,他自坐他的牢去,其他人依舊授獎的授獎升職的升職,不會有任何影響。
楊寧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同志身上掠過。同志的額上汗流如注,他也是個人精,早已把這些利益的權衡看在眼里。其實在展場上,他跪她,求她,也不過像演段戲罷了。他早看到她的心,其實很軟很軟。果然,楊寧沒有一下子揭發他。
但是,如果把他一個人放在天平的一邊,而她的11騎士放在另外一邊。心再軟的人,也會變得辣手無情
他知道自己再已無法幸免了。這一次,他才是真正的絕望了。他頹然跌倒,等候著楊寧的處置。
沉默良久,叢嚴終于苦澀地點頭道︰「不錯。是我出賣了大家。我是……叛徒。」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他竟然選擇把罪先攬下來,因為他不願意楊寧因為他而「因小失大」。但是,這是何等的罪名啊?他對懲罰心知肚明。卻感覺有那麼一點義無反顧。這又是因為什麼呢?他又說不清楚。他開始有點不明白自己的心。
「真是你?」兩姐的歲數比在場所有人都大,對叢嚴有著一種慈母般的呵護,但此刻,連她都想給他一巴掌。她已失望得淚流滿面。只有對你充滿希望的人,才會對你失望。而正是因為失望,才會落淚。
叢嚴的心,就像被幾千把尖刀穿刺而過。
同志終于咬牙站起,像一個真正的男人,沉聲道︰「其實出賣大家的,不是他,而——」
「是我。」
一個誰也意料不及的聲音說。
是楊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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