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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議親(上)

許嬤嬤道︰「小姐可是咱們林府的嫡小姐,配他一個文官的兒子綽綽有余!哪里會配不上?」

林夫人道︰「女子門第高又有什麼用呢,若是籠不住夫君的心,嫁過去也只是受氣,你看我還不知道嗎?」。

許嬤嬤道︰「那是公主走的早,沒人給郡主撐腰了,老爺才敢冷落你,若是公主還在,老爺才不會這樣偏袒琴姨娘。你看看,自從琴姨娘的胞姐成了皇上的麗妃後,她氣焰多麼囂張,我每次看到她狐媚輕薄樣兒,都恨不得上去扇她兩耳光。」

林夫人無奈的笑了笑,輕輕的搖頭。

她還記得,當年他的夫君領了一個美貌的歌姬回來,夜夜寵信,並將其抬了姨娘的時候,她母親在皇帝面前隨意說了幾句話,便讓他失去了封侯的機會,自那以後,他對她是多麼刻薄有禮,只有她自己知道。

他與她溫存纏綿,令她情動時,他又翻身起床,去其它的妾室處那里過夜。

他的夫君是那樣聰明,懂的用最殘酷的方式去毀滅一個女子內心深處的驕傲,因他知道她有自己的自尊和骨氣,這種委屈,她不會對任何人提起。

那時候,她甚至覺得,她身上,只有她的痛苦才能夠取悅他的夫君。

到了每天早晨,那些從天黑流到天亮的眼淚,便隨著夜風散去,不留一點痕跡。世人看見的仍然是一個門第高貴,知書識禮的女子。

支撐她度過每一天而不發瘋的,便是她的一對兒女。

林夫人想著,心頭濕漉漉的,她像小孩一樣把頭靠在許嬤嬤的肩頭︰「嬤嬤,玥兒不能和我一樣。」

許嬤嬤沒有說話,疼惜的撫了撫林夫人的肩膀。

玥瑤又修養了近半月,身子終于大好了。曾太醫最後一次來診脈的時候,說她脈象已經非常平穩,略有些氣虛之象,也無大礙,只要多走動些,加上適當飲食調養就好,並讓她注意今後不要再受寒凍即可,不用再服藥了。

玥瑤道謝後,正要讓木槿送客。

曾太醫道︰「小姐客氣了,前些日子許嬤嬤曾跟我說,小姐想尋一個醫女。」

玥瑤一听,知道是有眉目了,道︰「找到了嗎?

曾太醫道︰「以在下愚見,小姐的想調理身子,並不一定要找宮中的醫女,宮里的醫女懂的偏方對身體多少有些損害,小姐尚年幼,未必適合。」

玥瑤眯起眼笑了笑︰「哦,太醫以為如何呢?」

曾太醫道︰「要使身子輕盈,最有效的方法便是多動少食。其實平日小姐飲食不必十分忌諱,想吃什麼便可吃什麼,但把握量即可。我府里有個家生子的小丫頭喚金鈴,今天剛滿十三,對醫理很有天賦,問脈精準。小姐若是不嫌棄,我可將送來她府上,讓她每日為小姐請脈,觀察小姐脈象變化,根據脈象調整小姐的日常飲食,該補些什麼或忌些什麼,小姐也就心里有譜了。」

這意思跟給玥瑤找了個營養專家差不多,玥瑤點點頭︰「那她可懂得針灸?我听說在特定穴位針灸也能使身子清瘦下去?」

曾太醫抬頭看了玥瑤一眼,道︰「小姐可是研究過醫理?」

玥瑤哪里懂中醫,只是前世時听以前的同事去做過,雖然費用高了一些,但說是副作用小,也不用節食的那麼厲害,相對比較輕松。

玥瑤笑了笑,並不回答,問︰「此法真的可行嗎?」。

曾太醫想了想,道︰「確有此種療法,不過以小姐的情況,並不太適合針灸。」

翠竹忍不住插嘴道︰「為什麼?」她自從听說玥瑤想減肥,本來身材也頗為圓潤的她,一直也很關心這個問題,听到說光針灸就能變瘦,很有些興奮。

曾太醫道︰「一來小姐還年幼,且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針灸可能會改變小姐體內的氣質,產生不良影響;二來小姐變胖是兒時調補過食所致,此種情形即便用針灸,也不會有多大效果。」

玥瑤有些失望,她看了看曾太醫,忽然道︰「金鈴不會施針,對吧?」

曾太醫臉上一紅,尷尬的模了模下巴上的山羊須,道︰「不會。金鈴她,她是天生眼盲。」

居然一個看不見的醫女過來,玥瑤有些不太滿意,不過她倒有些相信曾太醫說金鈴診脈奇準的事,看不見的人感官總是格外敏銳一些。

見玥瑤不說話,曾太醫又道︰「金鈴她非常聰慧,一般日常瑣事她都能自己料理。不過,不過要是小姐不滿意,我再去打听別的醫女就好。」

再如何聰慧,一個眼盲之人,總歸要另找人伺候著,要找問脈在行的也不必找一個盲女,但曾太醫是她母親的故交,又是許嬤嬤親自拜托來的,玥瑤卻不好拂了他的面子,道︰「那也不必了,您看重的人選,必然有過人之處。找個時間,領她來我看一看吧?」

曾太醫道︰「那我就替她先謝過小姐了。」

玥瑤笑道︰「曾太醫客氣了,我該謝您才對。」

曾太醫又客氣了一回,便起身告辭了,玥瑤讓木槿去送。

午間的時候,玥瑤照例吃得很少,端上來的每一樣菜式都夾了一筷,就著小碗白米飯吃了,就到暖閣里去看書。

翠竹很郁悶的追了過去︰「小姐,你最近都不吃我做的點心了。」

玥瑤翻開一本書看著,頭也不抬道︰「你要是想吃,只管做就是了。不要一個人吃了,和木槿、海棠和冬梅她們分了吃罷。」

翠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轉身跑了出去。

木槿端著一壺砌好的茶進來,道︰「小姐,你也太慣著翠竹了。看她年紀也不小了,還是這樣貪吃不懂事。」

玥瑤抬頭看了看木槿眉清目秀的眉眼,道︰「嗯,你倒是少年老成。」

木槿略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想起什麼,湊到玥瑤近前,道︰「小姐知不知道,琴姨娘這幾日又開始折騰了。」

听木槿一說,玥瑤倒來了興趣,放下書本,問︰「你听到了什麼?」

木槿道︰「早上我送曾太醫出去的時候,遇見琴姨娘那邊的林媽媽,在庫房里搬了一架八開的紅木邊的琉璃屏風,說是琴姨娘過不久就要從卉春閣搬到頤香堂,要幾件中看點的擺設。」

玥瑤道︰「頤香堂不是原先女乃女乃住的地方麼?那比德熹堂還要寬敞呢,父親怎麼可能讓琴姨娘住那里?」

木槿搖搖頭︰「不知道呢,我听了也嚇一跳。」

玥瑤道︰「這事要問了母親才作數,你先別說出去。」

正說著,冬梅從外面走了進來,木槿看見,忙走了過去,問︰「什麼事?」

冬梅今年只有十二,身量長的十分縴細,說話聲音也是細聲細氣的︰「玉瑾小姐來了。」

「她還有臉來?」木槿道︰「真真的臉皮厚!」

自那天林夫人來過之後,整個落霞居的人都知道玥瑤是玉瑾給推下水的,翠竹特別吩咐,卉春閣的人來了,沒通報之前不準開門。

玥瑤道︰「冬梅,領她進來。」

木槿道︰「小姐讓這種人進來做什麼,把咱們落霞居的地都給踩髒了。」

玥瑤道︰「你去找兩根木棒,等玉瑾一進來,就把門閂上,咱們狠狠教訓她一頓,對了,去把翠竹叫進來,她力氣最大。」

「小姐」木槿嘴巴張的老大,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玥瑤哈哈笑了起來︰「木槿,你怎麼這樣老實?」

木槿氣道︰「小姐,你自從病好了以後,感覺跟你以前變了個人似的!玉瑾小姐那樣對你,你便不生氣嗎,還能拿來尋開心?」

玥瑤不是真正的受害者,自然心里的氣憤沒有那麼深,但她既然繼承了這個身體,也在夢中感受過落入水中無法呼吸的那種痛苦,這筆賬,她是一定會替真正的玥瑤清算的。

未免木槿起疑,玥瑤正色道︰「我要是那樣容易被她氣到,豈非以後都要被她牽著鼻子走了。琴姨娘前腳在那里搬東西,她後腳就跑我這里來,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倒要看看她想說些什麼。」

木槿笑了起來︰「小姐說話越來越多名堂了,這無事不登三寶殿又是什麼?」

玥瑤正要開始胡謅,冬菊就領著玉瑾就走了進來,她今天穿了一身粉色的緞群,繡了淺白的蘭花,襯的她雪白的臉頰很是嬌媚。

玥瑤的父親有三個姨娘,只有最早進門的月姨娘生了一個兒子,其它幾個姨娘生的都是女兒。不得不說,在林府,包括玥瑤在內的六個女兒里頭,玉瑾的容貌是最出挑的。

也難怪,琴姨娘的姿容秀麗,只怕在整個陵安都是稀罕的。玉瑾是她的女兒,自然也差不了多少。

玉瑾一走進屋,就笑道︰「妹妹身子可大好了麼?」

還沒等玥瑤答話,她又回頭招了招身後的丫頭︰「芯兒。」以芯兒為首,一共五個丫頭,依次魚貫而入,每人手里都端著一大個描金食盒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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