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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歲月靜好、潑濤洶涌(修)

時序進入臘月,知關早已連著下了好幾日的大雪,此時天還未亮,時辰也尚早,張郁清一走出營帳就見到白皚皚的一片。

他想起豐延田莊的情景,這幾日娘和雙兒應該都躲在屋里聊天吧?娘也許會想做見厚衣裳給他,雙兒應該會在一旁續叨著她也想要一件吧!

想到這里,張郁清冰冷的眼眸中就流出了溫暖的光采,若非他一身戎裝,此刻表情柔和的他就像一位兀自站在雪中的謫仙。

炎之凜遠遠瞧見他的模樣,知道他是想家人了,跟張郁清分到同個營帳的他已經很習慣他那種溫柔的神情,每次只要提到自己娘,張郁清就會不自覺地流露出那種表情。

不過炎之凜知道,這些話題張郁清也只會跟他聊,畢竟他和炎之凜年紀相仿,又同一個營帳,在軍營里同屬打雜的小兵。

這時,張郁清突然抬起頭,似是發現了什麼,趕忙朝一旁的樹林里跑去,炎之凜見狀,抬眼看了一下四周,也跟在他身候進入樹林。

因為天還未亮,樹林里的路很難走,但是張郁清走起來卻駕輕就熟,炎之凜不禁懷疑,這家伙不會常來這吧?

終于,張郁清在一塊比較空曠的地方停下腳步,炎之凜見狀,也停在幾步之外。這時就見一只鴿子停在其中一棵樹上,張郁清吹著口哨,那鴿子就飛到了他的手指上。

炎之凜發現那只鴿子的腳上綁了紙張,只見張郁清將紙張解下,並讓那鴿子飛回樹上去。

張郁清攤開了信紙,只見兩張信紙上各寫了一個大大的‘安’字,一時露出不解的表情,這兩個安字是何意呢?兩個安……二安……兩安……

雙安?雙兒平安?是這意思嗎?但雙兒為何突然傳這信來?

「你可知這是通敵?」

張郁清听到身後傳來聲響,他猛然回頭卻發現來者是炎之凜,些微松了口氣,但是仍為了他那句‘通敵’相當緊張,雖然他知道炎之凜是個沉默不多話的人,但是難保他不會去舉報他。

炎之凜見他不說話,但眼里盡是冰冷之色,整個人僵硬地站在那,就淡淡地說了句︰「你不是。」

張郁清見炎之凜定定地看著他,他也毫不躲避地看回去,問道︰「之凜何意?不是什麼?」

「你眼神坦蕩,不是通敵。」說完,炎之凜就要轉身離去,但是又回頭補了一句︰「以後沒做的事,坦蕩否認,不言不語的只會引人遐想。」說完才抬腳離去。

張郁清听了這句‘不言不語只會引人遐想’,眼里閃過一絲光芒,炎之凜是在說自己嗎?他不也是不言不語嗎?

軍營里的人都說,齊王世子炎之凜是個自大的少爺,和他說話,他不是不應,就是隨意‘嗯’了一下,人人都覺得他端架子,久而久之,大家就不再和他打交道了。

原本張郁清也同其他人一樣避著他,但是他發現炎之凜總在他身後形影不離,有時候甚至會以探究的眼神望著他,偶爾還會突然和他說話,說的話雖然很簡短,但是總比‘嗯’來得長,久而久之,張郁清就和他熟了。

但是,他始終還是讀不懂炎之凜這個人!他感覺世子是個‘不多’的人,話不多、表情不多、情緒不多,他俊美的臉上永遠是同一個冰冷表情,說話永遠言簡意賅,但也是因為他的沉默,張郁清才不介意偶爾同他說說家里的情形。

他每次總是靜靜听著,等他說完了也不安慰他,每次都會適時的留他一個人沉思,張郁清認為,這應該是這個冷漠世子體貼人的方式吧?

卯時,天還未亮,方怡別院的雙媛院里,劉媛從睡夢中醒來,她又夢見在知關的哥哥了,她輕嘆了口氣,听到外間娟兒和六娘正低聲交談,便輕喚了一聲,讓她們進來伺候。

劉媛搬進方怡別院後,六娘正式被她提為一等丫鬟,就在張夫人出殯那天,聘菊堅定地說要剃度出家,一輩子在廟里替夫人小姐祈福,劉媛見她堅決,便允她在崇恩寺的尼姑庵帶發修行。

而紅葉則被她留在月靜別院,劉媛認為,背主一次的丫鬟,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這樣的人她不會放在身邊,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至于之前服侍表姐的阿紀,已經在半個月前,由母親作主許給了月靜別院外院孫總管的兒子,現在已經在月靜別院做起了管事娘子。

娟兒輕手輕腳的伺候劉媛梳洗更衣,六娘則幫她梳頭盤發,內室里一片靜謐。

「什麼時辰了?母親和父親那可來人催了?」劉媛問道。

前幾天,炎順帝封印,百官不用上殿,劉尚書征得劉像爺的同意,帶著劉子宣來方怡別院陪劉夫人及劉媛過年,劉尚書沒來之前,劉媛都會和劉夫人一起用早飯和晚飯,現在劉尚書來了,幾乎是餐餐一起吃。

「卯時過半,小姐放心,時間還夠呢!」娟兒在一旁一邊收拾床鋪一邊答道。

「嗯。」

劉媛記得,當她第一天去向劉夫人請安時,她們雖然同桌用飯,但是兩個人明顯都心不在焉,可她卻不在意這樣的互動,因為她也沒辦法一下子就掏心掏肺。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半個多月,有天晚上用完飯,劉夫人留她下來聊天,說著說著竟哭了出來。

她說她夢到死去的劉媛,那個劉媛說她不夠愛女兒,是個殘忍的母親,那一晚,劉家母女聊了很多,劉媛離去時眼楮也紅紅的。

後來,劉夫人待她越來越好,越來越親密,但是劉媛仍固執地不願叫她娘。她與劉夫人相處雖然親密,但是總不願把心事說出來,劉媛知道這讓母親傷心,但她就是辦不到,在她認為,對別人推心置月復,失去那個人的時候,會很痛苦。

劉尚書夫婦住的安景堂,剛巧在劉子宣的軒輊院和雙媛院的中間,劉媛一路走著,就見到對面劉子宣也正漫步走來,她對劉子宣露出淺笑,劉子宣的步伐比較大,先一步到了安景堂前,就站在那等劉媛。

「宣哥哥!」劉媛笑著招呼道。

「媛媛!」

媛媛這個稱呼,是劉媛堅持的,雖然她是劉媛,但她也是雙兒,如此便為雙媛,所以她希望眾人喚她媛媛,原本劉夫人覺得沒必要,可是劉尚書說這樣才好,能和媛兒作區別,就搭應了。

「宣哥哥昨夜睡得可好?」劉媛淺笑地問著。

劉子宣見劉媛客套地問著,就覺得難受,便說︰「其實妳可以叫我大哥的……」

「宣哥哥,名稱那麼重要嗎?劉子宣是劉媛的大哥,這是鐵一樣的事實,難不成你改名了就不是我哥了嗎?」。劉媛說這話,也是要告訴劉子宣,就算她現在是劉媛,張郁清是她大哥、張夫人是她娘,那也是鐵一樣的事實。

劉子宣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苦笑了一下,便見林嬤嬤撩起簾子出來,說到︰「少爺、小姐,既然來了就進來說話吧!外頭怪凍人的!老爺和夫人已經在候著了!」

劉媛暗暗叫苦,她方才說的話應該都讓里邊的人听去了,雖然她認為這些話都是事實,但是對著宣哥哥講和對著父親母親說是不一樣的,一會兒又得讓劉夫人傷心了。

待他們進去後,果然,劉媛就見到劉尚書夫婦的眼里有著哀色,她連忙跪下請罪到︰「媛媛知錯!媛媛不是故意說那樣的話的!」

「唉!咱們都不容易!不怪妳!我們何嘗不是和妳有一樣的感覺呢?妳讓我們叫妳媛媛也是這個道理,我也明白,孩子,別跪啦!飯菜都要涼了!」劉尚書嘆聲道。

「就是就是!媛媛快起來!宣兒,扶你妹起來!」劉夫人也趕忙打圓場。

等劉媛站起來後,劉夫人牽著她的手猛搓著,擔心道︰「看看妳,也不懂得愛惜自己,這大冷天的就往地上跪,仔細進了寒氣!都快過年了,染了風寒可不好了。」

劉媛听著劉夫人在耳邊續叨,心頭一暖,就覺得自己方才說的話真太殘忍、太不應該了……

除夕下午,劉媛和劉子宣在安景堂陪劉尚書夫婦說話,眾人說到劉媛自從搬到方怡別院後,便整日躲在雙媛院里彈古箏、寫書法,府內的下人竟還有大半數人只听過她的琴音,沒見過她的人。

「妳整日里讀書彈琴的,不會是想成為才女吧?」劉夫人笑著調侃道。

劉媛淡笑說︰「琴棋書畫,這些都是女孩子必學的,有的人家三四歲便開始培養,我起步晚,可不能再貪懶了。」說是這樣說,但其實劉媛的目的,並不是趕上那三四歲就啟蒙的女孩,而是要超越她們。

「妳這樣一個人悶頭練,哪里知道彈得好不好!」劉子宣笑道。

「老爺,要不您看,等出了年關,咱們給媛媛尋個教養嬤嬤?」劉夫人問。

「嗯,也好,媛媛是到該學規矩禮儀的年齡了,到時我請爹也幫著打听看看,妳也可以去問問齊王妃。」劉尚書笑著說。

劉夫人自是笑著應下了,劉媛第一次覺得此時的一切,才稱得上是歲月靜好。

然而此刻,相對于劉媛心里的寧靜祥和,人在知關的張郁清,卻是即將面臨潑濤洶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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