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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是沖擊太大,成風倒沒繼續再往下問,神往了一會兒,到底臉上露出了幾分喜色。他實在覺得自己撞上了好運。

遇上這麼一個寬和、心善的主子,如湖青所說,學幾年本事,將來自己或是再尋主家,或是自己做點小本買賣,成家立業的,也能替成家把香火續起來。

萬一將來自己或是自己的子孫有點出息了呢?不也是為成家光宗耀祖嗎?

他還以為自己這輩子就算完了,只能當個無用之極的乞丐,誰想一朝遇到貴人?

這貴人,既是湖青,也是這位姑娘。

沒過幾天,成風找了個機會,又問湖青︰「姑娘到底是什麼來頭?」

到底是誰家的小姐或是誰家的夫人?盡管一路上楚亦凡極其低調,可成風也能從楚亦凡的舉手抬足、神情舉止之間瞧得出不一樣。

他在當地也看過無數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和夫人,但沒有一個像楚亦凡這樣優雅、從容、大方、清麗、溫婉、沉靜的女子。

那雙眼楮那樣的明亮,透著如水如玉般的光芒,仿佛有著看透塵世的那種通透和靈毓之氣。依他想,肯定不是尋常人家的姑娘。

看他一副賊眉鼠眼的模樣,湖青便氣笑道︰「多嘴,替姑娘辦事,第一條就是不該問的別問。」

成風悻悻的道︰「我知道,第二條,不該看的別看……可我怎麼知道什麼是該什麼是不該?我不問,怎麼知道哪句犯了姑娘的忌諱?而且,我瞧著姑娘好像不是尋常人家的人……」

湖青打斷他,道︰「該你知道的自然會告訴你,你自己可不許胡思亂想,更不許胡說八道。」

成風撇撇嘴,道︰「我自是會把自己的嘴封的嚴嚴實實的,可你管得住我心里怎麼想嗎?」。

湖青做勢要打,成風卻只瞪著眼瞄著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湖青把手放下,道︰「我才懶的管你,你要是這麼想知道,就自己問姑娘去。」

成風哼哼了兩聲︰「你以為我不敢嗎?問就問。」

湖青說給楚亦凡時,免不得替他解釋道︰「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心里存了好奇之心也是有的,不過奴婢瞧他心性淳厚,倒也不是那種狡詐多機的人,不然他大可私下里藏著,自己找機會探問,也不會當著奴婢的面就這麼大放厥詞了。」

楚亦凡抬頭瞥了湖青一眼,笑道︰「你倒是一味的濫好人,倒把我襯得多疑多慮的了。」

湖青忙道︰「哪能呢,奴婢心直口快慣了,姑娘您還不清楚?奴婢就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罷了,其實就是奴婢多嘴,姑娘其實心里也是這麼想的……」

楚亦凡只笑笑,道︰「無妨,你叫他有什麼疑惑不解的,只管到我跟前來問。」

真讓成風來問,他又躊躇了。看他那謹小慎微的模樣,湖青恨道︰「你不是挺有底氣的嗎?真叫你去你又成軟骨頭了,沒出息。」

成風氣的直翻白眼,道︰「你懂什麼?我不過是在想……」說了半句,又咽回去道︰「我才懶的理你。」

越往南越暖和,當真是南北不同。

空氣中透著濕潤的氣息,觸目所及,綠意越來越濃,偶爾還能看見一從一簇的花。這天一行三人走的累了,又熱又渴,湖青便掀開簾子對成風道︰「你走快點,找個茶寮讓姑娘歇歇腳。」

成風應了聲「好」,將鞭子一挽,輕擊在馬背上,這車便越發跑的快起來。

這會前不招村,後不招店,滿眼都是綠綠的莊稼,一時半會還真是無處可歇。可是天遂人願,沒一會,便听見成風欣喜的聲音喊起來︰「姑娘,前面路邊似乎有個小茶肆。」

湖青便啐他︰「路邊的小茶攤罷了,髒兮兮的,哪里能入得了姑娘的口?再往前走走吧。」

成風有些窘,臊眉耷眼、有氣無力的應了聲「是」。

卻听楚亦凡道︰「要想舒服舒坦,不如在家里待著好了,出門在外,哪有那麼多講究,成風,就在前面的茶肆歇歇吧。」

成風如听綸音,立刻響亮的道︰「好 ,姑娘,您坐好了,這就到了。」

湖青氣的一撇嘴,道︰「給你點顏色你就開染坊。」

小茶攤很是簡樸,不過一張小八仙桌,配上幾把長條凳,一把大茶壺,幾個粗糙的小瓷杯。茶葉也不是什麼碧螺春、鐵觀音之類的名茶,只不過略微比白水的顏色深一點罷了。

但佔地倒是很大,楚亦凡粗略的掃了一眼,足足有二十來張八仙桌。

人也不少,足足有五六十人,年齡、衣飾、膚色、氣質各有分別,三五成群,正坐著喝茶聊天。似是有過路的商客,也有出門公干的衙役,還有像她們這般過路的普通人。

就在茶肆的最角落處,還有一對父女,正在吹拉彈唱以助興致。這父親在五十歲上下,膚色泛黃,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那女子也有二十左右歲了,生的倒還算清秀,舉止也還大方,只是衣飾太過簡樸,簡樸的都有些寒酸了。

他父女二人神色和緩,面色從容,倒像是這里的常客,沒有那種初來乍到的戒備和謹慎,似乎在這兒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三人找了個靠邊的桌子坐下,成風自去討茶,湖青便小心的用熱水燙了杯子,這才遞給楚亦凡,悄聲笑道︰「這里荒僻,人倒不少,倒也五髒俱全,連唱曲兒的都有。」

楚亦凡點點頭,道︰「大抵這里離城鎮太遠,不好打尖投宿。」

沒一會兒成風過來,面色有些憂慮,小聲道︰「姑娘,剛才我問了這里的掌櫃,說是往前走上百十里才能投宿,這會可都要天黑了,咱們晚上歇在哪兒?」

楚亦凡道︰「大不了多趕些路便是。」

成風也就坐在一角,不再吭聲了。

正這會兒,那唱曲的姑娘唱完了一曲,她自垂頭喝水稍事休息,那老父親便拿了托盤到眾人面前討賞。

他並不諂媚,也不過分卑微,誰願意給,給多少,他都感激的收了,並不多話。

湖青也就從口袋里翻了些散碎的銅板備著,楚亦凡低頭喝茶,听得旁邊桌上的人大聲的說著話。就听一個人操著河南的口音道︰「你們可听說了?」

有人知道他要賣關子,便問︰「听說什麼了?」

「京城里出大事了!」

眾人便一片嘩然,有的人就道︰「出不出大事,和咱們有什麼關系?天遙地遠的……」

「離的遠?這才千八百里地,十萬大軍,連行幾個晝夜就到了,到時還不把這里踏成一片平地?」

一說就扯遠了。

楚亦凡不由的皺了皺眉。

湖青便瞅了楚亦凡一眼,見她搖頭,似是不欲自己發問,也只得垂下頭,免得被人過多注目。這時先前的人便接過話來道︰「潛王,也就是先太子,勾著自己的老泰山信義候楚大人,率了十萬大軍,把京城圍的密不透風,听說要逼著安王獻城投降呢。」

湖青的眼楮就跳了跳,一臉憂急的看向楚亦凡,小聲道︰「姑娘——」她的心思很簡單,京城出事了!京城是楚亦凡的家,那里還有她的許多親人,于情她就不應該再往南走,而是該打道回府了。

可是,反了的卻是她的姐姐和她的爹爹,又是涉及到皇位之爭的朝堂政事,她便是留在京城也不過是池魚,倒不如不在京城更好些。于理,她實在不該再回去趟混水。

湖青才一開口就糾結了,滿臉苦惱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越是這種小事上的糾結才越是煩人。楚亦凡想大概自己太過冷情了些,她並不想回京。從離開那一刻,她就有一種「終于離開是非之地」的慶幸和解月兌,不管京城出了多大的亂子,以她一己之力,也是愛莫能助,又何必回去給人填亂?

她更不願意做了誰的籌碼,成了誰的棋子,做了威脅誰的把柄,讓彼此都兩相為難。因此她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示意湖青先別急著說話。

耳邊傳來人問︰「好端端的,潛王為什麼和安王兄弟反目?那皇帝就不管嗎?」。

「管?怎麼管?沒听說老皇帝駕崩了嗎?」。

眾人一片嘩然︰「駕崩?怎麼不見下聖旨全國舉喪呢?」

「听說啊……是當今皇後娘娘把持著後宮,封鎖了消息,要知道她可是潛王的生身母親……那安王則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宮女所生,兩人嫡庶有別,又尊卑立現,你說,這皇帝的位子,皇後娘娘會留給誰?」

本來就是宮中秘辛,街頭巷議之間難免牽強附會,夸大其辭,被這些人交口相傳,越發生動夸張,已經遠離事實千里萬里了。

湖青沉默的在一旁低頭看著手里的杯子,楚亦凡也只是平靜的喝著茶,成風左看右看,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會忽然飛奔來幾騎快馬,馬上的人勒住疆繩,大步進了茶肆,一邊四下里打量著茶肆里的人,一邊找著空座,那領頭的男子身材高大,面目清俊,一雙眼楮極具神蘊,視線落到楚亦凡身上,忽然咦了一聲,竟然邁步走了過來道︰「是你——」(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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