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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無聲,雪花飄飛。

海蔚起夜,披著夾襖開了門,雪花夾著冷風吹了她一頭一臉。她打了個噴涕,抱怨道︰「居然下雪了,我說怎麼越睡越冷呢。」

從院外回來,一邊跺腳搓手,一邊倒杯溫水暖暖身子,猛的覺得不對勁,往里屋看時,見屋里還亮著燈。

她穿好衣服,輕叩門扉,听見楚亦凡叫她進,才推門進去。楚亦凡披著夾襖,坐在臨窗的大炕上,正瞧著外面的夜色發呆。

海蔚上前道︰「女乃女乃這是怎麼了?可是覺得冷了?奴婢替您再找一床被子吧。」

楚亦凡只盯著外面泛白的夜色,道︰「也好。」

等海蔚回來,楚亦凡還保持著那個坐姿,腰背筆直,遠看就像是一棵挺拔的白楊,精神中透著一抹絕望。

海蔚看了一時,沒話找話的道︰「奴婢去端火盆……」

楚亦還回道︰「好。」

海蔚把火盆攏好,屋子里漸漸有了熱汽,見楚亦凡還那麼坐著,又道︰「女乃女乃,奴婢給您灌湯婆子去,這有一杯熱水,您暖暖手和腳。」

楚亦凡還是漫不經心的道︰「好。」

海蔚這才著起急來,手攀著炕沿,朝著楚亦凡的側影道︰「女乃女乃,您別往心里去,大爺一定不會有事的。」

楚亦凡不笑也不動,半晌才輕聲道︰「好大的雪啊。」

海蔚都要哭出來了,她一向心直口快,有什麼就說什麼,便抹了把淚道︰「都是奴婢沒用,一看見刀劍,就嚇的身子都軟了,當時只有那一個侍衛,奴婢就該和松針一起或攔或闖,總得有一個跑出去才是,也能給大爺遞個話送個口信,免得女乃女乃憂心……」

楚亦凡只得轉身,無耐的道︰「這和你有什麼關系?你也太愛往自己身上攬事了,別說你,就是十個咱們仨,也闖不出去的。」

沒有安王李昂的死命令,那侍衛是不會真格動刀劍的。他當時下極穩極準極狠,殺氣彌漫,楚亦凡感受的清清楚楚。只要她敢妄動,絕對會先斬後奏。

再說,她就算是出了安王府,見著了沈青瀾又抵什麼用?況且這本身就是一件毫無意義,又徒勞無功的事。

海蔚還是懊悔不迭的道︰「沒試過,怎麼知道?要不奴婢這會偷著出去瞧瞧?」

楚亦凡擺擺手道︰「大冷的天,你不好生歇著,作什麼作?回去睡吧,早晚事情會有個了局。」

海蔚只得退下,楚亦凡則照舊盯著夜色發呆。

她說的如此平靜,可心里對安王是恨到了極點。她也不知道自己恨什麼,以至于第三天見到安王李昂的時候,雖然形容憔悴,可是眼楮燦爛明亮的像是火焰。這三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胸膛里的心依然在跳動,可是滿心都是空虛。她明明知道這樣干巴巴的坐著,是對生命的虛耗,可是她不知道該做什麼來填補這滿心的空虛。

因為這份無知無覺的煎熬,對安王的恨便與日俱增。

安王比她強不到哪去,臉色蒼白,眉眼之間俱是疲憊之色,迎著她怒視的眼眸,倒是笑了出來,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地方坐了,道︰「芝娘太累了,也受了點驚嚇,所以我來瞧瞧你,如今故地重回,可還過的舒服?」

楚亦凡冷聲道︰「舒服?當然不舒服。從前好歹我還頂著安王之義妹,康健郡主的名號,行動自由,身份尊崇,可現在不過是安王的階下囚,動輒就有人拿刀架著我的脖子,勒令我不得離開半步,倘若安王有朝一日也能得此體驗,哪怕這里是天堂,您也會說一句舒服麼?」

安王艷色不減,自己替自己倒了杯水,略聞了聞,見只是溫水,便又放下,朝著楚亦凡皺了皺眉道︰「是你太任性了。我和芝娘是為了你好……」

听這話楚亦凡就氣不打一處來。什麼叫為了她好?打著為她好的名義,剝奪她的自由,強迫她听從他們的擺布,無視她的意願,這便是對她好嗎?

楚亦凡氣道︰「對我好?不敢當。我在安王府住了八年,口口聲聲叫著哥哥嫂子叫了八年,卻原來也不過是拿我做一枚棋子,為的就是囤積居奇,待價而沽罷了。這樣的好,不要也罷。」

李昂啪一聲將茶杯往桌上一墩,怒道︰「你這是什麼混帳話!」

兩人相交也有不下十年了,他們之間從來都是疏離淡漠,大都是胡氏從中穿針引線,李昂不過是愛屋及烏,才肯對楚亦凡假以辭色,像現在這樣發起脾氣,板起臉一副教訓人的模樣還是頭一遭。

楚亦凡越發委屈,憤恨涌上來,便迷了心智,落下淚來,道︰「是,我混帳,我是白眼狼,我恩將仇報,我忘恩負義。當初是你救的我,當初也是你肯收留我,還是你替我謀的這個什麼勞什子郡主,還曾經把我從狼窩里搶出來,我就該做牛做馬,做奴做婢,一輩子唯你是從。這郡主是你替我謀的,你如今拿去,這親事是你替我做主尋的,如今你再親手搗毀了去,還有這命,你掂量掂量還值幾分幾錢,要是還嫌不夠,索性一起拿走罷,我也落個清淨,免得到了地下,也背著你給我的恩德,幾世幾代都還不清!」

李昂豁啦一聲,將手中的茶碗掃到地上,指著楚亦凡道︰「好,好,很好,我就只是一個唯利是圖、陰狠毒辣、圖謀算計,毫無感情的下作胚子。你如今人大心大,女生外向,嫁了人便眼里心里只有你的丈夫你的婆家……你倒忘了?當初是誰不情不願這門婚事?不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要離開沈家,自己逍遙過一世的嗎?如今我不過是順水推舟,給你一個機會,怎麼,倒成了我的罪責了?」

楚亦凡的腦子就嗡的一聲。她的視線模糊,盯著這張妖孽般的臉,竟然覺得心被撕裂開來。她原本武裝的極好,為什麼他輕易的就可以把她的武裝盡數打個稀碎,露出她那赤luo、柔軟而脆弱的心來。

還有什麼是他不能的?是不是所有這一切,他都提前算計好了,自己再怎麼掙扎,也不過是按著他的預想,一步步落到他的陷阱里去?

就算明知是陷阱,她也得義無返顧的跳,否則她就真的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了。

李昂說著卻忽然欺身上前,把住楚亦凡的雙肩,用力往下一按,楚亦凡不由自主的就軟下了脊梁。因著剛才的眼淚,她的眼楮格外的水潤,又因為受到沖擊,眼神里滿是脆弱的茫然,襯的這張素淨的臉瀲灩生輝。

李昂低低的嗤笑一聲道︰「才一個月,不及我養你八年?是沈青瀾的床技太高,還是你的底限太低,這麼容易被滿足?」

楚亦凡想也不想的朝他的臉揮了一巴掌。

離的太近,李昂又過于低估她的憤怒,竟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個耳光。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就染上了氤氳的顏色,像是一團恐怖的黑霧,要將楚亦凡整個人吞噬。

楚亦凡卻費力的挺起腰背,恨聲道︰「你渾蛋。」

他養她八年,就是為了今天她不順他的心意,便肆意的羞辱她麼?

楚亦凡尤其覺得憤怒的恥辱的還不只是他這話的直白、尖利和刻薄,而是整個心髒如同被他抓握到了手里,輕輕用力,那心髒便絞縮成一團,疼痛而麻木,酸澀而痛楚,無以遁形。

她忽然慌亂無措的意識到,從前自己的確是這麼想的,為什麼要得償所願了,自己會這樣的憤怒和委屈?當真是憤怒于李昂視她如囚徒,枉顧她的意願,不和她商議並經得她的同意便這樣凌駕于她的意志之上?

楚亦凡忽然不敢再往下想,到底她有沒有變了心思,是不是還在堅持初衷,又到底她是因為什麼才變的。

就算她變了,願意跟沈青瀾共進退,同榮辱,他又是否願意?她一次又一次的屈服,其實不過是她自欺欺人的借口,是她掩耳盜鈴的最拙劣的手法。她到底在顧忌什麼,又到底在貪戀什麼?

她知道自己就是個笑話。是她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境地,才會讓李昂如此肆無忌憚的嘲弄和取笑她。

他嘲弄和取笑倒也罷了,說不明沈青瀾歸來那天,會比這樣的嘲弄和取笑還要厲害十倍。

她就是這麼一個容易心軟,容易動搖,容易改變初衷的懦弱女人。

李昂再度有力,將楚亦凡死死的按壓在炕上。楚亦凡竭力的要掙起身,卻是絲毫也動彈不得。他的手臂就像兩柄大鉗子,將她死死的釘在這,他的力量、威懾,統統壓在她的身上,她竟然連呼吸都不能順暢,只能徒勞無助的抓著身底下的被褥,可憐而又狼狽的期盼他放手,竟是連求乞都沒有了余力。

耳邊是衣衫碎裂的聲音,那麼細微,卻似一聲驚雷,震的楚亦凡心神欲碎,李昂的聲音那樣遙遠而又陌生,更是讓她渾身發冷︰「芝娘喜歡你,不欲你遠嫁,不如你陪她永遠留在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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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上了一天課,晚上回來才知道雅安地震了……向生者慰問,為逝者祈禱,向抗震救災的所有人表示感謝!大家珍惜現在的生活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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