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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較武

卻說高睿自從面聖,因相貌偉岸英俊,大膽直言,頗得蕭楨賞識,況且在河南貪腐案未了結之前,他尚不能離京,又不能久住禁宮,故而被安排在被蕭楨視為最為安全的所在——錦衣衛衙門。

他倚柱而立,心中十分苦悶,也不知家鄉情形如何,亦不知李思揚他們是否已治好疫病,心中越想越煩亂,長長吐了一口氣,心中暗暗痛恨自己的無能。

尤其是來至京城,看到身邊的人事物與小小高家窪的天差地別,那種驟然生成的誤差以及別人理所當然的蔑視,都給他不小的打擊,讓他覺得十分難為情,不得不從昂首挺胸變得俯首做小。

一絲若隱若現的,朦朦朧朧的想法就伴隨著那種不受待見的失落感漸漸的在他心底最深處滋生,只是他尚未察覺,無論他如何費盡心思去追尋,都如藝人栓在驢子頭頂那根胡蘿卜,越伸手越遠。

他隱隱覺得,那是一種渴望,渴求,就如同奔襲千里,只為求戰場廝殺的一瞬間痛快一般,他與徐勁英不同,或者是當局者迷,久為好友徐勁英反而能看穿他的野心和大志。

「好!」遠處傳來炸雷般的喝彩聲,他收回遐思,極目去尋,卻是錦衣衛大院演武場上在比試武技,他也是武行中俊杰,听著那高亢響亮的喝彩,自然想去一探究竟。

走至近處,卻見兩名錦衣衛頭勒汗巾,赤果上身,絳色褲子,小腿上纏著黑布綁腿,正抱臂肉搏,不由就被吸引了視線,邁前一步,扶著檐下柱子探身去看。

只听一聲悶喝,左側較為瘦弱者險些就要被擂倒,身子側傾的瞬間,腿一折一屈,踢中對手窩,對手猝不及防,就要跪去,瘦弱者趁機蹂身而上,踩住對手寬肩像踩梯子一般蹬蹬直上。

到了盡頭,大腿一發力,要將那人狠狠踩趴下……校場比武,點到即止,從未想過錦衣衛演武竟是這般凶殘,大有你死我活之勢,那漢子定然吃不住這一當頭一壓,輕則受內傷,重則七竅流血,筋斷而亡。

高睿不及細想,大喝一聲,電光火石之間,已如一只敏捷的鷂子縱身躍出,一個側踢,將那小個子踢了個仰巴拉叉。

那小子豈是等閑,一個咸魚翻身,兩腿穩穩立在地上,高睿這樣橫切進來,自然就是他的對手,他重新拉出架勢,一掌劈來。

高睿原本去扶那漢子,側身去躲那一掌原非難事,誰料那粗壯漢子竟一記勾拳,來襲他下頜,左右夾攻,又是猝不及防,在一般人看來就是一道二選一的選擇題。

而高睿目中寒光一閃,左膝搶地,以壯漢粗腰做軸,劃了個圈,膝彎一直,雙手變掌為鉤,扣住壯漢腰帶,爆喝一聲,用力一提一摜,三百多斤的壯漢飛向矮瘦者。

啪!轟!兩聲,一胖一瘦成了沒抹果醬的切片面包,悶哼一聲摔在地上。

高睿驚魂未定,快速的呼吸著,只听左邊廂傳來啪啪啪!三聲擊掌聲,一狡猾陰鷙的聲音傳來︰「好俊的身手!」

側頭去看,果見一錦衣男子,大刀闊馬的坐于鋪著虎皮的圈椅之中,一雙狐狸般的眼楮瞅著自己,腰間懸著香囊、刀囊、金魚袋等,料是身份不凡之悲,收足抱拳微微拱手,算是對他夸贊的還禮。

當日崔湜本不在衙門中,宮中內官將他交由一千戶引入,故而這是二人首次見面,扈千戶趕忙上前,兩邊做了自我介紹。

崔湜倒是又重新打量了高睿一番,眸中舜華一閃,一揮手,演武之人俱都分散,各忙各的去了。

「沒見過錦衣衛演武吧?怎樣,似乎不同于你所想?」崔湜一笑,袖著手走到兵器架前,盯著一把精鐵打造的三叉戟,端詳了片刻,似乎在驗看那材質是否合格。

他說話雖也有些凌人之氣,不夠親和,卻不像朝中那許多文官,直拿鼻孔來看他們這些不讀聖賢書,舞刀弄棍之徒。或許是因都是習武之人,高睿並不十分反感,道︰「是,原以為錦衣衛是傍勢欺人,城狐社鼠之輩,如今一看,雖不算酒囊飯袋,毫無用途,果然也是忘恩負義,厚顏無恥之人。」

崔湜轉過頭,意味深長的笑笑︰「本官很欣賞你的直爽,不過在這京中,這份爽直將會是奪你性命的毒藥。」

說罷一擺手指了兩旁侍立的錦衣衛一下,道︰「他們彼此格斗之時,自然視對方為死敵,可一旦面對外人,他們便是最為結實的一塊鐵板,迅速擱下個人恩怨,一致對外,即便是方才你救了他,他也不會絲毫轉移自己的意志,如果方才我沒有中止,左右之人便會一齊撲上,即便你再以一當十,勇不可當,面對這樣多的敵手,也只有一條路走。這就是錦衣衛!這才是錦衣衛!」

他說著一振雙臂,面上洋溢著奇特的色彩,似乎沉溺其中。

高睿做為男人,心中一點好戰嗜血的火種被點燃,眼中燃燒著灼灼的火焰,很快被他掐滅,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說實話,我很欣賞你,若你同意,我可以將你收歸麾下,錦衣衛一定不會讓你失望!」他說罷又拍了拍高睿肩頭,早有一名親衛送上披風,殷勤的服侍他準備利落,又雙手奉上烏梢蛇馬鞭。

絲毫沒理會抬臂扶著兵器架,皺緊了眉頭的高睿,過來人般老氣橫秋的一嘆,昂然走至門前,認蹬跨馬,問心月復道︰「太後千秋將近,賀儀可送入宮,給馬大總管了?」

那親衛道︰「頭兒放心,早按您的吩咐送上一份厚厚的賀儀了,」又問︰「托頭兒的福,咱們這一趟去直隸,又能撈一筆回來吧?」

崔湜挑眉一笑,不無得意道︰「那是你該關心的事麼?」說罷猛一揚鞭,策動胯下寶馬,一騎馬遙遙領先,絕塵遠去。

同樣憂愁太後生辰賀禮的可不止京中大小官員,連災禍橫行,疾病連綿的河南徐州也不落下。

這錢他們怎舍得掏自己腰包?

太後是天子的母親,是萬民的祖母,那麼給自己女乃女乃過生日干嗎不讓大家伙集資,這會他們倒是民主起來了。這麼一鬧,原本漸漸壓下去的民怨一瞬間又沸騰不止。

揚揚止沸,遠不如釜底抽薪,可是抽不利落,就燒死自己。

李思揚沒有心思去思考這些,總想那些遠超過他能力範圍的,于事無補,故而他把所有的心思放在手頭上。

陳縣、展縣的疫情最重,故而臨近地區的病患都聚齊集中到這里來,隔離治療。其余還有幾處治療點,一旦發現病患必須立馬送到治療點,由官服出資集中收治。

「放手,求你們放了我干娘!干娘!」李思揚循聲望去,只見兩個戴了口罩,穿了防護衣的兵役拉扯著一個白發蒼蒼的婆婆,後面又跟著一個年輕婦人,老人家年紀本大,如何經得起這樣的拉扯,遂走過去問︰「什麼事?」

一連數十日李思揚都奔波于各處疫區,檢視治療點的衛生及防護情況,不斷更新診斷標準,分發藥材,早都混個臉熟。

那名兵役見是他,恭敬的稟道︰「這個老婆子得了病,小的們正要拉他去隔離區。」

李思揚俯身去探那老婦人之脈,果然澀沉,又看了看舌苔眼白,十之八九是病了,于是點點頭,剛想讓他二人弄張擔架抬過去,手臂被人一拉,卻是那女孩苦求︰「軍爺,求您開開恩,放我干娘,要抓,抓我去吧。」

倉促之間這些大頭兵本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各地保長和民狀也因時間倉促,根本來不及全面培訓如何向病者解釋溝通,來隔離點只是治療,而非打入鬼門關,故而老百姓寧願在家中等死,也不願去接受治療。

李思揚剛想解釋一番,卻見那女子面容十分熟悉,一驚之下,把住她肩頭細看一眼,雖面目髒污不堪,眉眼卻還可辨認,叫道︰「合歡?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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