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棋,棋如人生,對手就是我們所處的環境,有的人能預見十幾步,乃至幾十步,未雨綢繆、先發制人。有的人僅能看到幾步之遙,亦或者走一步算一步。在與高手對招時,一步失算,滿盤皆輸;但是高手對弈,棋出殘局,卻更可能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此刻在蘭家的小院兒里,一老一小正躲在房間里一邊喝著熱茶,一邊精彩對弈。
「劉爺爺,你說劉家後面的那只黑手會是誰?」蘭雪將蘭頭縮進軍大衣里,只露出兩只黑漆漆的大眼楮看著劉老太爺問道。
「這個問題你倒是真的把爺爺問到了,爺爺查了這麼多年,連他們一根毛都沒有查到,更別說查他們的主謀了,如果這次不是你提供線索給我們,我們應該還是像無頭蒼蠅一樣,瞎找。」劉老太爺覺得真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他這個前浪就這樣被狠狠的拍死在沙灘上了,哎……
「相三進五卒7進1。」蘭雪對于自己的棋藝還是很有自信的,不說有參加國際象棋比賽的水準,參加國內象棋比賽的水準她還是有的。
「馬八進九馬8進7。」劉老太爺一副運籌帷幄的架式,輕松道。
……
「車三平二車9進1。」
「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怎麼可以這樣呢,趁我不注意就吃掉我的馬,這步不算,這步不算。」劉老太爺不干了,再這樣下去他就得吃蘭雪一個‘馬後炮’了,那他還下個什麼勁。
「故棋者道也;弈棋如行道,學棋若學道;制藝乃修行;棋力關乎道德。劉爺爺放心,我不會直接將你的軍。」蘭雪微微一笑著憋了一眼滿臉懊惱的劉老太爺,老人和小孩的脾性果然差不了多遠。
「誰要你給我講什麼棋德,輸了就是輸了,你我都知道,兵者詭道也,若要制勝,需出奇招,然布局若左,則態勢難為,故棋局不惟仰子力,尚需借地勢,地勢者,局面也。」劉老太爺雖然輸了,但是面子他還是要掙過來的,如果可以,他當然想把面子和里子一起掙到手,但是他知道這蘭雪不是善茬,想贏她,還真是個技術含量比較高的問題。
「好吧,將軍。」如果她不趁自己形式一片大好的時候把劉老太爺給干掉,一會兒形式一扭轉,就由不得她了。
「嘿,你這丫頭片子還真不講棋德啊?」劉老太爺那個悔啊,用什麼激將法,這次他倒是把面子掙到手了,但是他卻是用里子換的呀!
「兵者詭道也。」蘭雪把劉老太爺說過的話還給他,偏偏她還說得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讓劉老太爺覺得,這局棋還真不是蘭雪的錯,這盤棋錯就錯在天時、地利、人和,他一樣沒佔到,對,他還有人和。
「《關東棋王》曰︰和為貴!」劉老太爺微眯雙眼,憋了蘭雪一眼,意味深長的喃喃道。
「象棋,稱為象者,象也,演象之棋也。從象理入道,即從象理角度出發,達到對事物的認識和實踐,是中國象棋游戲設立的名稱指地。」蘭雪若無其事的聳肩道。
忽悠,誰不會啊?還和為貴呢,下和棋又不是一個人的問題,如果對手棋藝相差甚遠,那下個地老天荒也下不出個和棋來。
「年紀輕輕,已看透棋中真諦,不錯。」當棋藝已經達到一定的境界時,他們比的便是返璞歸真的功力,以最直接、最簡單的方式,解決各種錯綜復雜的問題。
蘭雪微不可見的憋了憋嘴,我的棋藝當然過關了,想當年,姐可是國手級別的,男子象棋積分排名前十的許銀川還是她的啟蒙老師,話說這名師能不出高徒嘛。
劉老太爺看蘭雪謙和的坐在一旁,沒有吹噓自己的棋藝,也沒有在一旁假意自謙,劉老太爺對蘭雪的表現甚是滿意,而今,勝不驕,敗不餒的年輕人是越來越少了,如果此刻蘭雪知道劉老太爺的心思一定會笑抽過去,這都那兒根那兒啊?哎……劉老太爺真真適合到聯想公司去上班。
蘭雪將象棋收拾好,這幅象棋可是她的收藏,值不少銀子呢,「劉爺爺,你放心劉燁了?」
這等關乎劉家生死存亡的大事,劉老太爺都可以放心的交給劉燁處理,他的心結應該已經解開了吧。
「說到底他還是我的孫子,如果連他都不能相信,那我還能相信誰呢?」老人略顯渾濁的雙眼精光一閃而過,很多事他不說,並不代表他不知道,他劉家的人,能差嘛。
「你說這劉管家做這些是為了什麼?劉家倒了,他能得到什麼?」這個問題一直是蘭雪很疑惑的地方,如果她是劉管家,她肯定希望劉家越強大越好,他怎麼會想它敗呢?
劉老太爺笑了笑,搖頭道「你還是太年輕了,還沒有悟透人的,對錢、權的無限。」
「你和意思是說……」蘭雪恍然大悟,對了,她把這個可能模糊了,所以她一直都想不透。
「對,劉管家只是替別人賣命而已。所謂的忠誠,只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劉老太爺是在告訴她,不要相信她的部下對她有什麼永遠的忠誠,他們的忠誠只是建立在別人沒有給他們足夠誘惑的前提下。
「劉爺爺,我懂了。」
劉老太爺看著蘭雪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有一些道理,有的人只听一遍就明白了,有的人卻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理解。
喬嘉櫟站在蘭雪和劉老太爺的身後,愣愣的看著躺椅上閉目養神的一老一小,就在剛剛短短的幾個小時里,他好像弄懂得了很多以前他不懂的問題,又好像把以前他懂的問題弄得更加不懂了,但是他知道,今天他不能問,因為在他進這個房間之前,他姐就給他交代了︰你只要靜靜的站在我和劉老太爺身後,多听、多想、多看、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