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找回的皇子就這樣人間蒸發了,龍顏大怒。
朝堂上,面對端坐于高處一片肅然的皇帝,各個大臣們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不要說蘇展柏如今貴為汝親王了,就是還沒有封王的時候,皇上便對他贊賞有加,而且,蘇展柏本來就是一員猛將,如果真的失去了他,對大周也算是一個不小的損失。
清泉幽幽,鳥語花香,正值夏季,山間的綠樹更是繁茂,不時還有藏于其中的鳥雀,嘰嘰喳喳地婉轉歌唱著。
他依舊什麼都想不起來,煩躁地甩甩頭,他對著溪澗,大吼一聲︰「我是誰?我到底是誰?」山谷間傳來陣陣回聲︰「我是誰……」「水笙,你去哪里了?這麼久都沒回來?」剛進村口,就見楊若依立于一棵垂柳旁,翹首而望。
不知過了多久,他一個回轉收了手中樹枝,站定,水面漾著微波,倒映著他俊朗的面容,他卻步了。
圖拉分析著,真的十分憂心,不僅因為蘇展柏的失蹤,更因為他的好妹妹,離開都快兩個月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
楊若依笑容越發燦爛了,他竟然對她笑了,想到之前他冷冰冰的樣子,明顯寫著「生人勿近」,就讓她心中郁悶。
圖拉已經拿出一張羊皮地圖,指著給趙承希解說著。
她沒忘記給他們也夾上幾塊魚肉,阿城一張有些微黑的臉上這才泛起了笑容。
沒有人回答他,他挫敗地丟下樹枝,踉蹌地席地而坐,此刻,他心里煩亂,頭腦里卻一片空白,難道,自己就是孤身一人,如無根的浮萍一般嗎?
回到屋里,富婆婆正將一口大鍋端上桌,手在桌子上一按,中間露出一個圓形的洞來,大鍋就落了進去剛剛好,里面的湯水一滴都沒有灑出來。
「北邊這一帶北邊山勢較多,再往上是大遼,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是我也派了大批人馬去了;這一帶是大周地界,我們的人不便進入,不過你們大周皇上已經張貼了尋人啟示,大周軍營和延平縣也派了人尋找,若有人看見想要找到也不難。還有這西邊一帶,離西戎地界不過幾十里,若是去了那邊就有些麻煩了。」
「此話何講?」皇帝的眼楮眯起一條細縫,趙承希,展柏的大舅子,倒是一個不錯的年輕人,只是這件事情必須慎重,他不希望到時候尋回來的是一具尸體。
「劉愛卿,你認為派誰前去合適?」皇帝將目光射向了兵部尚書,令他生生打了個寒噤。劉尚書想了想,大著膽子回到︰「皇上,微臣以為,鎮西將軍府趙小將軍當是不二人選!」
「皇上,臣以為,趙小將軍雖然英勇善戰,但是人生閱歷總是不夠。不過,若是讓雷家軍出面,當可無此憂慮。」
皇帝一聲令下,兵部劉尚書火急火燎地調派人手,由趙承希率隊火速趕往北疆,聯系到了北遼太子圖拉。
心中涌過一陣失落,他嘲諷一笑︰「浮萍無所依,孤身無牽掛,也沒什麼不好。今朝有酒今朝醉,該是何等恣意逍遙?」
他在心里又將楊若依罵了一遍,如果他有這樣不知輕重的妹妹,一定不會像圖拉這樣縱容,非好好教訓她一頓不可。
他淡淡一笑道︰「沒事,我覺得身子好些了,到處轉了轉。」
他這番話中氣十足,所有人都停止了爭論,趙承希臉上那抹堅定讓所有人都再無話可說。趙承希主動請纓,蘇展柏跟他關系匪淺,再加上他還是自己的妹夫,與其在家里整天看著父親和妹妹兩個愁眉苦臉,心急如焚,他恨不得生出一對翅膀,立馬奔到北疆去。
蘇展柏微微皺眉,這麼晚了,怎麼還有人來?
「阿城哥今天打了魚回來,富婆婆親自動手做了涮魚鍋,就等你了!」她心中高興,覺得富婆婆獨創的涮魚都更加美味了,催促著蘇展柏快些回去。
「好,我們快去嘗嘗吧!」兩人一起進了村,夕陽的余暉將地上的兩道身影拉得長長的。
趙承希雖然心中焦急,但是客觀情況還是知道的。
另一邊的阿城卻橫了他一眼,諷刺道︰「喲,水笙,若依好心為你夾菜,你還不領情啊?要不全給我吧,我還巴不得呢!」
心念一動,他隨手撿起一根樹枝,無形中一股力量牽引著他,手中的樹枝被他揮舞起來,由最初的生澀到漸漸熟稔,不時地翻滾跳躍,樹枝猶如一柄利劍一般,氣勢恢宏,所到之處,枝折花落,
蘇展柏沒有再推辭,點點頭算是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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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展柏在溪邊一塊大石上坐下來,好無聊,他已經休息了一段日子,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可是,他還是覺得全身乏力,好像少了些什麼似的。
夕陽下,她縴細的身姿鍍上一層暖暖的金色,帶著盈盈笑意向他這邊走來,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溫暖的感覺。
劉尚書擦了一把汗,細細地關注著皇帝的動靜,見他神情並無變化,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有人卻是不同意劉尚書的意見,此刻站出來說話的是丞相左朗,雖然年近花甲,左丞相仍然是聲如洪鐘。
所有人都靜靜地立著,不敢輕易發出一言一語。
是夜,蘇展柏久久無法成眠,原因無他,只因為今天富婆婆做的那道有些怪異的涮魚,麻辣爽口,滋味十足,令他久久回味不已。
眾說紛紜,就在大家都爭得無可開交的時候,突然太監來報︰「啟稟皇上,趙小將軍求見!」
正想著,房門傳來扣扣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那個味道,他似乎有些熟悉,到底在哪里吃過呢?
「這是當然,趙將軍你放心!」圖拉陪著笑臉,低聲應道。心道,若依,你這次真的惹了大禍了!
趙承希這話可謂是相當不客氣了,圖拉面色微微變了變,不過知道此事是由自己的妹妹引起,他生氣也是應該的,便盡量忍下心中的不悅,安撫他坐下。臣沒封都。
想到這里,圖拉心中忽然一陣揪心的疼痛,他強壓下那種怪異的感覺,打起精神應付趙承希。
富婆婆笑吟吟地對蘇展柏道︰「水笙,你別看這種吃法怪異,味道比平時吃到的更加鮮女敕,來,你試試。」
一想起這件事來,他就無法原諒自己,早知道,就勸父汗幫她促成與蘇展柏的婚事了,可是,一听說她要出嫁了,他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好似自己一向捧在手心里呵護的珍寶,轉眼間就要交付到別人的手上似的。
不久,趙承希被帶入大殿,叩首便拜︰「皇上,微臣願意前往北疆,保證尋回汝親王!」
「趙將軍!真是抱歉,我們還沒有找到汝親王。」圖拉一見趙承希,有些愧疚。zVXC。
這時,阿城將一只小爐子放在桌子底下,不過一會兒,爐火紅紅的燃燒,鍋里開始滋滋的冒著熱氣,很快就滾了。
「好啊,我又沒有不讓你去。只要你听話,去哪里我都沒有意見。」富婆婆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楊若依的興致沒有那麼高了,頓時沉默起來。
又有人說了,此次要找的人不是一般人,一個是皇子,一個是公主,而且,此事若辦得好,可是關系著兩個國家的關系呢,慎重起見是對的。
一時間,群臣嘩然。讓堂堂橫掃疆場的雷家軍去找兩個人?這是不是在說笑話?雷元帥會答應嗎?
「好了,別不高興了,水笙,你跟若依一道去,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的,也好買回來。」富婆婆此話一出,楊若依眼楮立時亮了起來。
皇帝眼里氤氳了一絲怒氣,听到這句話有些詫異,大聲道︰「傳!」
「水笙,你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想不想去集市上轉轉?」富婆婆看了眼蘇展柏,忽然道。
「唉,都是若依,也不知道她現在何處!」這件事情都是因為他這個妹妹惹起的,圖拉心中很是有些愧疚。如今,若依沒找到,還搭上大周赫赫有名的汝親王,如果過段時間還找不到,兩國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友誼就會成為一紙空談。
蘇展柏學著她的樣子,將桌子上片成薄片的魚肉夾起來,放到湯里燙了燙,然後就著碗里的調料吃了一口,頓時,一股鮮香撲鼻而來,令他心神一怔。
「哪有啊,我不過是看水笙剛剛痊愈,身子還有些虛弱,應該補一補才是。阿城哥,富婆婆,你們也要多吃些啊!」
趙承希听了他的安排,緊縮的眉頭舒展了些,「恩,希望盡早有消息。」
趙承希听他這樣說,也有些怨恨。當時的情況他也在場,那個北遼公主,雖然長相是還不錯,可那脾氣,真真是嬌蠻任性,竟然敢扮成兵士混進大周軍營,看上展柏就要嫁給他,也不管人家有沒有成親,想到她,趙承希就有些莫名的厭惡,如今妹妹還在京城盼著他的消息呢,如果因為她而讓蘇展柏有了什麼損失,他絕對不會饒了她!就算她是天皇老子又如何?
「是啊,水笙,我們一起去吧!」
蘇展柏還未吭聲,富婆婆卻拿筷子敲了他一下,笑道︰「阿城,你真傻,你什麼時候看到若依這麼關心過一個人了?還不吃你的,少說話。」
「太子殿下,若依公主是什麼樣的人,我趙某無權過問,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面,如果找到他們,希望殿下好好管束一下,不能因為自己任性讓這麼多人跟著不好過是不是?」
蘇展柏卻看了幾人一眼,想了想道︰「富婆婆,楊姑娘,水笙很感激你們的救命之恩,不過我想,我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趙小將軍在北疆呆過一段時間,可能比較熟悉,而且,他們二人關系非同一般,自是比一般人更為盡心竭力,事在人為,想必事半功倍也無不可。」
雖是責備的語氣,但是卻一點都不凌厲,阿城瞥了蘇展柏一眼,有些不情願地拿起筷子吃起來。
「水笙,快吃,真的很好吃耶!」楊若依見他停下,不停地往蘇展柏碗里夾魚,其他人不由得停下筷子,好笑地看著他們。
溪水濺起陣陣水花,鋪天蓋地,猶如陣陣花雨。
趙承希這才打住了話題,與圖拉商議起如何展開尋人行動。
此話一出,幾人都愣住了,楊若依是震驚,富婆婆詫異,只有阿城一人有些興奮,主動攀上蘇展柏的肩膀道︰「水笙兄弟,就算是要離開,明日咱們去過集市再走吧。你一個人很多不便之處,總得讓我們為你添身行頭什麼的吧!」
楊若依有些臉紅,她做得有些過了,難怪阿城不高興了,魚明明是他打回來的,自己卻一個勁地給蘇展柏吃,他生氣也是應該的。
蘇展柏不禁暗嘆,這富婆婆看來應該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啊,醫術了得,功夫也不可小覷。
這種感覺很是怪異,他說不上為什麼,伸出自己的手掌,虎口間的皮膚磨得有些粗糲,甚至起了一層厚繭,明顯就是長期握刀劍之類的所致。他不禁懷疑,自己之前是農戶,還是打鐵糊口,抑或是武林中人?不然這些痕跡從何而來?
「富婆婆,阿城,你們也快吃吧!」蘇展柏注意到二人並未動箸,這才注意到楊若依似乎關心過了頭,「咳——楊姑娘,你吃吧,我不會客氣的!」
意定,起身,他大步往村子里走去,心情少有的輕松起來。
「太子殿下客氣了,這周圍這麼遼闊,且又地處交界地帶,就是西戎離此也不過百里,要找起來的確不太容易。」
「集市?對啊,婆婆,明日就是趕集日了,我也要去!」楊若依拉著富婆婆的手,嬌聲道。
穿衣下床,打開房門,楊若依亭亭立于面前。
「楊姑娘?」她一個姑娘家,怎麼深夜不休息,反倒跑到自己這里來了?
「水笙,你、你真的要走嗎?」楊若依抬頭,眼中泛著盈盈的淚光,令蘇展柏一瞬間有些回不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