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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 你對得起誰?

落月軒,楊氏狠狠地將惜影剛剛遞上來的茶盞用力摜在長毛地毯上,濺起的茶水灑在金嬤嬤的身上。透過衣料,金嬤嬤生生感受到滾燙的茶水灼傷皮膚傳來的痛感。

「就這樣走了?她到底是怎麼做人媳婦的?到底將我這個婆婆當成什麼了?」

楊氏氣呼呼地瞪著金嬤嬤,胸脯一起一伏的,仿佛她就是令她痛恨不已的趙語桐,寒利的目光恨不得將她剜一個洞出來。

「大姑女乃女乃!」書菊見了趙語桐,心里松了口氣。看了眼床上一動不動只知道落淚的肖景瑤,求道︰「大姑女乃女乃,小姐一向听您的話,您勸勸她吧!」

馬車很快到了將軍府,趙語桐在二門處下了車,換乘軟轎進入內院。轎夫知道這位大姑女乃女乃是重要的人物,因此抬得又平又穩,趙語桐急了,大聲催促道︰「你們能不能快點?」轎夫這才知道馬屁拍到了馬腿上,趕緊應了聲,腳底抹油一般快速地小跑起來。

「夫人息怒,千萬不要為了這點小事氣傷了身,不值得!」惜影連忙上前,替楊氏撫了撫背,朝金嬤嬤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出去。

金嬤嬤有些受寵若驚,忙跪地謝恩︰「奴婢謝夫人賞!」

金嬤嬤忍著痛,低垂著頭回道︰「回夫人,大少女乃女乃派紫蘇去通報過老爺子了!」只是唯獨沒有向您這位侯夫人稟報而已。

趙承希成親後住的院子名叫听雨軒,很雅致的名字,三個俊逸飛揚的大字乃趙承希親手題寫。這是因為當時準備好新房的時候,趙承希前去查看,正逢雨天,雨打芭蕉嘩啦啦地響,雨水順著芭蕉葉滴落在下面的葉片上,滴答滴答,他一時間心念所致,「听雨軒」便因此而得名。

趙語桐一見,心知自己說得重了,連忙握了她的手安撫道︰「對不起,我太激動了!你不要再苦了好不好?要不,待會你娘來了,還不得把我吊起來打?」

說著,她還故意做出一副怕怕的樣子,焦急地緊捏著肖景瑤的手。

「語桐,」她剛喚了一聲,眼淚又簌簌地往下掉,「我對不起你大哥,對不起將軍府……」想起早上發生的事情,她就不停地罵自己。她怎麼會那麼不小心,昨日診出有了身孕,就應該好好地在屋里養胎,怎麼就走到花園里去了?

楊氏更加憤怒了,用力一拍桌子,震得上面的茶盞都跳了起來。

「好,你的計劃不錯,就這樣辦吧!」楊氏眉開眼笑,和藹地道。又轉頭吩咐惜影道︰「去喬嬤嬤那里取十兩銀子交予金嬤嬤,她忍辱負重,實在是難得,區區銀錢不過是聊表安慰罷了。」

不行,她還有大計未成,一定不能就這樣被人棄了。

听了趙語桐的話,肖景瑤心里有些委屈,眼眶里淚水滑落得更凶了。

「夫人,其實,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啊!」金嬤嬤嘴角勾起一抹高深的微笑,大大方方地道。

「小姐,您別哭壞了身子……」說話的是肖景瑤從雍國公府帶過來的陪嫁丫鬟書菊,她從小跟著肖景瑤,此刻見她憔悴的形容,悲從中來。見肖景瑤這樣,她心疼極了,一時口快,喚起了肖景瑤出閣前的稱呼。

趙語桐說的話並不是危言聳听。

趙語桐因此對罪魁禍首恨得簡直是咬牙切齒,經此一事,有些人、有些事,是時候該做出處理了。不然,就好像依附在好肉上的毒瘤,將會迅速地蔓延開來,到時候,他們趙家想要阻止,恐怕都會晚了。

雖然肖景瑤和趙承希是兩情相悅,可是外界不明白內情的人卻早已謠言滿天飛了。一方面是贊揚雍國公府重情重義,在趙承希即將出征的前一刻還毅然提前將女兒嫁過去。要知道這行軍打仗的事情最是說不清楚了,雖說趙承希有可能因此立大功衣錦還鄉,可犧牲陣前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趙語桐眉頭一皺,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勸她,站在門口久久沒有進去。

楊氏輕蔑地瞥了她一眼,金嬤嬤最近老了,做事情越來越不靠譜,她已經對她沒有什麼指望了。

楊氏十分明白,她是萬萬不能這樣做的。若是蘇展柏的親生母親,兒媳婦不孝順倒是可以引起別人的同情,可她不是啊,別人議論媳婦的同時,也會譴責她這個做婆婆的給媳婦小鞋穿。zVXC。

雖是仲春,陽光卻尤其燥熱。院門處那叢芭蕉依然長得青翠逼人,在金色的陽光下閃著熠熠的光芒。大片的芭蕉葉像一把把大扇子,扇走了午後一絲燥熱之氣,可怎麼也扇不去趙語桐心中那個焦急。

而作為趙家的另一個主人趙語桐,心里就有些不好過了。人家這樣刻意詆毀,讓她心里還是會有些不舒服了。更何況,肖景瑤這個樣子,被娘家人看了去,還不將過錯遷怒到趙家來嗎?

「大嫂!你這是做什麼?」趙語桐怒了,她印象中的肖景瑤是活潑開朗,不是這樣毫無生氣的樣子。「就算是孩子沒了,自己的身體就不顧了嗎?你這樣子,是要讓人說我們趙家苛待你這個剛進門的兒媳婦嗎?」

可金嬤嬤哪里肯听她的,裝不明白地杵在那里。

楊氏動作停頓了下,重新審視起金嬤嬤來,忽而饒有興致地道︰「你不妨說來听听!」

肖景瑤緩緩地看了她一眼,勉強向她擠出一個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金嬤嬤附耳低聲說了一會兒,楊氏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她怎麼就沒想到呢,還真是太沉迷于威平侯夫人這個角色了。是啊,媳婦與自己不對盤,那又有什麼關系呢?她最緊要的事情可不是僅僅做個威平侯夫人,她還背負著巨大的使命呢。

金嬤嬤湊上前一步,神秘地一笑道︰「夫人,您想啊,大少女乃女乃是因為娘家大嫂滑胎回去的。咱們可以此事做一做文章呢!」

肖景瑤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一張小臉只剩下巴掌大,臉色蒼白得嚇人,前幾日還紅潤飽滿有點嬰兒肥的臉頰一下子就瘦了好大一圈,整個人就像風中飄零的黃葉,沒有一絲生氣。眼神里除了悲痛,就只剩下空洞了,唯一感覺她還活著的就只有順著眼角滑落出來的眼淚。

「不錯,肖景瑤,你這樣做對得起誰?」

這大半天了,肖景瑤就這樣哭哭啼啼的,她著實沒了主意。

縱然是悲痛中,肖景瑤還是被她的樣子逗得想笑,無奈哭得太多,只是微微牽動了下唇角,又被趙語桐打趣一番。

「書菊,哪有你這麼勸人的?」趙語桐听不下去,大步走了進去,拉開書菊,坐在肖景瑤的床邊。

肖景瑤被她這樣一說,愣在當場。

她快步進了趙承希的院子,直接就奔著肖景瑤的房間去了。還沒進屋,她就听到一陣哀哀的哭泣聲,還有人不停勸說著。

「哦,你倒是說說,有了這麼個不听話的兒媳婦,我會有什麼好事?難道要把事情說出去,讓全城的人都來評評理?說我這個後媽有多麼刻毒嗎?」

因此,趙家在這件事上就顯得沒有那麼義氣了,明知道自己要出征了,還要將人家的女兒娶進門來,若是平安活著回來還好,若是回不來,人家堂堂雍國公的掌上明珠,不就要替他守一輩子了嗎?生做媳到。

「哼,侯府的女主人還是我呢!她趙語桐到底還有沒有規矩,哪有越過婆婆的?更何況,後院的事情都歸本夫人管,趙語桐也太目中無人了!」

這些話或多或少地也傳到了當事人的耳朵里,趙凌然是個大男人,自認胸襟坦蕩,對此一笑置之,不管怎麼說,對這個兒媳婦他是很滿意的,知書達理,有孝心,最重要的是,兒子兒媳兩情相悅,這是他心里最滿意的地方。因為他自身的原因,他很希望兒子能找一個中意的人陪伴,雖然流言傷人,他也並未往心里去。再讀讀小說閱讀網她借著這個由頭過來,不過是想尋機在楊氏面前露臉,最近,楊氏已經很久沒有傳喚她了,她感覺到,自己已經變成她手里的棄子了。一顆沒有用處的棄子,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她的心里是最清楚的。

書菊嘴里勸說著,眼楮里卻不斷涌出淚來,肖景瑤哪里壓抑得住,嗚嗚嗚地哭得更大聲了。

肖景瑤一個深閨淑女,哪里听過這等粗俗的話,羞怯讓她暫時忘卻了悲痛,臉色微微泛紅,拿眼角睨了她一眼。

「大嫂!」她低聲喚道,心中像是被誰捏了一把,鼻子就有些微酸。

「瞧瞧,你這是什麼樣子?嘖嘖,又哭又笑,小狗撒尿!羞不羞?」說著趙語桐還刻意刮了刮她的臉。

趙語桐見她自責的樣子,低嘆一聲︰「哎,你這個傻瓜!就想著對不起這個對不起那個的,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自己,還有生你養你的父母?」

突兀的聲音響起,二人抬頭,只見滿臉怒氣的雍國公夫人由丫鬟攙扶著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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