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王家陰謀
小童想來是過慣了逍遙日子,今日卻攤上白虎街這個破爛地方,便覺如從天堂掉往地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平道長摘下斗篷放于桌上,在房間里踱來踱去,皺著眉頭思索今天所有的行蹤,確認無疑後松了一口氣,才坐在床上,看著身邊的徒弟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滿臉埋怨的樣子。
「如今我們是逃命,難道要去那些官宦子弟常去的地方,招搖麼?」
他打開包袱,將一些生活的必需品擺放整齊了。
「師父倒是好,一句逃命便是逃命,師父再怎麼說也是天下第一的靈媒師,我再怎麼說,也是天下第一靈媒師的徒弟!整個月華,哪個國君見了不是以禮相待,竟然淪落至此!」青弗氣鼓鼓的說著,下午從王宮里匆匆忙忙化妝逃出,真是狼狽至極。
平道長只顧做自己的事情,不再去搭理他,只是警告他不要再嘟嘟嚷嚷,叫那些有心的外人听了去。
青弗呆了一會兒,突然將平道長拉了過來,坐于床鋪之上,趴在他耳邊悄聲問道,「我們為什麼要逃命啊?」
平道長笑了,看著他,語重心長嘆道,「徒兒還是修行不夠啊!」
「徒兒可知那瑤華公主昨日求簽卦語?」
青弗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公主求簽,如此尊貴,哪能輪得到徒弟在場查看簽語啊!」
「蟄龍已出世,頭角首生成。雲升雨澤,得濟蒼生。」平道長喃喃念出了那句話。
青弗不過隨口一問,此時已經昏昏欲睡了,「這不是吉兆麼,大吉啊!」
他翻轉過身子,連衣服也顧不得月兌,睡眼惺忪掙扎著將被子往身上拉去,「折騰許久,徒兒今日可是累了。」他打個哈欠,幾欲沉沉睡去。
「可那卻是下下簽。」平道長看了心不在焉的青弗一眼,聲音驀地冰冷。現在想起那血紅的下下二字,竟還有些心驚膽戰。
下下簽?可這卦語再怎麼听來都是上上簽啊!青弗心里有些疑惑,哈哈大笑,「不會吧!師父會不會是您的卦語寫錯了?」他心中絲毫不怎麼在意,懶洋洋打趣道,「難道是因為一句卦語,我們才連夜離開?什麼下下,如此折騰,我們才是下下簽!」
「胡言亂語!」平道長輕蔑地瞅了他一眼,厲聲 道,「先祖遺留之精華,也是你可以隨意懷疑的?」青弗听了,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嘿嘿一笑。先祖先祖,每到這個時候,師父總是將這一套老家伙搬出來,敬畏許久,青弗心里絲毫不以為然,那些所謂的老祖宗,不管曾經多麼輝煌過,如今,也早已淪為一抔黃土了。
平道長搖了搖頭,知道他自小對這等事情不甚在意,緩緩說道,「吾等修道之人,不問俗事,奈何身在俗世之中,難免陷落。宮中王權之事,復雜萬分,實在難以理清頭緒。」
「我看是師父遇到了難解的謎題,然後無顏呆在宮里,所以……」青弗哈哈大笑起來,他早已習慣與平道長打趣,此時還不忘挪揄自己的師父一番。
「為師早已解開。」平道長的目光驀地變得陰冷起來,聲音也低沉了許多,「你可知道,王子殿下江安,並非東萊王的親生兒子?」
「這…全天下沒有人不知道吧!」青弗撇了撇嘴,江安王子十三歲被東萊王于蓉城紅葉林救出,收為義子,其劍術高超,多年來南征北戰,為東萊開疆拓土,立下不少汗馬功勞,這在東萊,可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啊。
「東萊王此生只有一個女兒,便是瑤華公主,膝下再無所出。」
「這個,世人皆知,師父,你能不能不要講一些大家都知道的東西,再說了,這和我們逃走沒什麼關系啊!」青弗此時來了興致,睡意全無,便催著平道長講重點。
「大王對先王後舒慕青一往情深,後薨之後誓不再娶,也就是說,瑤華公主的丈夫,便是東萊國下任大王。而現在東萊的形勢是,瑤華公主對江安王子情根深種。」
「額?」青弗听得此言,著實吃了一驚,「師父你說…哈哈哈哈……」他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于床上翻滾著,「想來東萊萬安宮宮闈之中,尚有如此風流之事!」
青弗聞得公主與王子之事,頓感開心,在宮中時也曾見過瑤華公主不少次,常常感慨于她絕美的容顏,江安王子也自是生得英俊,如此一對,也著實稱得上神仙眷侶。
他撇撇嘴,「那也何嘗不可,成親便是。」
「你可真是遲鈍啊!」平道長長嘆一口氣,「為師問你一句,江安王子姓什麼?」
「江啊!」他月兌口而出。
平道長冷冷,「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哦……」青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似乎明白了一個大道理,他伸出手指了自己的師傅一下,又拍了下腦袋,喃喃說道,「也就是說,大王並不想讓江安王子繼承王位,也就是不能娶瑤華公主了?」
「那支簽正是為江安王子的前程所求。」平道長饒有深意地看了青弗一眼,「現在,你可清楚了?」
「蟄龍已出世,頭角首生成。雲升雨澤,得濟蒼生。」青弗默默地將這句話在心里默念幾遍,一拍腦袋,豁然開朗,喃喃說道,「那江安王子的前途,豈不是十分光明?」
「然後,然後……」青弗咬著手指頭,思索了一番,仿佛明白了什麼,興奮道,「所以,大王是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所以,他要對付江安王子?」
青弗突然笑了一聲,譏諷道,「帝王家的人就是多事,東萊王朝除了江安王子,還有誰值得一看?」他無奈攤了攤手,疑惑道,「可是,他們爭他們的,和我們有什麼關系?」
「你覺得,瑤華公主會讓這卦語被大王知道?」平道長目光如劍,直射青弗。
「所以,瑤華公主要殺我們滅口!」青弗此時的腦袋忽的靈光了,他憤懣地跳起來,滿眼的不可置信,「想不到,想不到她一個小小姑娘家,竟然如此惡毒!」他漲紅了臉,氣憤地直跳腳,走到桌前,對著壺嘴灌了一口茶,一個不留神,被滾燙的茶水燙了下,頓時又一陣大罵老板娘,撫胸咳嗽了幾下,方才緩過神來,不久,他喃喃,「可是,她看起來不像會做這種事情的人啊!」
平道長冷眼看著青弗灌下那口茶,眼楮里出現了一抹捉模不透的神色,有點戒備,有點心痛,更多的是幾分哀傷。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他長嘆一聲,轉頭望向身邊調皮的弟子,語氣淡然,「這句話,青弗你可听說過?」
聞得此言,青弗略微一愣,眼眸流轉一番,很快換上了調皮的神色,有些迷茫地低下頭去,「瑤華公主還只是個孩子。」
「對,她還只是個孩子。」平道長轉頭,將停在青弗身上的目光收回,「只是若是被王子或大王知道,事情便棘手了。」他的聲音低沉下來,「而且,此事,應該早已被大王或王子知曉了。」
青弗心里一驚,月兌口而出,「怎麼可能?當時可是沒有外人在場的啊!」
「空明眼。」平道長回憶起自己在橫梁上看見的那雙詭異的眼楮,那是空明眼,不屬于這片大陸的,魔族的空明眼!他目光凝重,冷冷道,「在柔福殿,有人動用空明之術。」
青弗聞得此言,頓時呆住,「如此高深的術法!想不到東萊王宮竟然有如此厲害的角色!」
平道長苦笑,「是,懂得這樣術法的人,在整個月華大陸都是鳳毛麟角了,雖不知其效力于大王還是王子,但是不論是哪方的人,對我們都十分不利。」
「我們知道的太多了?」
看著平道長點點頭,青弗似乎有些氣餒,垂頭道,「搞得好像我們故意想知道一樣!無緣無故就要被殺死了。」
平道長略微頷首,眼里閃過一絲無奈,「這便是人生,所謂的命數,你自是無意,卻擋不住厄運的襲來。」他長嘆口氣,緩緩道,「生死亦然,閻王要人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啊!」
青弗拍了拍胸脯,喘了口氣,心里頓感冰涼,不由得感慨起世事無常,也想起自己今日僥幸月兌險,撿回一命,頓時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