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十)囚做人質
門上有人敲門,蕭淳風沉吟了一下,才站起來︰「寶兒,你好好休息再不要擔心害怕你該了解我的,我怎麼會勉強于你」說完了,轉身出去了。
我重新躺下,腦子卻跟風車似的急轉。可是想來想去,眼前能看見的還是那塊蕭淳風手中的令牌。王子楚一直說,讓我放心,他自有辦法天哪,他會不會是真的想了這個損人不利己的法子為了私利而把天朝的疆土拱手相讓不,不會的,呸呸呸,我想哪兒去了,那是王子楚,那是我心中的大英雄絕不會的我怎麼可以懷疑他?我若是連他都不能信了,那我還怎麼支撐下去,那我還能夠相信誰?
雖然晚上睡得並不好,可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來了
受夠了每天只能賴在床上,要靠人背著服侍著的日子,我一口氣喝了兩大碗的肉粥大半塊煎餅。感覺有力氣了穿戴好了就往院子外走,卻被門上的看守給攔住了。看守居然不會說中原話,我指手畫腳地比劃了半天,那廝就瞪著眼看我。整個上午,我足足試了有七八次,甚至到了在雪地里畫圖畫的程度,那守衛就是不給我傳話,不管我說什麼,他就用匈奴話跟我嘰里咕嚕地回。
我好不容易挨到了午飯時間,一抬頭,看見蕭淳風人正站在院子里,我就站起來了︰「蕭淳風你總算來了」
他看我的目光有點古怪︰「寶兒,想通了?」
「想通?」我搖頭,「你放我走吧」
「你要走?」
我點頭︰「我要回家我的老媽和張木匠都在京城呢我要回到我的親人身邊去。」
他皺眉︰「你是真的不想留在我的身邊嗎?」
我睜大了眼楮︰「蕭淳風,你昨晚親口說的,你不會勉強我的」
「我說了嗎?」
天那,他這是要反悔?「蕭淳風,你說話不算話嗎?」
他慘笑︰「寶兒,如果你不是天朝的公主,那該多好啊」說完了,一轉身就要走。
我听明白了,怎麼會不明白,因為我現在是天朝的公主了,他這是不會讓我走了怎麼能不急,張嘴就叫住他︰「蕭淳風你回頭看看我,我是你認識的寶兒啊」
他真的回頭了,可是眼楮里都是淚水︰「你不是我的寶兒不會棄我而去」
我就也掉了眼淚,卻不是傷心的︰「蕭淳風,你混蛋你是王子我是賤民的時候,你把我丟下就跑,那個時候你怎麼不說不會棄我而去;如今我是公主了,居然說什麼棄我而去,都是狗屁你這是要把我留下當人質你背信棄義出爾反爾,你是個王八蛋」
「是」他點頭,「我就是那個背信棄義的王八蛋可你也別忘記了,是我親自把你的花轎迎出來的,我也就是你的丈夫」
我氣得隨手抓了什麼就朝他扔過去︰「不是,你才不是我恨你,蕭淳風,我葉金寶才不嫁給你這個混蛋」
啪——我扔過去的是一盞茶壺,沒有砸到他,卻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寶兒,我去你家提親好不好」
「不好——」
「為什麼?」
「哈哈,哈哈,蕭淳風,我才不要嫁給你」
「寶兒,這輩子我誰也不娶,就娶你」
「蕭淳風,那你慘了要打一輩子光棍了哈哈,哈哈」
「葉金寶,那你也慘了,這輩子就沒人要了哈哈,哈哈」
「蕭淳風,有種的你別跑,抓到你要你的好看」
「哈哈——哈哈——」
「嘶——」破了的茶壺割了我的手,掉了一滴血在地上我在撿地上的碎片嗎?還有用嗎?回不去了,是真的都回不去了就好像這破了的茶壺,再也無法回原了。原來不但是我變了,他也變了。如今兩人只幾步之遙,倒還不如當初一個在北疆一個在大都,隔著千山萬水來的近。
身後蕭淳風也僵直地站在那里我听他心疼地喚我︰「寶兒」
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蕭正,你滾」
他什麼時候走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午飯後就來了兩個不會說中原話的女僕,我又重新換上了公主的衣服,正式過上了人質的生活。
蕭淳風再沒來過了,但時常會送來東西陪我解悶,一會兒是籠中的鳥,一會兒是盆栽,一會兒是畫。
頭幾天我是很難受的。煩悶極了還哭了好幾場。可哭有什麼用?我在這里被關著,外面的任何消息都無法知道,我甚至連蕭淳風的人在哪里都不能確定,就更別談戰事的狀況了。本來還可以從蕭淳風嘴里探听什麼,如今和他一吵,我就真的成了聾子。不行,這樣太被動了,這樣下去我除了束手待斃還能怎樣,我得想辦法
到了第四天,我把前一天偷了的兩個饅頭揣在懷里,就沒起床。送來的飯菜也不去踫,餓了就偷偷地咬一口饅頭。這樣一直到了晚上,那兩個女僕真急了。
來了個大夫,會說中原話,勸我。我就說我要見蕭淳風,他答應著就跑了。可蕭淳風沒來。
第二天那個大夫又來了,說是我再不吃飯,就讓人來強喂我了我就告訴他,如果他來強喂,我就自殺到時候給他個死公主,看他怎麼交待。他的臉白了又白,說讓我等,我這才知道了,蕭淳風根本就沒在黎陽城中。好說歹說,最後才說服了他讓同樣被當作人質的司徒錦給叫來。
我和烏鴉嘴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先笑的︰「小葉子,沒想到你我竟跑到這里來同甘共苦來了不知道會不會同生共死」
我只好也笑了︰「烏鴉嘴,你真真是個烏鴉嘴」
「嘎嘎」可惜他的笑意並不久長,笑聲也沒有平日一分的開心,這不,已經皺下眉頭來了,對著我壓著聲音,「說真的,這些日子我也是想破了腦袋還是百思不得其解,這王子楚的軍令牌怎麼就會落到蕭正的手里的呢?難道真的是王子楚他——」
「不這不是王子楚的錯。」唉,到了現在,我也該告訴他了,湊到他耳邊,「那塊令牌是我交給蕭正的……」
「小葉子」他瞪大了眼楮,「真沒想到,原來這里面還有這麼一樁故事」
我苦笑︰「這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我再怎麼後悔,可還是沒辦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
「不好這蕭正用的是離間計,想趁機陷害王子楚」
「陷害?不會吧」若是換了十幾天前,有人問我蕭淳風會不會陷害王子楚,我恐怕會當笑話來听。可現在,我已經不確定了。
「小葉子,你想想」烏鴉嘴拍大腿,「如今蕭正拿著王子楚的軍令牌招搖過市,唯恐天朝不知道匈奴兵用的是王子楚的軍令牌偷襲的城池。用意何在?」
我的嘴唇都涼了︰「若是被天朝知道了,王子楚那是叛國的死罪」
烏鴉嘴站了起來,走幾步開始思考︰「天朝那麼多將領,為何蕭正偏偏要王子楚死?」
「會不會是因為我弟弟曾經殺了他的哥哥……」我說話都結巴了,我認識的蕭淳風真是那樣的小人嗎?真的嗎?「難道,他,他要公報私仇?」
「還是不對」烏鴉嘴搖腦袋,「這軍令牌不是永久生效的。如今別說王子楚人在京都,都有半年多不管三軍軍務了。但凡他的直系部署,也只在北疆和淮水青冀,怎麼連西北軍防都能見他的軍令而毫不生疑呢?」
「我怎麼听不懂你說的是什麼?」
「王子楚一死,誰的好處最大?」
我的心砰砰直跳︰「若是王子楚死了,匈奴就少了一個大敵了。」
烏鴉嘴看我︰「別看匈奴,看天朝里,誰的好處最大?」
我的頭都昏了︰「我不知道」
烏鴉嘴又坐下了,到了我的身邊,顯然心情激動又不敢大聲說話,就抓我的手︰「不好小葉子,王子楚處境危險,他恐怕都尚不自知」
我跳了起來,看見了那邊門上站的女僕,就又坐下了︰「那怎麼辦?」
烏鴉嘴說︰「小葉子,我們得想辦法逃出去」
是的,得想辦法逃跑可我的這個烏鴉嘴大哥不是張木匠,他雖有滿月復的文章通天的才華,卻不會飛檐走壁我自己嘛,連殺只雞的力氣都沒有,如今這高牆足足一個半人高,連個狗洞也沒有,門外有高大的侍衛,門內有兩個大腿比我腰都粗的女僕看著。想跑,談何容易
思來想去,兩人四只眼楮直往上翻,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門上倒是有了動靜,一個女僕端了飯菜進來了,原來是吃晚飯的時間到了。
烏鴉嘴一擺手︰「好了,好了,先不想那些糟糕的事。既來之,不如今晚我們好好吃一頓吧」
唉,也是,光跺腳著急可不是辦法飯菜來的很快,烏鴉嘴看了看,又示意她們上酒。居然沒人反駁,不一會兒就上來了一壇酒,一打開,就是滿屋子的酒香,應該是好東西
烏鴉嘴咪了一口酒咂嘴感嘆︰「你這個公主的待遇果然比我這個欽差大臣要好的多啊這酒真是好酒」
我就也嘗了一口︰「媽呀,這什麼酒,怎麼這麼辣」
他看我︰「這個可不是你平時喝的桂花甜酒,這個是高粱酒,北方人喜歡這個很烈的,極容易醉,你少喝點」
我握著手里的杯子,想了一下就看他︰「大哥,你說,這酒是不是也會燒得很快?」
好麼,我們那一晚足足要了三壇子的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