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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徹底死心

等崔語星再次從昏迷中醒來,已是暮色重重。孔雀燈台上的燭火,在風中輕快地跳動著,四下寂靜無聲。

「醒了。」蕭宸熙略顯疲倦地擱下手中的狼毫,走近細看著她,眼角微微有著一絲笑意,「你說你怎麼這麼讓人放心不下,才轉個身,就為了些不實之言大動肝火,豈不是正落了造謠之人的下懷。」瞅著他天高雲清的舒爽笑容,她紅了眼楮,委屈地抽抽鼻子,「老實說,那些話你可有絲毫半點相信?」「相信,」蕭宸熙毫不猶豫地接口答道,瞧著她如同受激的小老虎般發出的低吼,他啞然失笑,安撫地拍拍她的頭,「我相信你,如同相信自己一般。」「可你為什麼不和我說起這件事?」她撅起嘴,明顯的得理不饒人,「既然相信我,就更應該坦然和我說啊,干嘛遮遮掩掩,好像是真的一樣。」他滿臉無奈,什麼是強詞奪理,什麼是惡人先告狀,他算是見識了,也只有她能在自己面前,如此無賴,「你說我是為了誰要這樣辛苦瞞著,也不知之前氣得昏了過去的又是誰?」他嘆了聲,「我知道,很多事,你已經學會了如何去面對、去解決。可是你也不能否認,當事情一牽扯到平曲侯,你依然方寸大亂,依然會為了他每一次的絕情之舉,傷心之至。」他眼底閃過一抹苦澀,「雖然,原本我以為三年的時間,已可以讓你好好整理那一段紛亂,但顯然……」

看著她眼中頓起的痛苦、慌亂、無措、尷尬,他疼惜地打住了話頭,「是我不好,是我失策了。明知道你的情況,還在一旁袖手旁觀,讓人有機可趁。接下來的一切,就交由我來處理。」「與你何干,」她低頭呢喃著,「是我自己沒用,是我自己在逃避,不然以我對余青的了解,早就該猜到,他不可能這麼輕易地離開江南,也就不會走了如此冒險的一步棋,讓他鑽了空子。可當時的我雖然遺憾,更多的卻是慶幸,慶幸不用再與他正面交鋒,因為每一次的面對,都是那麼辛苦,尤其是看到他身旁笑顏明媚的七公主時,偶爾也會想,如果時光重來,我早一步洞悉了他的一切煩惱,竭盡所能地幫助他,會不會如今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是我。很傻吧,」她自嘲地笑了笑,「面對敵人還能想這些有的沒的。」「不傻,你只是在自責而已,」他目若燭火,一切洞明,「在你心里,雖然有著對余青的恨,可也有著對他的內疚。因為你覺得,當年的你只會撒嬌、愛玩、愛任性,雖然頂著崔家小姐的身份,對他卻是一點幫助都沒有。你認為,若是你當初聰明點、擅于籌謀點,憑著崔家的實力,一定可以幫助平曲侯府走出困境。而余青就不必被逼著走了這一步。是不是?」她詫異抬頭望向他,不敢相信自己那點曲折的心事在他面前竟是如此通透,「可是你錯了,」他語氣堅定,眼底迸出懾人的光芒,「你可有想過,你幫得了他一次,能幫得了他兩次。當有一日,需要犧牲你,才能換取他的利益時,他依然不會有半絲的猶豫。」一個有擔當的男人,絕不會想著靠女人來成事,起碼蕭宸熙是如此認為的。他從始至終不曾覺得,余青適合崔語星,也非常清楚此時此刻,必須徹底斷了她的念想,否則她終有一天會因余青而崩潰。

沉痾還需猛藥治,但有些話,若是他直接向她挑明,未免有落井下石之嫌。她就算此刻信了自己,日後想起卻不免心生疑竇,只能是循循善誘,讓她自己想明這其中的關節。任何事都不是無緣無故地發生,其背後所隱藏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只有真正看明白了,才不會輕易因人而傷。「星兒,你可曾想過平曲侯為何在此刻放出這樣的謠言?」她本還在因蕭宸熙之前的言語而震驚,听到問話時,難免怔愣了下,可稍許,眼神便漸漸清明起來,「你的意思是,他想借機倒打一耙?」見她思維還能如此敏捷,蕭宸熙略微松了口氣,也許,事情還沒到他所想的那麼嚴重的地步。他輕輕一笑,有意引導,「你覺得,僅僅是污你名節,就能將所有事翻盤嗎?」「重點不在我的名節上,」她緊皺的眉頭慢慢松開,豁然開朗,「他是想借此制造一種假象,讓那些不明情況的人以為我與姬千里之間早就存在什麼不可告人的關系。那麼,這整場的私鹽案,便可以看成是我對他懷恨在心,蓄意污蔑余家與私鹽案、與北野人有染,但事實上整件事背後的真正主謀是我!不過,」她斟酌了下,補充道︰「在此之前,他必須先買通武迅,否則只要武迅一五一十地招了,余光還是逃不月兌,他做再多都是多余。不過,以余青的謀算,應該不會漏掉這一步才是。」她慢慢分析著,用詢問的眼光望向蕭宸熙。

「你說得一點沒錯,」蕭宸熙定定地看著她,生怕錯過她某個情緒反應,「如今武迅供出的幕後主謀就是你,完全把余光撇除了出去。而且,按照我們手中掌握的證據,也不足以證明余光與私鹽一案有關。」「果然是余青,這樣都能讓他扳回一城,」也許是真的看透徹了,也許是真的心灰意冷了,崔語星此時已沒有之前的激動,甚至是極其平靜地問著,「武迅是怎麼說的?」「按他之言,你為其引薦姬千里的附加條件就是必須將余光拉入此事。可惜余光為官清廉,根本對其不屑一顧,他百般無奈之下,唯有謊稱余光已經收了他的銀子,才騙得你為他帶來這樣的一個大顧客。至于你之後的追查受傷,也不過是掩人耳目、賊喊捉賊罷了。」「好精彩的故事,將我說得如此愚蠢,將余光襯托得如此光明正大,」她冷冷笑著,「余青為幫他大哥月兌罪,為了平曲侯府的遠大前途,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她閉上眼楮,長長舒了一口氣,「這樣的人,我竟然還因他而傷心,是我太作賤自己了。從此後,他的事與我無關,生也好,死也好,我都不想知道了。」就連報復,也只是浪費精力罷了。其實說到底,她的報復,又何嘗不是對他的一種保護。她三年前的一句要親自動手,阻止了蕭宸熙已經鋪展開來密不透風的絕殺網,阻止了父親崔禮勃然大怒下的雷霆之擊,阻止了病床上的大哥一番周密謀劃,余青也才安然無恙地過了這三年。她如今一句什麼都不管了,就表示,已經放手讓身邊的人去處理,無需再顧及她的感受。

她的這一番心理變化,都一一落入了蕭宸熙的眼中,一時的痛苦、沮喪都是難免的,但只要熬過這最艱難的日子,她就可以擺月兌目前這種愛恨煎熬,慢慢恢復些曾經的快樂。是的,他最希望看到的還是她真正笑起來的眼楮,如同有星光在閃爍,清亮的、耀眼的。曾經他任由她去逃避正面這一切,如今他狠心戳穿這一切,都只是為了她能開心地生活著。「既然什麼都不要理了,那就拋開這些雜事,好好躺下來休息,」他有意打趣著,「就因為你這一下病倒,一下昏迷的,我可是落下了許多事還沒處理,你也不想我回去被父皇責罵吧,趕快乖乖睡了,我也好安心處理公文。」「看吧,看吧,還沒挨批,就先給自己找好理由了,」她撇撇嘴,正準備拉好被子睡下,卻听到門外隱隱約約有低泣聲傳來,間或伴隨著幾聲彩衣的勸解。蕭宸熙眉頭微蹙,替她蓋好被子,輕聲交待著,「沒什麼事,你好好睡覺,我出去看看。」見他如此說,崔語星也不疑有他,安心地點了頭,便閉上了眼楮。

蕭宸熙一出了門,便示意彩衣扶起跪在門口的嬌柔女子,率先往遠處走去。等確認談話聲無法吵到崔語星時,才停下腳步,打量了眼女子已哭得梨花帶雨的臉龐,也不忍心太過責備,「回去吧,你姐姐的錯,與你無關。」「殿下,」許倩猛地甩開彩衣攙扶的手,跪了下來,哭泣道︰「倩兒知道,姐姐確實做了錯事,可是人誰無過,還請殿下原諒她這一回。」她淚眼婆娑地抬頭看了眼蕭宸熙無動于衷的表情,心里一緊,咳了起來,「殿……殿下,倩兒……倩兒願意代姐姐,去向崔小姐……賠罪,要打要罰,絕沒有怨言,只求……只求殿下能勸外祖,免了姐姐的板子。她嬌生慣養的,如何受得住?」瞧著她那一臉真切地哀求,蕭宸熙神情莫測,唇角卻勾起一絲冷的笑意,「若是我告訴你,許馨平日在母後面前可沒少說你的不是,你還要如此為她嗎?」許倩稍稍一怔,繼而低頭道︰「不管她做了什麼,她始終是小女的姐姐。」蕭宸熙半垂著眼眸,看不清情緒的波動,「那就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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