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開門時,溫亦雲正坐在床上,望著窗外出神,見得她進來,嘴角微微一笑,「是你。」
「你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吃驚?」目光觸及他身上著好的襯衣上時,紀孜妍眼里有異樣的光一閃而過,「……你的睡衣讓給她了?」昨晚……可有發生什麼嗎?懶
「恩」溫亦雲沒有否認,只是將身體向後傾斜,似是又準備沉沉睡去。
可紀孜妍卻伸手拉住了他,她皺著秀眉,「亦雲,不要這樣……我有話和你說」
「說什麼?」溫亦雲看著她笑了,笑容那般溫和自然,卻讓她猶如做賊心虛一般生怯,他的聲音平靜似水,卻一個字一個字地沖擊她的耳膜,「是想和我說你為什麼要毀掉我的矢車菊,還是說你為什麼要刻意將我送回白家,囑咐可可寸步不離地守在我身邊?」
「你……都知道了」紀孜妍有些詫異,她望了他許久,然後松開他,將臉別去一邊,「我不過都是為了你罷了……」
「你是好意,我理解,可是,你不該把可可拉下水」他的聲音淡淡的,卻帶著哀傷,「她還是個孩子,有屬于她自己的幸福等著她,你這樣將她牽扯進來,她之前為了姓尹那小子所做的一切努力,不就白費了麼」
「但她是明明是喜歡你的啊!」紀孜妍月兌口而出,見得溫亦雲臉上一怔,她不由得收緊了五指,緩緩說道,「或許她自己還沒有發現,但卻瞞不過我的,在她的心里,你這個小叔的分量,早就超過了那個姓尹的男孩子,擋在她面前的,不過是你們所謂的血緣關系……」蟲
「所以,你更加不可以告訴她」溫亦雲望著她,深邃的眸子是那般認真,「如果你不想害了她,就把這個秘密埋在你的心里吧」
「可是……為什麼!」紀孜妍急得幾乎要吼出來,「難道你不能給她幸福嗎,為什麼要這般委屈自己……」
「理由,你應該很明白才是」溫亦雲笑了笑,「我想,不需要我再重復一次了吧」
「亦雲……」紀孜妍的目光一下子黯了下來,她不會忘的,在她鼓起勇氣對他表白的那一天,他也是以這般溫和的笑容看著她,那種,如和煦的太陽,給人溫暖,自己卻遠在千里之外的笑容。
但是,她真的好不甘心。
「亦雲,」她看著他,輕輕地說道,「七年前,不過是一場意外,你為什麼要將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以致于,連再度追求幸福的勇氣也失去了。
而她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的光滅了,而那張曾含笑的臉轉向一邊,隱去了他的表情,只听得他低啞的聲音在空氣中漂浮,「是啊,的確是意外,有誰能想到,一首曲子,竟成了奪去人生命的毒藥呢……」他好後悔,如果他沒有滿心歡喜地將那曲子送給她,她是不是依然會那般淘氣地捉弄別人,是不是還會繼續在矢車菊叢中微笑著拉她心愛的小提琴——而不是像現在這般,長眠在一片青草之下,讓黃土將美麗永遠掩埋……他燒掉了那琴譜,卻依然無法挽回她的笑容。她給了他第二次生命,可他卻害她失去了自己的性命……或許他們的相遇,從一開始,便注定是個不該發生的錯誤!
「你果然是在自責」紀孜妍盯著他的側臉,一字一句說道。
「是又如何呢」溫亦雲回過頭來,微微一笑,「如果你了解我,就該知道,我的心意是不會改變的」
「不,」紀孜妍咬牙說道,「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折磨自己的,哪怕你怪我恨我,無論用盡任何辦法,我也不會再讓那個女子繼續再這樣耽誤你的幸福!」
她的話是那般堅決,斬釘截鐵,看著她認真的眼神,溫亦雲怔了怔,隨即,他淡淡一笑,「孜妍……如果你是更加可惡的女人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討厭你了」
「可惜我不是」紀孜妍也笑了,但笑得那般苦澀,「不然,早在七年前,我就會不顧一切地將你從她的身邊搶過來。」
「可惜,我倒希望是那樣」他溫和的聲音傳入她的耳膜,讓她心撲地一跳,忍不住有了小小期待——他的意思是……
卻只听見一句將她打入寒冷深淵的話,「這樣,她或許便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你!」紀孜妍一跺腳,眼淚不爭氣地洶涌而出,到這個時候,他心里仍然只考慮到那個女子!
「你簡直是無可救藥!」她朝他狠狠地吼了一嗓子,然後不顧一切地沖出了房門。
「孜……」白可可正端粥上來,見她從溫亦雲的房里跑出,正想打聲招呼,卻只見到紀孜妍用含淚的眼掃了她一眼,便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去。
「這……」白可可呆住了,她還從未見過紀孜妍那般傷心的樣子,難道方才在房里,和溫亦雲吵架了嗎?
她帶著疑惑走入溫亦雲的房里,卻見得他已安靜地躺下,將頭靠在柔軟的枕頭上,雙眼閉合著,似是方才打了一場疲憊的仗。
「……小叔,吃早飯了」她走到床前,輕輕地呼喚他。
「恩,先幫我放著吧,謝謝」溫亦雲開口答道,聲音輕輕的,柔柔的,雙眼卻依然緊閉,不曾望她一眼,沒有去看她,只有胸口微微地起伏。
似是昨晚的溫柔剎那不見,她忽地感覺到,一堵厚厚的牆再度橫在他們之間,她看得見他,卻無法觸及他。
「你……」白可可差點便要掀床了,他總是以這個態度來對待別人的擔心麼,難怪紀孜妍會被他氣成那個樣子。
她是很想丟下他摔門而去的,可是看著他安靜的睡臉,她的怒氣無論如何也爆發不出來。
好,很好,既然他要這般對她,她就和他耗著,看誰能壓得過誰。她拖來一把凳子,賭氣般地坐在他的床邊,連早餐也不吃了,就那般和他對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