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一日,兒童節。
蘇珊兒拉著方洛去動物園和一堆小朋友搶著玩游戲,不過摩天輪卻很少有小朋友敢上去玩,結果蘇大小姐在上面大喊大叫的時候,下面一堆小朋友在奇怪地駐足觀看。
下來的時候,方洛笑著問︰「這下刺激了吧。」
蘇珊兒身子搖晃,手捂著嘴巴,半晌將胸口的不適壓下去後才搖手道︰「我以前玩的時候沒這麼恐怖的呀。」
方洛回答︰「那當然,西鄰那個摩天輪沒邕城的大,轉起來肯定不一樣了。」
「那下次回西鄰玩算了。」
本想劃船,但是小朋友太多了,而且方洛覺得跟小朋友搶實在太不合時宜了,一點兒愛幼的素質都沒有。
「那去逛街,我要買衣服。」蘇珊兒興趣盎然。
邕城到了六月份已經格外的炎熱,兩人在冷飲店喝過了女乃茶後才慢悠悠地進了百貨大樓,里面的空調很好,格外舒適。
買了幾條裙子和兩雙板鞋後,蘇大小姐很高興地滿載而歸。
將東西丟到車上後,她對方洛說︰「我想打電動。」
方洛想了想,帶著她到了附近的電玩城,兩人買了一籃子的游戲幣,然後將里面的游戲從頭到尾玩了一個遍,結果只有在投籃這一項里堅持得最久,其余時間都是業余水平一樣三下五除二被電腦給干掉。
從電玩城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兩人此時已經是一身是汗,蘇珊兒很不習慣出汗,方洛本來還想帶她去喝咖啡,結果她要回家。
載她回家,方洛順便在蘇珊兒家沖了一個涼,然後兩個人窩在沙發上看蘇珊兒淘回來的碟片,很老的片子,叫做《放牛班的春天》。
夕陽西下,片子看完的時候,柳如夢從外面回來,她看到兩個人依偎著坐在沙發上看碟片的樣子,會心地笑了起來。
「小洛,今晚在這里吃飯,阿姨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糖醋鯉魚。」
方洛回頭,笑著說好,此時蘇珊兒已經搬出了她在西鄰時買的PS,兩人在客廳里很帶勁地玩鬼武者,而柳如夢則在廚房里做飯。
「你怎麼這麼笨,這樣走是不對的,我來我來。」
蘇珊兒幾次搶過方洛的遙控器,教他怎麼跳過障礙,柳如夢有時候從廚房探出頭來看著兩個人不服氣地討論,偷偷笑著縮回廚房繼續她的事情。
蘇明春回來的時候,晚飯正好做好,蘇明春開了一瓶酒,然後給方洛也倒了一杯︰「小洛來一點。」
柳如夢擔心方洛年紀還小,喝酒對身體不好,但是蘇明春笑著說道︰「偶爾喝一點沒什麼的,喝了晚上睡覺舒坦,第二天起來才有精神。」
當然,一杯酒自然難不倒方洛,他的酒量還不錯,晚飯過後,蘇明春搬來象棋,方洛很久沒有和他一起玩,被他殺得有些措手不及。
蘇珊兒見狀趴在方洛的肩膀上,說是為他打氣,所謂旁觀者清,幾次都是她提醒方洛才避免了被蘇明春的暗招偷襲的可能。
「哎呀,這個炮走多了,回來一點,對,就是那里。」
蘇明春呵呵笑著︰「不能悔棋的呀。」
「為什麼不給,我就悔,爸,你怎麼滴吧?方洛你別怕,我爸他支撐不了多久了,他心虛了。」
柳如夢這時也加入了旁觀,笑著斥責蘇珊兒,「羞,下棋還悔棋。」
蘇珊兒被頂了回來,立刻拉著方洛到自己的陣營里,方洛沒辦法,蘇大小姐是絕對不能得罪的,他撓了撓頭,道︰「我也覺得炮走多了一點,剛才只是看錯了,手放得快了,算不得數。」
柳如夢看著蘇珊兒听完方洛的話得意的樣子,忍不住打趣她道︰「真是的,現在就向著方洛了,爹媽都不認了。」
蘇明春哈哈大笑,蘇珊兒的臉騰的就紅了。
一盤棋下得磕磕踫踫,但是很歡樂。
九點多的時候,方洛才離開蘇珊兒家,蘇大小姐送方洛到樓下,因為以後這幾天七中放假讓高三的考生放松,自由復習,因此不需要到學校去。
「路上小心,到家里給我打電話。」
方洛笑著對她點頭說好,就在方洛發動車子準備走的時候,蘇珊兒左右看沒人,冷不丁地在方洛的臉上親了一口,然後騰騰地跑上樓去了。
方洛模著臉頰,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丫頭,還是很害羞啊。
二十分鐘後,方洛進了小區,停好車,謝縉打來了電話。
「兒童節快樂哦。」
方洛很奇怪︰「這個節我也要過嗎?」
謝縉︰「當然,方洛小朋友。」
「好吧,那你也兒童節快樂。」
「復習得怎麼樣,緊張嗎?再過三天就要高考了。」
方洛走上樓梯,笑著回答︰「我都忘記緊張是什麼樣子了,你呢,不緊張嗎?」
「有一點兒,怎麼會沒有呢,不過還好了,我已經習慣這樣了,加油哦,我媽喊我了,要下樓看電視了。」
「你也要加油。」
開門之前,方洛給蘇珊兒報了平安,然後開門。
方大勇依然坐在沙發上看報紙,這樣的習慣他已經保持了很多年,「回來了,吃過飯沒有,你媽媽給你留了。」
方洛坐在他旁邊,打開電視,回答︰「在珊兒家吃過了,不餓。」
石秀听到開門聲,知道方洛回來了,去廚房的冰箱里端來兩碗凍過的綠豆粥,「來來,吃點東西,去去火氣。」
吃著綠豆粥,方大勇說了大概十分鐘的話,大意是認真對待這一次高考,不要有什麼心理壓力雲雲。
他說完喝足之後去了書房,石秀將碗拿去洗了之後坐在方洛的身邊,將腿蜷在沙發上,看著方洛說道︰「兒子,這幾天有什麼要求盡管提,媽都一一滿足你。」
方洛笑著道︰「媽,你這是干嘛,我又不是病人,只是個高考而已,不需要特殊對待的,這樣就很好。」
石秀仔細看著方洛好一會兒後笑道︰「我兒子真的是懂事了,不過這幾天媽給你好好補充營養,不需賴著不吃,听到沒有?」
方洛知道,在這樣的時期,誰家的父母都會慣著寵著孩子,總會做好吃的東西,做到無微不至的照顧。
一切為了高考嘛。
方洛能理解到石秀的心思,自然不會拒絕。
連續幾天,方洛的手機接到了不少短信,都是互相鼓勵的短信,大多是西鄰的老朋友和七中的同學,當然也有公司的人。
考前的一個晚上,方洛將第二天要考的科目大概的知識點在心里默然地過了一遍,直到晚上十點才完畢,石秀過來催方洛早點睡,不要熬夜,方洛吃過涼品刷了牙後就上床睡覺。
不過躺在床上,他卻沒有馬上睡著。
想著明天就要高考了,方洛的心里涌起了很多感慨,當時光再次來到這個節點,方洛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對于很多人來說,高考是人生一個重要的考驗,方洛也同樣不例外,前一世他更多的是豁出去的悲壯,而這一世,他心里更多的是平靜,然後平靜中帶著一絲感慨和唏噓。
他感慨老天給了自己一次重頭再來的機會,然後自己從前一世的渾渾噩噩便成了如今的鎮定自若,游刃有余,這之中的變化,已然歷經了許多年。
而他唏噓的則是,時間過去得如此快,重生以來,他以為日子會過得想蝸牛的爬行速度一樣,但是一旦回頭就會忍不住發現,人往往在展望未來的時候覺得未來很遠,來得很慢,而回憶過去的時候,卻發現,時間像小偷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溜走了,根本抓不到它的痕跡。
十一點多,方洛給遠在上海的許維維打了電話,她這時候一般都還沒睡覺,許維維在電話里給方洛提供了很多的減壓方式,並告訴他高考時遇到的問題和解決方式。
掛掉電話後,方洛終于在迷糊中睡了過去。
第二天,強烈的陽光沖破了窗戶,灑在方洛的床頭,他睜開眼,用手擋了擋,看看桌子上的時鐘,發現已經是早上六點。
石秀此時已經在廚房里置備早餐,她不想叫醒方洛,這麼早,應該還可以再睡一會兒,早上的考試時間是九點半,還有很充足的時間。
但是當石秀在廚房里做好早餐的時候,她看了看客廳里的掛鐘,正準備叫醒方洛,發現他已經洗漱完畢,在桌子前準備高考要用的文具。
「兒子,過來吃早餐,等下媽送你去考場。」
蘇珊兒和方洛並不在同一個考察,因此她打來電話後就讓蘇明春帶她去了考場,而方洛則是不緊不慢地吃早餐。
因為高考,交警對交通做了管制,加上考場離家不是很遠,石秀開車出門的時候雖然已經八點半,但仍是有充足的時間趕到了考場。
方洛的考場在十七中,門口此時已經停靠了很多小車,一看就知道是家長送孩子來考試的,方洛跟石秀告了別,然後走進去。
孫磊還有同伴幾個同學和方洛在同一個考場,開考前,幾個人在教學樓下聊天,不過大家都刻意沒有將話題放在高考上,而是扯別的,譬如這幾天去了那里,父母昨晚做了什麼好吃的等等。
開考前十五分鐘進入教室,方洛的位置是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十七中位于鐵路邊,從窗戶上看出去,鐵軌延伸得很遠,看不到盡頭,而這一片城區是老城區,房子有些破舊,雜亂的電線桿和低矮的房屋相互掩映著。
這樣的場景讓方洛想起了西鄰,那座小城正是如此景象。
監考老師在講台上朗讀考試規則,方洛很奇怪地轉回頭,然後忍不住笑了出來,生活真是充滿了無處不在的奇妙。
周嵐朗讀完考試須知,笑著看了一眼方洛,然後偷偷對他握了握拳,意思是加油。
方洛重生上的第一節課是小周老師的歷史課,而整個中學生涯最後時刻的高考,是小周老師監考,這真的是緣分嗎?
早上的語文,除了古詩方洛記得不太清,其他方洛都很熟練,作文是‘感情親疏和對事物的認識’,結合重生以來發生的種種,方洛有理有據地寫出了一篇洋洋灑灑的八百多字文章,檢查了兩遍後,方洛便提前交卷了。
此時距離結束還有半個多小時,考察里其他考生都驚詫地看著方洛,小周老師看到方洛的試卷寫得滿滿地,方才見他提前交卷的擔心也瞬間消失,這小子果然一點兒沒有變,總是那樣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校園里安靜無比,方洛走下樓梯的聲音很清晰,走出教學樓的時候,他看到了蘭薇,沒想到她和方洛在同一個考場,而且也提前交卷了。
「很厲害哦,這麼早就交卷。」
方洛笑著說︰「你不也是嗎?」
蘭薇回答︰「你不知道嗎,我最有把握的就是語文了,當了三年的語文課代表,這一點水平都沒有,那也太丟人了。」
兩人邊聊邊走出校園,石秀在門口等著,見到方洛這時間就出來了,很驚訝,看到他身邊還有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心里更加奇怪。
方洛不想讓石秀擔心,開門見山道︰「考得很好,不用擔心的,這是我的同學,也是從西林二中來的,叫蘭薇。」
「阿姨好。」
石秀笑著點頭回應,當她問要不要一起走的時候,蘭薇笑著拒絕了,在車上,方洛跟石秀解釋了蘭薇有人接。
「這又是哪個女孩子,很漂亮。」
方洛笑道︰「同學,你別想歪,她有男朋友了,我們是好朋友。」
石秀搖搖頭︰「你們這一代人也真是的,年紀這麼小就交什麼男朋友女朋友,會影響功課的。」「媽,也只是個別而已,還是有很多人只懂得學習的,再說了,漂亮的女孩子肯定有男孩子追,而這些男孩子中沒準就有女孩子喜歡的,這樣不是很好嗎,就像我跟珊兒一樣,難道你也反對我和她交往嗎?」
石秀開著車,笑笑道︰「我也是說說,只要學習不落下,做父母的也不會管得太緊。」
連續三天,石秀都專程送方洛去考試,然後接他回來。
最後一門是英語,因為听力佔據了不少時間,因此方洛做完了也沒有提前交卷,因為只有不到十分鐘就到點了。
檢查了幾遍後,考試結束的鐘聲響了起來。
交完時間,方洛正準備走,周嵐叫住了他。
「方洛,暑假你有空嗎?」
方洛很奇怪,「小周老師,暑假這麼漫長,你指什麼時間?」
周嵐回答︰「八月中旬,我要結婚了,你能來嗎?」
方洛眼楮一亮,說︰「這麼快?」
因為忙著整理試卷,周嵐說︰「回頭我給你打電話,再詳細說說。」
方洛點頭,出去的時候心里喜滋滋的,沒想到,自從小周老師那次讓他幫她和任應光牽線後,兩人竟然成了。
方洛不知道其實在大學期間,周嵐就已經對任應光有了好感,只是那時候限于種種原因沒有表白,而畢業後也是分隔兩地工作,而她調到七中後發現,任應光居然還是單身一人,于是就有了讓方洛幫忙的事情。
其實方洛做的也不是很多,有時候任應光找方洛談心的時候,他就會找準機會扯一些西鄰二中的事情,里面摻雜了小周老師的事情。
有一次周末,方洛借口有事找任應光出來,然後又悄悄約小周老師出來,結果兩個人到了地方一看,哪里有方洛,只有兩個人,兩個人也都知道被方洛騙了,最後索性一起逛逛街一起吃飯什麼的。
其實任應光心里也是喜歡周嵐的,只是他是個木頭人,擔心活潑的周嵐不喜歡他那樣悶性子的人,不過那一次兩人世界後,兩人的關系便飛速發展,直至談婚論嫁。
兩人從大學起就認識了多年,了解都很深,因此暑假結婚並不顯得倉促。
晚上的時候方洛收到了小周老師送來的請帖,兩人在邕城一家咖啡廳里談心,外人很難想象,兩個年紀差了七八歲的人會想很要好的朋友那樣侃侃而談,也難以理解周嵐走到如今這一步方洛在里面起到的作用。
「到時候帶謝縉來,老師想看到你們在一起的樣子。」
走的時候,周嵐提出了一個要求,方洛自然是答應了下來。
接下來幾天,方洛被逼著參加了好幾場高中時代的告別會,大家在七中的校園里玩游戲,或者晚上喝酒唱歌。
在邕城過了幾天昏天暗地的日子後,方洛跟蘇珊兒回了西鄰。
西鄰還有一幫人,又是幾天縱酒長歌的日子。
「為了該死的中學時代,干杯。」
偌大的包廂里,所有人都嘶吼著踫杯,然後一飲而盡,深夜,方洛背著蘇珊兒和楊維走在西鄰安靜的街道上。
「三年就這麼過去了,過得真快。」
楊維還是那樣款款有型,說這話的時候帥到了極點。
方洛笑著說︰「你說過的,大學要去上海,我們還要在上海那座妖魔一般的城市打下屬于我們的摩天大廈呢。」
楊維哈哈一笑,朝著方洛的肩膀撞了撞,豪氣地說︰「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