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時,天才微微亮起,一條浩浩蕩蕩的迎親儀仗隊便行至梅府門前,在一群女官和丫環的折騰下,若琬的裝容總算完成,一頭烏絲被梳成高挽的雲髻,額前正上方瓖嵌著碩大的雕鏤鸞鳳金步搖,耳著金花,胸掛螭龍玉佩,顰眉雪膚,明眸丹唇,精致動人。身穿寬袖繡金鳳紋絳紅禮服,腰系同色同紋寬錦帶,足躡金絲履,葳蕤自生光。大紅的金絲鸞鳳蓋頭墜滿細長的明珠流蘇,蓋頭放下,一顆無聲的淚珠悄然滑下,鼓樂聲奏起,在女官們的攙扶下,默然邁出了房門。
沒有哭作一團的送別場景,大家只是畢恭畢敬的候著,送到門口時,她跪下來輕叩了一個頭,只說了一句︰「謝謝爹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
「進了宮以後要照顧好自己,服侍好皇上。」梅濂說得語重心長,這一刻的心終是有點觸動了,虧欠還是有一點的吧。他側目看向一旁的梅柳,吩咐著︰「好好照顧小姐,在宮里有什麼事要捎個信回來。」
梅柳乖巧的點點頭。
若琬頷首起身,上了迎親的馬車,一路上鼓樂喧天,大路兩旁人潮涌動,呼聲連連。她的心其實很害怕,登上朝堂時一直在顫抖,在一陣響徹大殿的朝賀聲中,一雙白淨溫暖的手把她從女官手中接過去,她一怵,那人似乎感覺到了,低沉的嗓音里帶著一絲輕笑,「手很涼,你害怕嗎?朕覺得你可不是會怕的人啊?」
若琬的心猛然被擊了一下,以為是自己听錯了,自己從未認識過皇上,皇上怎麼可能知道她的性格?而且一點也不符合自己。若琬沒敢回話。
皇上瞧見她胸前的玉佩,暗自笑起,紅蓋頭下便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兒了,「原來你也有這般羞澀的時候。」
若琬依舊沒有說話,只是任他牽著慢慢地往前走。聞到那一股淡淡地梅香時,心一顫,頭忍不住微側了一下,那是暄哥哥身上的香味,一眼掃到那雙紫金靴,鼻頭頓時一酸,心痛如刀割,擦身而過,真的就這樣擦身而過了嗎?暄哥哥!
暄之一直低著頭,任由額前長長的劉海遮住眼楮,他知道自己的視線離不開那道明艷的身影,他知道她經過時那一顫,可是再多看一眼,他怕真的會控制不住自己,他怕做出一些傷害她的事來。
行完大禮,接受了鳳印和綬帶,在女官的攙扶下,被送回了寢宮。若琬靜靜地坐在床邊,女官們都退出了房間,只等著皇帝晚上來掀蓋頭了。這時,梅柳跑進來,她細細問道︰「柳兒,現在什麼時辰了?」
梅柳手里端起桌上的一盤糕點放過來,邊吃邊說,「現在差不多到申時了,外面的天都開始暗下來了,小姐,忙了一天,你一定餓了吧,我先幫你把蓋頭揭下來,你吃點東西。」
若琬一把抓住她欲動的手,「柳兒,皇上他們呢?」
「小姐,你不用擔心,百官正在御華殿恭祝皇上,他現在不會來的,而且那些女官和公公們也都去湊熱鬧去,看到沒人我才進來的.」
「柳兒,你幫我做件事好不好?」若琬顯得十分心急。
「小姐,你只要吩咐我就好了,我一定會去辦的。」
「你去幫我把賢王叫來,好嗎?」若琬緊緊抓著梅柳的手,繼續補充道,「悄悄的,不要讓人發現了。」
「小姐你都已經和皇上成親了,還要」
「柳兒,你幫我去叫他好不好?就這一次就好了,柳兒,你幫我好不好?」若琬越說越低,聲音漸漸變成了哀求的低泣。
柳兒看得有點手足無措,漸漸心疼起她來,「小姐,你別哭了。我去還不成嗎?」
「柳兒,謝謝你。」
若琬坐在床邊輕輕抽泣,手按在柔軟的羊毛毯上,腦中又浮出那句「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的詩來,悲由心聲︰老天,如果我不怪你,你會讓暄哥哥得到幸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