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立威
「皇上、太後,微臣另有一個想法。微臣以為,女子的責任並非只能是相夫教子,好女子的標準也並不一定就是賢良淑德、胸懷大度。
微臣以為,女子的性子亦能活潑直率、敢怒敢言,女子也可以像男子那樣有一番作為,為家族、為百姓、為國家……
要說實例,由女子當家治國的大燕國便能證明微臣所言不虛。早前大燕與大秦的那場戰爭也給了微臣很大的觸動,西鳳女的軍事才能實在是讓微臣敬服。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微臣覺得女子的可塑性很大,我們大秦國不該自小就以統一的賢良淑德的標準去教育女子……」
「長安,你給我閉嘴」
顧長安的意見還沒說完,他的父親顧利民就鐵青著臉站起來怒喝了一聲。
隨著這聲怒喝的驟然響起,很多人的目光都從顧長安的身上移到了顧利民的身上,有人好整以暇地等著看戲,也有人義憤填膺地等著顧利民收拾這個顛覆大秦傳統、盲目妄言的臭小子……
當然也有小部分人凝神細思,倒是真的在思考顧長安那還未說完的話,甚至還將顧長安的教育觀以及顧長樂的表現聯系了進去……
那一小部分人中包括卓明、洛玖、樂小悠,還有似懂非懂的小皇帝……
顧長安看向顧利民,神色有些復雜,他的喉頭動了動,說道︰「父親……」
顧利民繼續呵斥道︰「你是不是還嫌你剛才說的混話不夠給我顧家丟人快點兒給我滾過來」
「顧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就在大多數人都在安靜看戲的時候,一聲如琴瑟般好听的男音忽然響了起來。
一下子,眾人都向那穿著一身灰色素衣,正手撫酒杯淺笑地看著顧利民的太傅卓明看去。
洛玖也正是這群人中的一員,她稍顯詫異地看著卓明,他不悲不喜不怒,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嘴角掛著淡淡的招牌似的淺笑,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俄而,卓明似是感覺到了洛玖的目光,微側著臉迎向洛玖的視線,輕輕點了點頭。
那被問了話的顧利民顯得有些緊張,他看了卓明一眼便撇開了臉去,站起來要往顧長安的方向走去。
他的意思很明白,下級官員回答上級官員的問話,要顯得莊重有禮,所以他是必須得走出案席並且彎腰作答的。
然而,卓明卻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在顧利民站定就要開口時,卓明再一次淡淡地問道︰「方才顧長安顧大人的一番言辭得了皇上盛贊,臣亦覺得顧大人所言極是,顧大人直言敢諫的作風當為百官表率。然,顧利民顧大人,你阻良臣諫言在先,否定皇上批言在後……」
說到這里,卓明嘴角的笑容已然隱去,換上了一副嚴肅深沉的面容,他沉聲質問道︰「請問顧大人,你這是在藐視皇上嗎?」
洛玖心中一跳,震驚地緊盯著卓明。
這麼久以來,卓明給她的印象一直都是溫潤如玉的翩翩佳公子。久而久之,他在洛玖心中的形象應該是淺笑著提點別人,委婉地駁斥政論,從不會板下臉來跟人較真的人……
就在洛玖慌神的這段時間,顧利民已然驚恐地伏倒在地,言︰「皇上明察,老臣絕無此意」
卓明淡淡地看著顧利民,並不打算與他爭論下去,而是將一個充滿鼓勵以及肯定的目光送給了小皇帝。
直到此時,洛玖才明白卓明的一番苦心,他是要殺雞儆猴給錦兒立威啊。他是要讓群臣知道錦兒雖小,但他確是大秦的最高統治者,錦兒的話一言九鼎
他觀察細微,又敏于起事,但他只負責前-戲工作,只是敲打那些頑固不化的老臣,然後再鼓勵錦兒自己去解決問題。
這一刻,洛玖覺得,老皇帝的眼光真的很不錯,而這卓明真的未必就是靠著某種裙帶關系而坐上現在的位子的。卓明是真的有實力,可怕的實力。
這一場變故,卓明教會了洛玖,要給錦兒立威的機會真的有很多很多,明的、暗的,就看你的眼楮是否敏銳,就看你的言語是否恰當,就看你是否能夠一招制敵……
擁有這種洞察能力、決策能力才能並不費多大力氣地將那些隱藏的危機統統扼殺在搖籃里
被卓明那麼鼓勵地看了看後,小皇帝自然信心滿滿的。如今洛玖也鼓舞地握緊了他的小手,如此一來,小皇帝更是牛氣地挺起了胸膛,繃著臉,沉聲問道︰「顧大人,那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回皇上的話,微臣方才訓斥長安的並非您剛才盛贊的那些,而是長安後面說的那些打破老祖宗傳統的糟粕思想我顧家代代從文,讀的是四書五經,說的是儒家經典,而今我兒長安竟然說出這些離經叛道的話來,實在是讓老臣蒙羞」
顧利民說得煞有其事,頭伏在地上,背躬的圓圓的,看起來態度很是誠懇。
只不過,只要方才多多注意過顧利民的人就能知道——這老頭在睜眼說瞎話
他方才忍不住斥責顧長安的分明就是方才小皇帝盛贊的那些話嘛,因為啊,方才小皇帝還未夸長安時,這老家伙就臭著一張臉,後來小皇帝夸長安了,他的臉色還是不好看,顯然是不服氣小皇帝的批言嘛
當然,這些細節洛玖和卓明是知道的,但是小皇帝畢竟還只是個六歲的孩童,他不會聰慧地注意所有人的神情,只會去看那些他感興趣的人。所以,小皇帝听了顧長安這麼說了之後,面色便緩和了過來,便要開口請顧利民起來了。
然,卓明及時站了起來,在位子上向小皇帝拱手,道,「皇上,微臣覺得顧家真乃青出一藍而勝于藍,顧長安顧大人知禮明理且思想新穎獨到,不恪守成規、因循守舊,實在是我大秦的良臣啊相比之下,顧利民顧大人倒是有些顯老了,方才顧長安大人駁斥杜行風杜大人在位子上阻皇上與顧長樂的對話,乃不尊無禮之舉。而今,顧長安顧大人尚在言其思想,顧利民顧大人竟當著皇上的面打斷,這……」
說到這里,卓明又看了眼顧利民,不咸不淡地笑了笑,舉起桌前的酒杯,道︰「顧老大人,臣誤會了大人的意思,實在心中有愧,臣敬你一杯算是賠禮,還望大人莫與晚輩計較。」
說完這話,卓明當著眾人的面飲盡杯中之酒,而顧利民則連忙叩首說「不敢當。」
小皇帝愣愣地看著卓明,又求救地看向洛玖,好像有什麼是他沒有察覺到的,他有些不懂了,不知道要如何處置了。
這也難怪,畢竟錦兒還小,他自然不能洞察這些老臣的狡詐與詭辯。
說起來,若非卓明臨機應變,馬上又給顧利民按上了一條不容他狡辯得了的罪名,錦兒就已經要上當了……
「錦兒,賞罰分明就成,加油。」洛玖捏捏錦兒的手心,鼓勵道。
後來呢,小皇帝讓顧長安多多孝敬顧利民,要對顧利民有耐心,也要尊敬顧利民,一些想法可以在家中跟顧利民先商量商量,說不定這麼一交流一個雛形的政論就會變得更加豐滿了。
這話呢,雖然顧利民听得算不得開心,甚至有些埋怨卓明暗指他老了不中用了,但是還是覺得皇上比較看重他們老一輩的大臣的。
只不過,顧利民卻沒有想到小皇帝在說完這些之後,竟然又對顧長安剛才對于女子培養與女子能力方面的言論大加贊揚。這樣也就罷了,末了,小皇帝竟然還說他顧利民也不是頑固不化、不願接受正確思想的人,只要顧長安對他有耐心,慢慢地啟發……
如此一來,顧利民那個胸悶啊
這個人小鬼大的黃毛小兒,他只有六歲啊、六歲
卓明在听小皇帝像個小大人一樣勸導那對父子時,只是輕輕地笑著。而洛玖就不如卓明這麼淡定了,尤其是她一路看著顧利民的臉色越發黑沉下去時,她真的就險些笑場
最後,錦兒總結道︰「顧長安顧大人,你的那些想法朕覺得很對,只是實施起來卻不簡單,還需仔細謀劃一下。這樣吧,這件事就交由你們父子負責,理出一套方案出來後,朕就升你為正二品長史。顧利民顧老大人,這套方案理出後,朕就派你主導此事,若能辦好這事,朕就賜你輔國公的世襲爵位。」
錦兒說完這話後,眾人大驚,想要低頭議論兩聲,但是想到方才顧利民的遭遇便都住了口,只是面面相覷。
洛玖也覺得震驚,因為她覺得錦兒的這個主意太棒了。
雖說上位者要賞罰分明,然,只要是人都喜歡被嘉獎,討厭被斥罰。而錦兒這種做法就像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給你更高的官位、無比榮耀的身價地位,你若想要就按照我的意思去辦,辦的好,這些就都是你的。若你不想要,也沒關系,自然會有人爭著來奪這個機會-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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