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沒能在洛玖這里多呆,差不多卓明剛走沒一會兒,帝師杜行風便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來接錦兒了。
洛玖看看杜行風那張好似別人欠了他幾百萬兩黃金的臉,著實為錦兒捏了一把冷汗,看來一會兒錦兒是要吃苦的了。洛玖不敢替錦兒說話,畢竟杜行風是那種極度墨守成規的老古董,她真心害怕會弄巧成拙更加害了錦兒。
唉……錦兒也只不過是稍微放松了一會兒呀,杜行風他又何必呢?
洛玖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默嘆了口氣。
洛玖覺得等過陣子她熟悉了朝上的環境後,她得替錦兒重新物色位師傅。倒不是說要辭退杜行風,而是要給錦兒多加一位思路開闊、活躍的新師傅。
國家是否昌盛有很大一部分因素在于這個國家的君王,洛玖覺得,錦兒需要接受老一輩的成果經驗,同時也要接觸一些新思潮。這也有利于開闊他對各種問題的看法,培養他廣納良言、慎思而行的習慣。
之後,洛玖又重新回到了菊花殿。
自從理清了感情,不再對阮鳳歌抱有那方面的念想後,洛玖面對阮鳳歌也顯得更加坦然了。
洛玖想繼續練習「雪月飛花」,抬頭一看牆面,那個「菊」字竟然已經消失不見了。洛玖下意識地往藥房那兒瞄了眼,又鬼使神差地走到牆上去模了模。
平整光滑。
無論怎麼看、怎麼感覺,這牆都像是不曾遭遇過「雪月飛花」那樣的強烈撞擊。
洛玖晃到阮鳳歌的跟前,屈指在他的桌案上敲了敲,等阮鳳歌抬頭看她時,她欽佩地看著他,說道︰「阮鳳歌,你那招叫什麼?挺厲害的呀」
洛玖自信自己沒得少年痴呆癥,她離開前那個牆面上的「菊」字絕對是存在的。現在,它的消失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阮鳳歌用怪力將那凹凸的切面復原了。
阮鳳歌的眼中劃過一絲戲謔,「你想學?」
「可以?」洛玖的眼珠子再次被點亮了,宛若夜空中那璀璨奪目的星辰。
通常來說,一個門派的絕學是不會外露的。所以,洛玖方才會問完全是因為好奇,根本就沒指望阮鳳歌會教她。
「你說呢?」
阮鳳歌眯了眯眼,見洛玖的眼中的渴望愈燃愈烈時,他嗤笑了一聲低下頭去。
「按照慣例,你若是想學就得先入聖醫門,然後等你的醫術小有所成時,門主會與長老們商量讓不讓你學聖醫門的武功絕學。」阮鳳歌敘述完後,抬頭看著洛玖笑道︰「你的決定呢?」
洛玖在捕捉到阮鳳歌眼中的玩意後,心底也已經有了應對的策略。
她立馬勾起嘴角媚笑,一坐在桌案上,探著身子過去勾住阮鳳歌的脖子,道︰「哪里用得著這麼麻煩啊?我若當真很感興趣,我可以走另一條路嘛……」
成功目睹阮鳳歌石化的表情後,洛玖大笑著翻身下了桌案,往隔壁的練功房走去。
大燕律法規定,大燕男子一旦出嫁,只要妻主有意學習他的絕學技藝,大燕男子必須傾囊相授。
洛玖說這話時根本就沒想過怎麼讓阮鳳歌嫁給她的問題,說白了她就是隨口一說,僅僅只是想小小報復一下阮鳳歌戲耍她的事。
可是,她並未想到她的隨口之語將阮鳳歌雪藏在心底的悲傷喚起。另一方面,又因為阮鳳歌深知洛玖這麼說是在開玩笑,所以心底的那股憂傷更加擴大化地摧殘著他。
先前她追求他果然只是因為暫時被打動了而已啊,要不然她怎麼會這麼快就將他放下了?甚至能如此放得開地以婚嫁之事跟他開玩笑?
那招「雪月飛花」洛玖一連練了三天,許是吃下了不少補藥的關系,洛玖的武功進步迅速。她差不多已經能在一瞬間卷起花瓣襲向牆面,並且能保證沒有一片花瓣落下,即便是在那牆面下也是沒有一片花瓣落下的。另外,洛玖還能走到那牆的背面,以一條小小過道的通行空間卷起花瓣,以背面襲向牆面,將之前刻下的凹凸復原。
有此大成後,洛玖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拼命練武了,她將大部分的時間花費在了看史書與政論上,每天只花一個時辰的時間來鞏固自己的武功。
在她生辰前,幾乎沒有人來打擾她,即便是小皇帝也很少來。
每每入夜,洛玖都會走到那日卓明找她說政事的那棵柳樹下,她的腦中中會想起他說的那兩句話。
「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
「太後,微臣全力支持你的原因,全在那兩句詩中。」
他到底想說什麼呢?洛玖自然不會自戀地以為卓明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畢竟她跟卓明相交的時間太短了,這又怎麼可能是對她生了情愫呢?
唉……饒是她想破了腦袋都想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更何況那日他表現得也很奇怪,怎麼就那麼不听叫喚地匆匆離去了呢?
身後傳來了窸窣的腳步聲,洛玖回頭看去,是二夫人掌著孤燈向她這里走來。洛玖連忙過去扶住二夫人,蹙眉道︰「娘,你怎麼還沒睡?」
二夫人拍了拍洛玖的手背,道︰「那你呢?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這岸邊來想什麼心事?」
「沒有,就是嫌夜里太熱出來吹吹風。」洛玖自然不想二夫人擔心她的。
「你這丫頭,從小就喜歡把心事藏在心里。」二夫人長嘆了口氣,拉著洛玖往湖中的涼亭走去,邊走邊說道︰「娘听你爹說,那個城門領的選拔制度是你說給太傅听的?」
「嗯,是啊。」
「你這幾日晚上
不好好睡覺,是不是就是為了這件事發愁?娘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這朝堂上的事是男人們的事,我們女人只要管好宅院里的事就行了。你這又是何苦讓自己心累呢?」二夫人伸手模了模洛玖的黑眼圈,心疼地又嘆了一口氣。
洛玖笑了笑,並不打算跟二夫人爭論女子能力的事情,兩國國情不一,女子從小所受的教育也不一樣,這事並不是一兩句話並能說通的。
「娘,爹是什麼時候來甘泉宮的,怎麼也不找個人來只會我一聲?我都好久沒見到爹了,怪想他的。」
聞言,二夫人笑了,「今早,太傅大人讓你爹來甘泉宮看地形,想想怎麼布置場地。我就趁機跟著你爹逛了逛,也和你爹說了會兒話。你爹還在菊花殿外站了會兒,一個勁地說那宮殿太偏,圍牆也高,都不能見見你練武的樣子。我說讓冬雪進去喊你出來,你爹的牛脾氣就上來了,說什麼也不讓我去喊冬雪,說聖醫門的門規很嚴,怕阮公子怪罪。你爹讓你好好學武,又督促我多給你做幾樣你愛吃的吃食。你爹他啊,既怕你學不好武又怕你學武累壞了身子」
洛玖听完後,情不自已地撲過去抱住了二夫人,頭埋在二夫人的懷中,蹭道︰「娘,下次爹來了,你一定要讓冬雪來喊我,我們一家人已經很久沒聚在一起了」
洛玖想象著二夫人和慕容大人攜手站在菊花殿外張望感嘆的身影,心底就涌起了一大股暖流。她覺得前主真幸福,有一對如此愛護她的父母。
二夫人拍著洛玖的後背,嘴上連著說了好幾句「你這傻孩子。」
後來,洛玖離了二夫人的懷抱後,二副便從懷里掏出了一張宣紙交到洛玖手中,「這些都是你爹給你安排的,你看看可有什麼要改動或是要添加的?」
洛玖打開看了看,這紙上有一般是皇宮的地圖,上面畫著詳細的裝飾布景。另一半上寫著壽辰那日準備的節目和菜單,最下面還畫了一個宴會當晚桌椅擺放的草圖。
看著這紙上的一筆一劃,感受著有那鼻尖傳遞到紙上的溫暖,洛玖的眼眶濕了……
「唉,你這傻孩子」
二夫人要給洛玖拭淚,洛玖了躲過去。
她心里有些發慌,若是這對夫妻知道她們的女兒已經仙去的事情後會怎樣悲傷……
「娘,沒什麼要加的,爹安排肯定是最好的」
之後,二夫人拉著洛玖的手一陣絮絮叨叨的,許是慕容大人又跟二夫人說了漣王的事情。所以二夫人接下去的話題又在勸說洛玖不要垂簾听政,勸洛玖直接跟了漣王。
這對老夫妻的想法很單純,她們只要她們的女兒能幸福,最好能生下一二半女,等老了的時候也不至于孤苦無依。
洛玖既感動于這
對老夫妻對女兒的深情,也無奈于漣王的固執。無奈之下,洛玖只能鄭重地表示自己對漣王無意。
二夫人見洛玖目光灼灼、態度堅定,腦海中又想到了那位深夜來喊她,告訴她近日她的女兒總是夜不能寐地逗留在荷花池旁,讓她去勸洛玖早點睡覺的紅衣少年。
莫非……
二夫人是個心里藏不了事的人,當即問道︰「九兒啊,你是不是和阮公子……」
二夫人的話還沒問完,洛玖就敏感地微紅了臉。倒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她不想有人知道她跟阮鳳歌的那些事。
她連忙打斷道︰「娘,你都想到哪里去了?阮公子是女兒的師傅」
二夫人看著女兒急紅了的臉,也覺得自己太多敏感,當即安撫道︰「哦哦,是娘多心了,娘就是覺得若是你能跟了阮公子也是不錯的,就是將來你嫁了他離家就遠了,娘和你爹都不知道要隔多久才能見你一面。唉,真要選的話,還是嫁漣王比較好……」
「娘」洛玖跺了跺腳,二夫人這才住了嘴。
洛玖並不知道二夫人是阮鳳歌請來的,而二夫人經洛玖這麼一表態,也就想當然地以為洛玖近日睡不好導致第二日練武的效率不佳,所以身為師傅的阮鳳歌不得不親自去找她勸勸她家的女兒。